第5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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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想着该如何继续劝说楚寒薇,楚凌跃已迈步而入,上前见礼:“儿臣见过母妃。”

凝贵妃眼睛一亮,立刻显得十分开心:“跃儿,你终于来了,快过来让母妃看看。”

楚凌跃答应一声上前落座,凝贵妃拉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顿时有些担心:“跃儿,你的脸色怎么还是有些难看?最近还是睡不好吗?”

楚凌跃摇头,微微笑了笑:“儿臣没事,请母妃放心。何况儿臣也不觉得自己的脸色难看,是母妃多心了吧?”

“是吗?”凝贵妃疑惑地皱眉,又仔细看了几眼,“寒薇你来瞧瞧,跃儿的脸色是不是太白了些?”

楚寒薇的脸色本就够难看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听到招呼,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勉强点了点头:“是有点儿,四哥,你是不是整天躲在屋里,不见阳光的缘故。”

“有可能,”楚凌跃点了点头,接着笑了笑,“不过你也别说我了,我倒是瞧着你的脸色难看得很,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吗?”楚寒薇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自嘲的意思,“连你都看出来了,莫非我真的瘦了?”

楚凌跃眼中光芒一闪,笑得颇有深意:“我明白了,你这是相思成疾吧?”

楚寒薇愣了一下,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我才没有,你别乱说。”

“乱说?”楚凌跃笑了笑,“瞧你这脸色我就知道一定没能得偿所愿,当初我怎么说的来着?苏天宁不会答应的,就算他对你有意,但是顾虑着三皇兄,他也不可能与咱们成为一家人。”

凝贵妃叹了口气:“难道真让你给说着了,苏公子之所以不答应就是因为琅王?但是何至于呢?我说过咱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

“那是母妃的看法,”楚凌跃阴沉沉地笑了笑,“对三皇兄来说,只要我还活着,对他就是一种威胁,他绝对不可能把苏家这样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推到咱们这边,母妃,您别痴心妄想了。”

真正痴心妄想的自然不是凝贵妃,因此听到这句话,楚寒薇立刻摇了摇:“不,我不相信,我已经问过了,苏公子不答应是因为他还没有娶妻的打算,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的好妹妹,你别天真了好不好?”楚凌跃叹了口气,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苏天宁要拒绝你,当然要找个别的理由,否则难道要他说实话吗?要他告诉你他是不想与三皇兄为敌,所以才不能娶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苏天宁娶谁都不会娶你的。”

“不!我不信!不是的!根本就不是!”楚寒薇刷的站了起来,“四哥你乱说,我不跟你说了!”

她扭头跑了出去,只留下几声若有若无的呜咽。凝贵妃见状顿时有些担心,不过看到她去的方向是自己的寝宫,也就不曾派人去追,只是埋怨地说道:“跃儿,你也真是的,就不会说得委婉一些吗?”

“委婉有什么用,长痛不如短痛。”楚凌跃笑了笑,“反正是没有希望的事,不如直接断了她的念想,等她自己想开了就好了。”

倒也是,凝贵妃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我倒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被你说着了。”

楚凌跃淡淡地笑着:“因为琉璃的事,儿臣被很多人瞧不起,认为儿臣已经没有资格问鼎皇位。但是您别忘了,您到底是端木世家的人,三皇兄怎么可能不加防备呢?”

凝贵妃沉默许久,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皇位……唉!不过跃儿,话又说回来,对于皇位你不会还有什么想法吧?”

楚凌跃摇了摇头:“母妃认为儿臣还能有什么想法?就算是有,也只不过是想法而已,只怕很难变成现实了。”

“你明白就好,”凝贵妃欣慰地点了点头,“记住母妃的话,皇位不是人人都能坐的,如果你没有那个命,即便暂时坐了上去,早晚也会被人拉下来,还不如安分守己、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楚凌跃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离开凝贵妃的寝宫,楚凌跃并没有直接回府,脚步一顿,他转而往楚寒薇的寝宫而去。

楚凌跃方才的话给了楚寒薇不小的打击,此刻她正趴在床上无声地哭泣,听到脚步声还以为又是丫鬟前来伺候,立刻没好气地喝道:“出去!本公主不是说了吗?没有吩咐不准进来打扰!”

楚凌跃眼中掠过一道冷光,故意叹了口气:“寒薇,是我。”

楚寒薇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擦擦眼泪坐直了身体:“原来是四皇兄,你还没走吗?”

“本来打算要走了,不过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楚凌跃顺手取过毛巾,“来,先擦擦泪,别哭了,若是哭肿了眼睛便不美了。”

“不美就不美,”楚寒薇赌气一般说着,“不管我是美是丑,谁会在乎?”

话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接过毛巾擦了擦,一边不停地抽泣。楚凌跃微笑:“当然有人在乎,那些不在乎的都是瞎了眼,才看不到你的好。”

楚寒薇抽泣一声:“就你会哄我。”

楚凌跃又笑了笑,满脸关切:“寒薇,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苏天宁,除了他之外谁都不嫁?”

“是。”楚寒薇毫不犹豫地点头,“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等着他,我才不管世上是不是有比他更好的少年郎。”

楚凌跃摇头:“既然如此,光等着恐怕是不行的。苏天宁顾虑的是三皇兄,要他主动答应这件事只怕很难,就算他心里想答应,也害怕三皇兄生气,所以不敢点头。”

楚寒薇立刻被他的话吸引:“你是说苏公子其实想答应,就是怕三皇兄生气?”

“可不就是,”楚凌跃满脸认真,“我已经听母妃说了苏天宁的回复,寒薇你想一下,如果他真的对你无意,就会说他并不喜欢你,或者说你不是他中意的人选等等,但是他的回复是如今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这说明了什么?”

楚寒薇愣愣地看着他:“说明了什么?”

“哎呀你个小笨蛋!”楚凌跃敲了敲她的脑壳,“这说明他心里对你是有意思的,只不过是因为顾虑三皇兄才不敢答应。”

楚寒薇立刻惊喜万分:“真的?那我应该怎么办?既然他顾虑三皇兄,那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会答应啊!”

“所以,要找一个他不敢拒绝的人去做媒婆,”楚凌跃笑了笑,“你想,这个人是谁呢?”

楚寒薇脑子一转,立刻恍然:“父皇?”

“总算聪明了一次,”楚凌跃点了点头,“只要父皇能够为你们赐婚,他就算想拒绝也不敢,而且也正好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答应,因为那是圣旨,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只要这个理由摆出来,还怕三皇兄说什么吗?”

楚寒薇越想越是兴奋,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过片刻后却又万分担心地问道:“可是如果苏公子真的对我无意呢?那就算父皇把我强行许配给他,他也不会对我好的。”

楚凌跃故意笑了笑:“只要父皇一赐婚,不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了吗?”

楚寒薇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楚凌跃依然保持微笑:“你想啊,如果他是真的喜欢,父皇赐婚就正好如了他的意,他自然会表面意思意思,很快就会接受。”

楚寒薇依然表示疑惑:“可是我怎么知道他的拒绝是真心还是意思意思?”

怎么这么麻烦?楚凌跃暗中骂了一句,面上维持着笑容:“这个就得看你了,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欢你,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楚寒薇沉默良久,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应该能看出来,为了我的幸福,我就拼一下!”

“这就对了!”楚凌跃松口气点了点头,“只有拼过了,你才能知道结果。如果结果是好的,你自然心想事成,如果是坏的,你也可以彻底死心,不必再纠缠了。”

这话说到了楚寒薇的心坎里,她立刻点了点头:“说的对,无论任何结果都好过没有结果,四皇兄,谢谢你。只是,谁去提醒父皇赐婚?难道要我自己去吗?那不太合适吧?”

“这个交给我了,”楚凌跃大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会去告诉母妃,让她跟父皇好好说说的。”

总之,楚凌跃是如何跟凝贵妃说的不知道,凝贵妃是如何跟楚天奇说的不知道,楚天奇是如何考虑的也不知道,几天之后,一道圣旨下到了苏家,说苏家一直为朝廷效力,劳苦功高,朝廷为示嘉奖之意,特将寒薇公主下嫁给苏家大公子苏天宁,要二人择吉日完婚。

圣旨一下,苏天宁立刻傻眼,第一时间带着圣旨找上了楚凌云:“凌云,这是怎么回事?”

楚凌云看了圣旨一眼:“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苏天宁皱眉:“朝中的动向你一向比我清楚,皇上下这种圣旨,你居然没有阻止?”

楚凌云笑笑:“朝中的动向我是清楚,但父皇什么时候要下什么圣旨,我哪里会知道?你这也太难为我了吧?”

“我不管,”苏天宁摇了摇头,“总之你必须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楚凌云倒是笑得十分开心:“为什么?寒薇不错呀,配得上你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苏天宁忍不住咬牙,“如果可以答应,怎么会等到今天?”

“这么说你承认你对寒薇有意了?”楚凌云神色不改,“既然如此,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苏天宁砰的一声将圣旨摔在桌子上:“我对她有没有意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你明明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就别在这儿气我了,快想办法!”

楚凌云不笑了,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天宁,我不希望因为我毁了你一生的幸福,你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和生活。我是你的朋友、兄弟,甚至可以算你的主子,但绝对不是你的顾虑。”

苏天宁笑了笑,眼中的光芒温暖得令人心动:“什么叫‘算’?你就是我的主子,为了你牺牲一切都值得,而且我愿意、我心甘情愿,你管得着吗?”

楚凌云挠挠头,转头看向端木琉璃,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挑了挑大拇指:能得属下如此死心塌地,恐怕当朝也就只有琅王能做的到了,而这个独一无二的男人是她的夫君,想想还真是挺让人乱骄傲的。

看懂了她的意思,楚凌云满脸笑意,却故意哼了一声:“你还在那边幸灾乐祸,快帮我想想办法!”

端木琉璃笑笑:“你指哪方面?是想办法让天宁答应这门婚事,还是想办法让父皇收回成命?”

楚凌云磨磨牙:“你能做到哪个?”

端木琉璃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哪个也做不到。”

楚凌云抿唇,片刻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做不到你那么一本正经?”

“不是有你么?”端木琉璃也笑了笑,“我做不到的事,只需要交给你,万事大吉。”

“这话我喜欢听,”楚凌云笑得温暖,“不过可惜,我也做不到。”

苏天宁当即满脸黑线:“你们夫妻俩这是联手来欺负我了?我还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若是想不出办法,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欢迎,”端木琉璃点头,“咱们琅王府足够大,就是人丁不旺,你来了还能给咱们添添人气。”

苏天宁气得双眉倒竖,冷笑连连:“人丁不旺怪谁?你们小俩口成亲的时间也不短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狼王的本事不够大?没事的时候多运动运动,弄几个小狼崽子出来人丁就旺了!”

端木琉璃笑得花枝乱颤,楚凌云则若无其事地活动着狼爪,顺便露出狼牙在下唇上磨了磨:“天宁,我是你的主子。”

“你还知道啊?”苏天宁完全无视他的爪牙,“既然是我的主子,你好意思看着属下往火坑里跳也不拉一把?念在咱们主仆、兄弟一场的份上,好歹帮我一回呗。”

楚凌云收起狼爪:“你可别乱说,那怎么是火坑呢,明明是洞房。”

苏天宁冷笑:“不管是什么,总之我不要,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楚凌云笑笑:“你希望我怎么帮你解决?去找父皇,让他收回成命?”

“别跟我说君无戏言那一套,”苏天宁依然冷笑,“只要你愿意,圣旨也可以朝令夕改!”

楚凌云挠挠头:“过奖。”

“其实我倒觉得,事缓则圆。”端木琉璃沉吟着开口,“既然父皇已经赐婚,你先不要急着拒绝,虽然你的顾虑我们都懂,但谁知道接下来局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苏天宁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很简单。”端木琉璃微微一笑,“朝中局势向来一夕三变甚至更多,接下来将往何处走谁也不知道。别的不说,我与凌云相识之前,你想到我能治好他的病了吗?”

苏天宁眸中掠过一抹恍然:“这倒是,所以在不久的将来,或许我的顾虑已经不能成为顾虑。”

“便是如此。”端木琉璃点头,“除非你对寒薇公主丝毫无意,那么立刻叫凌云帮你回绝这门婚事。”

苏天宁迟疑片刻:“可……就算我愿意缓,皇上又怎会由着我?”

这便无异于承认他对楚寒薇的确有情,端木琉璃微笑,眼中掠过一抹狡黠:“父皇只说要你择吉日完婚,至于择在哪一天,还不是你说了算?”

苏天宁失笑:“是。但还有寒薇……”

“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去谈。”楚凌云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告诉她你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等你。愿意就等,不愿意拉倒。”

端木琉璃瞪他一眼:敢情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是不是?

楚凌云的呵欠打了一半,立刻很委屈:“琉璃你为什么瞪我?我又没说错……”

端木琉璃扭开头,他又跟上一句:“你看,你又不理我了,刚才这句也算错?”

苏天宁一挥袖子,嗖的没了踪影,懒得看他在爱妃面前献宝。可是身后还传来楚凌云的声音:“琉璃,你别走啊!我又说错了?”

接到苏天宁约她相见的消息,楚寒薇心花怒放,然而紧跟着又万分不安:难道他是为了跟自己彻底摊牌,让自己死心的?

思来想去,她终究有些害怕,但又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结局好坏总是要面对的,便一咬牙带着侍女秀婉出宫而去。

为免引人闲话,苏天宁将她约到了琅王府。进门看到楚凌云夫妇就坐在前厅看着她,楚寒薇立刻红了脸,别别扭扭地上前行礼,声音细如蚊蝇:“三皇兄,三皇嫂。”

楚凌云抬头看看:“有蚊子?”

楚寒薇的脸更红了几分,端木琉璃已经上前,含笑开口:“寒薇,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有三皇嫂在,谁敢说一个字的闲话,狼王饶不了他。”

楚凌云眨眨眼:“既然是有你在,为什么又是我饶不了他?”

端木琉璃装作不曾听到:“天宁在后花园等你,你自己去,秀婉,你在这里等。”

秀婉点头称是,楚寒薇反而胆怯起来,使劲握着端木琉璃的手:“三皇嫂,我……我好紧张……”

端木琉璃微笑:“没事,去吧,去了就不紧张了。”

楚寒薇深吸一口气,终于放开她的手大踏步向后花园而去。可是走了几步却又回头:“三皇嫂,你手痛不痛?”

端木琉璃一怔:“哈?”

“我方才攥着你,我的手都攥痛了,没道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楚寒薇满脸严肃,“不过你不说,我当你不痛,就不道歉了。”说完,她才真的离开了,走向未知的未来。

端木琉璃抿了抿唇,继而失笑:“凌云,这两句话说的,颇有你之风。”

楚凌云扬眉,撇了撇嘴:咱舒缓紧张心情的时候,不用如此拙劣的法子。

看到凉亭中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死的楚寒薇居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俏丽的脸上有一团动人的光辉氤氲开来,说不出的高贵,典雅。迈步走进凉亭,她微笑开口:“苏公子。”

苏天宁早已过来相迎,脸上同样带着俊朗动人的微笑:“公主请。”

楚寒薇点头,二人便各自落座,一时谁都不曾开口。苏天宁抿唇,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赐婚一事,想必公主是愿意的?”说完狠狠鄙视自己一下:这不是废话吗?她都已派人去探问自己的心思了,怎会不愿意?

楚寒薇垂着头,声音虽轻,语气却很坚决:“我知道苏公子一定会笑话我轻浮,但我依然想争取一回。如果苏公子实在对我无意,我绝不纠缠,立刻请父皇收回成命便是。”

苏天宁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没来由地有些疼惜,轻轻一叹说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楚寒薇的心猛然一紧,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紧跟着却又听他说了下去,“流水有心恋落花。”

楚寒薇一呆,继而惊喜地抬头:“苏公子?”

“只可惜,”苏天宁微笑,眸子动人地闪烁着,“朝中局势风起云涌,如今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怕只怕风太急,雨太骤,会让落花流水两离分。”

楚寒薇脸上的惊喜渐渐淡去,代之以不可动摇的坚毅:“苏公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既然有你方才那两句话,无论如何我等你。”

苏天宁眼中浮现出一丝欣然:“我只担心让你空等一场,误你终身……”

“不会,”楚寒薇笑了笑,笑容明朗,“你对我有心,即便最终无法厮守终生,我也不算空等。”

“好姑娘。”苏天宁微笑,居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会记住你的话,但原谅我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因为我无论做任何事,都要以不背弃凌云为前提,可是你……”

“我明白,”楚寒薇打断他,依然笑得温和,“三皇兄霸者无双,值得你生死追随不背弃。你若会为了我背弃三皇兄,我才要瞧不起你,才不会对你一见……”

只这两句话,苏天宁所有的顾虑顷刻间烟消云散,眼中已经流露出丝丝爱意,故意微笑追问:“对我一见怎样?”

“一见倾心”这种话她自然说不出口,何况还在正主儿面前,便只好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苏天宁越发不依不饶,故意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原来是一见就烦。”

“才不是!”楚寒薇急了,实话脱口而出,“我是说对你一见倾心……”话一出口,才看到苏天宁柔情之中的促狭,登时又羞又气,“你……你欺负我!”

“这就叫欺负了吗?”苏天宁柔声说着,上身突然前倾,“那么这个呢……”

看着他的俊脸慢慢在自己眼前放大,楚寒薇居然完全不知所措,就那么傻傻地坐着。

在她面前几寸远的地方停住,苏天宁不由叹了口气:“傻姑娘,你倒是躲一躲呀,就这么任人欺负吗?”

楚寒薇的脸越发红艳,娇羞不可方物,“我没有任人欺负,我只是任你欺负。”

苏天宁不由愣了一下,心中越发爱意无限,却突然叹口气说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来吧!”

楚寒薇倒是吃了一惊,这才听到旁边有些异常的响动,回头一看,楚凌云和端木琉璃已经走了过来,楚凌云更是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看,我说不来吧?你偏要来,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亲亲嘛,咱又不是没做过。”

端木琉璃连白眼都懒得翻:说不来的是我吧?你这叫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看着苏天宁,她微微一笑:“天宁,恭喜了。”

苏天宁同样微笑:“多谢,得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这无疑已经是极高的赞誉,楚寒薇低着头,满心甜蜜。虽然两人的未来依然不可预知。却是那么令人充满期待。

事情商议既定,离开琅王府之后,苏天宁一直把楚寒薇送到宫门口才转身离开。楚寒薇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儿迟迟不肯往回走。秀婉见状不由掩唇一笑:“公主,不要看了,走远了!”

楚寒薇忙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点头:“本公主自然知道,还用你说。”

秀婉又偷偷笑了笑:“那咱们还不回去吗?要在这里瞧到什么时候?”

楚寒薇伸长了脖子看着苏天宁渐渐消失的背影:“那不是还能看到吗?等看不到了咱们就回去。”

秀婉越发笑出了声:“公主,不要再伸了,您都快变成长颈鹿了!”

楚寒薇刷的一下红了脸,立刻双手叉腰抽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反了你了!敢取笑本公主?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哎呀!公主饶命!”知道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秀婉抹头就跑,一边还咋咋呼呼,“公主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人笑闹着一路往回走,走出没多远便看到楚凌欢迎面而来,秀婉忙停住脚步屈膝见礼:“见过四皇子。”

随后跟来的楚寒薇也停住脚步整了整脸色:“见过四皇兄。”

楚凌欢刚刚给凝贵妃请安回来,正准备回府,看到楚寒薇满脸笑容,他笑了笑说道:“寒薇,什么事这么开心啊,看你,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有吗?”楚寒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压不住心头的喜悦,“四皇兄,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楚凌欢含笑反问:“谢我什么?”

“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啊!”楚寒薇开开心心地说着,“若不是你想办法让父皇为我和苏公子赐婚,我这会儿还说不定正在哪里哭呢!”

楚凌欢闻言,立刻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你的意思是说苏天宁已经答应娶你了?”

楚寒薇左右看了看,又上前两步满怀喜悦地轻声说道:“四皇兄我告诉你,苏公子说他是喜欢我的,因此父皇赐婚一事他不会拒绝。”

这个结果着实出乎楚凌欢的意料,他不由皱了皱眉:“你说什么?真的?”

“当然了!”楚寒薇用力点了点头,眉梢眼角的喜悦又浓了几分,“其实我也不是想要他现在就娶我,只要能够确定他是喜欢我的,无论等他多久我都不在乎。”

楚凌欢一时有些无言,楚寒薇便笑了笑说道:“四皇兄,你这是要回府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找母妃。”

说完,她拉着秀婉蝴蝶一般飞走了。看着她满是快乐的背影,楚凌欢先是咬了咬牙,突然狠狠一拳捶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可恶!

这个结果自然令他恼怒不已,原本以为苏天宁绝对不会娶楚寒薇,他才撺掇凝贵妃去找楚天奇为两人赐婚。只要苏天宁坚决拒绝,便是抗旨不遵的大罪,他就只能求助于楚凌云。楚凌云为了维护他,一定会与楚天奇起争执。总之只要苏天宁不肯答应,那就要么给苏家找点麻烦,要么给楚凌云找点麻烦。

结果算来散去,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了?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他一边往回走,却突然浑身一僵,心口那熟悉而尖锐的剧痛再度袭来,令他手捂心口急促地喘息了几口,迅速离开了。

最近那宝贝需要吸食的血液越来越多,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常常令他措手不及,而且真有些吃不消了。

夜色深沉。

虽然已接近午夜,不过盛夏季节炎热不堪,端木琉璃一直在院中纳凉至此时,才回到房中准备就寝。

夜风凉爽,虽然屋中的热气已经消散了不少,空气却十分干燥。端木琉璃喉咙一阵发痒,不由咳嗽了几声。

谁知就在此时,眼前人影一闪,蓝醉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由目瞪口呆:“不会吧?盟魂血咒有这么灵验吗?我只不过是咳嗽了几声,你居然也能感应到,而且还来的这么快?”

蓝醉看着她,目光虽然一贯冰冷,额头却一排黑线:“你当我是神仙吗?就算用飞的也没有这么快。何况盟魂血咒虽然可以守护你,却还不至于神奇到你一咳嗽我就能感应到的地步。”

端木琉璃挠挠头:“我就说。不过既然不是感应到了什么,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

“来看看你。”蓝醉淡淡地回答。

端木琉璃很不好意思,从那天去看望过他之后,居然一直不曾再度前往,甚至没有一声问候:“好些了吗?”

“我没事,”蓝醉摇头,“不过是失了些血而已,吃点儿东西就补回来了。”

端木琉璃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凌云说过要把琅王府的防卫提升到能够挡住你这样的高手的程度,你进来的时候不曾惊动任何人吗?”

“当然不可能,”蓝醉淡淡地笑了笑,“琅王府的防卫是整个京城最森严的,尤其你的房间更是固若金汤,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顺利闯入。”

端木琉璃十分好奇:“那你……”

“秦铮放我进来的,”蓝醉回答,“他什么都没说,只对我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我可以自由出入,我便进来了。”

一听这话,端木琉璃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究竟哪里奇怪,她却又说不出来。笑了笑,她接着说道:“其实以后你大白天来就好,用不着三更半夜往这跑。你已为血族平反昭雪,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这我知道,”蓝醉的眸中闪烁着淡淡的蓝光,烛光下说不出的晶莹璀璨,“不过我就是不想看见他们,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见。”

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点。端木琉璃挠了挠眉心,试图劝说:“如今你已经不需要为了复仇而活,你也不再是孤独的,所以你必须学着融入人群。”

“我没兴趣,可以被我融入的人群已经不存在了。”蓝醉依然摇头,“只要你一切安好,我再不求别的。所以我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确定你依然平平安安。如今这一点已经确定,我走了。”

他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等端木琉璃出声挽留,他已经嗖的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丝尚未散尽的清冷,如同冰雪的气息。

端木琉璃微微皱眉:虽然蓝醉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但是很显然,他有些过分地把精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换句话说,虽然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依靠仇恨来支撑着活下去,却又把原先的仇恨换成了她这个人,显然,这是不合适的。

该怎样让他知道,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的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已经消失的血族,更不是她这个冒充的血族后裔?

轻轻叹了口气,她突然开口:“凌云,我该怎么办?”

烛光下,楚凌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正静静地看着她,眼中虽然有着淡淡的柔情,更多的却是复杂到令人看不懂的光芒。慢慢走到桌旁落座,他看着端木琉璃的眼睛微微一笑:“琉璃,你的心很乱。”

“嗯,”端木琉璃点了点头,“你也看的出来,蓝醉的状态其实依然不正常。”

楚凌云点头:“不过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用盟魂血咒守护你,实际上相当于把他的命给了你,你的安危他当然不可能不关注。”

“这就是我希望你帮我解掉盟魂血咒的原因,”端木琉璃苦笑一声,“现在我背负的不仅是我的命,还有他的命,这种负担我承受不起。”

“还有我,”楚凌云笑笑,握住了她的双手,“无论是什么样的担子,我和你一起承担。”

端木琉璃暂时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到他的心灵深处。片刻之后,楚凌云居然微微垂下了眼睑:“琉璃,你看什么?”

端木琉璃笑笑:“我觉得,你在有意放纵蓝醉。”

楚凌云不置可否:“有吗?”

“有没有你比我清楚,”端木琉璃的眼中掠过一抹尖锐,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凌云,你的心七窍玲珑,我却无缘得窥,但是我依然看的出,蓝醉的出现开始让你感到不安,你在不安什么?”

楚凌云沉默,长久不开口。

静静地等了片刻,端木琉璃浅浅一笑:“不否认就是承认。”

楚凌云看着她,同样静静地微笑,再开口时已经转移了话题:“琉璃,听我说。蓝醉的状态的确不太对,但他毕竟没有恶意,所以当他想要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不要表现得太激烈。”

端木琉璃侧头:“不管他要对我做什么?”

“当然不是,我有我的底线。”楚凌云摇头,“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触及我的底线。”

端木琉璃笑笑:“他已对我使用了盟魂血咒,我想他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了。”

楚凌云不置可否:“总之,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他的注意力一定会转移,到时候便不会只盯着你了。”

那倒有可能。端木琉璃点头:“但他整日躲在靖安侯府,依然如蝙蝠一般昼伏夜出,哪有机会见到其他女子?要不要给他创造些机会?”

楚凌云摸着下巴:“比如?”

端木琉璃挠挠眉心:“咱们东越国不是很擅长这个吗?什么蔷薇盛会、七夕盛会,大不了再来个中秋盛会、重阳盛会,如此遍地撒种,总能开出一朵花来吧?”

楚凌云失笑:“你若有本事把蓝醉拖来,想要多少盛会我都能办到。”

这一点端木琉璃毫不怀疑,但想到蓝醉冷冰冰的性子,怎么都不像是会跑到那种场合掺和的样子,立刻垮下了一张脸:“还是算了吧,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楚凌云反倒来了兴致:“不过话又说回来,过几天便是七夕了,大街上美女如云,不如你请蓝醉出去逛逛,说不定这朵花便开了。”

端木琉璃双眉一扬:“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楚凌云点头:“那你早点歇着。”

看着他起身离开,端木琉璃什么也没说。楚凌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绕过所有敏感而尴尬的话题,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被他绕远了。

关好房门,楚凌云微微苦笑:琉璃,你不懂。我的不安,并不是从蓝醉的出现开始的。

因为蓝醉的出现,众人对蔷薇盛会还记忆犹新,转眼便又是七夕佳节。没有了蓝月白的七夕依然早早地便热闹了起来,乞巧市上更是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简直成了人的海洋。越到了后来,越是车马难行,观其风情,似乎不亚于最盛大的节日,春节。

然而这一切楚凌欢都无心欣赏,此时的他早已换了一身便装,趁着夜色急匆匆地赶往瑶池苑,去赴西门紫照的约会。

或许是七夕佳节的缘故,瑶池苑少见地比较冷清,甚至不少姑娘都三三两两地结伴上街乞巧、看花灯去了。这正如了楚凌欢的意,此处越冷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

来到约定的房间,他命邢子涯在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入房中含笑开口:“有劳四皇子久等了。”

西门紫照含笑还礼:“七皇子不必客气,快请坐。”

楚凌欢落座:“不知四皇子叫我前来,有何吩咐?”

“不敢,”西门紫照忙摇了摇头,继而叹了口气,“天鹰神女一直下落不明,天鹰教的人已经打算离开京城,我也要随他们一起去了。”

楚凌欢闻言倒是愣了一下:“四皇子要走?莫非别处有线索了?”

“还没有,”西门紫照摇头,“说实话,我原本以为木灵芝一定就是天鹰神女,但她既然不是,我怀疑究竟还有没有可能找到。”

楚凌欢皱着眉头沉吟,暂时不曾开口。虽然天鹰教的圣物十分神奇,但木灵芝既然并非神女,那么有天鹰教的人在,他根本没可能拿到,还不如不去浪费那些功夫。

西门紫照也沉默了片刻,又叹了口气:“其实我更怀疑的是,我们继续如今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这一次楚凌欢倒是吃了一惊:“四皇子说什么?你……你这是何意?我们已经合作了那么久,经过多少努力才有今天,难道你居然要轻易放弃?你甘心吗?”

“是,我不甘心,”西门紫照苦笑,“可是我不甘心又如何?原先我们一直合作,是因为狼王命不久矣。可是如今,你认为我们的合作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楚凌欢脸上的愕然渐渐消失,代之以一种深沉的阴狠,咬牙说道:“怎么没有意义?狼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不是神,有什么好怕的?”

“不,他就是神,”西门紫照摇了摇头,“你忘了吗?他是不败神话。”

楚凌欢又是一愣,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片刻后才冷笑一声:“不过是世人的吹捧而已,他若真的是不败神话,望月关之役怎么会败得那么惨,甚至险些把命陪上?放心吧!世上没有真正的不败神话。”

西门紫照看他一眼,勉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楚凌欢心下又气又急,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突然眼睛一亮:“四皇子,咱们可不能轻易放弃。别忘了,如今可是你最有希望抢先找到天鹰神女,只要拿到天鹰教的圣物,还怕不是狼王的对手吗?”

一听此言,西门紫照总算稍稍振奋了些,点头说道:“说的是,那就希望我尽快找到神女吧。”

楚凌欢笑笑,十分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振作些,我们会成功的!今天是七夕佳节,街上热闹得很,四皇子不妨出去走走看看,明天楚凌云升起的时候,你定会重新雄心万丈的!”

西门紫照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嘴,他却只是答应了一声:“既如此,七皇子请自便,我四处走走看看。”

楚凌欢含笑起身,告辞离开了。西门紫照沉默许久,突然叹了口气:雄心万丈?只怕难了。或许从狼王重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必要再折腾。

“这个白痴,气死本王了!”一离开瑶池苑,楚凌欢便忍不住骂了起来,“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居然想打退堂鼓?这不是要坏本王的大事吗?本王当初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来合作?”

邢子涯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眉头却微微地皱着。楚凌欢骂了几句,回头一看他的表情便目光一寒:“子涯,你为什么不说话?”

邢子涯抿了抿唇,老实地摇头:“属下没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楚凌欢目中寒意更浓,干脆停住了脚步:“没有话说?是不是你也认为西门紫照说的有道理,本王再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

邢子涯依然抿着唇,片刻后摇头:“这是王爷的事,属下不敢妄加议论,只知道照王爷的吩咐去做。”

楚凌欢盯着他,目光越发阴沉:“本王允许你议论,不会怪罪。子涯,你说实话,是不是也认为本王斗不过三皇兄,不必再徒劳?”

邢子涯皱了皱眉,抱拳施了一礼:“那么,请王爷恕罪:若是以前,王爷自然有胜算。不过如今琅王已经痊愈,属下认为王爷……胜算的确比之前低了不少。”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委婉,却依然令楚凌欢刷的面罩寒霜,眼中更有一抹杀气一闪而过!咬了咬牙,他一声冷笑:“是吗?也就是说,你认为本王绝对不是三皇兄的对手?”

邢子涯坦然地点头:“单纯论武功,王爷的确不是琅王的对手。”

这一点楚凌欢无法否认,却依然觉得无比刺耳,不由冷哼了一声。不过不等他开口,邢子涯已经接着说道:“要成大事者靠的绝不仅仅是武功,天时地利人和,是一样都少不得的,若是善加利用一切优势,王爷自然有胜算。”

楚凌欢看着他,片刻后冷笑:“既如此,那本王问你:你觉得本王跟三皇兄相比,优势在何处?”

邢子涯沉默了很久,才迟疑着说道:“狼王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腹大患,王爷则并不曾成为众矢之的。”

言下之意,想杀狼王的不止你一个人,万一他死在别人手里,那就万事大吉了。

楚凌欢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是一声冷笑:“这就是你费了半天功夫想到的答案?你这算是夸本王还是讽刺本王?若是没有足够的本事,怎会成为所有人共同的心腹大患?”

邢子涯又沉默片刻:“属下不敢。”

这个回答显然更加令楚凌欢不满。虽然邢子涯说的都是实情,但自己的手下对别人的主子如此推崇,仍然令他感到颜面大失,根本无法接受。挥了挥衣袖,他故意若无其事地开口:“你方才说,无论本王有任何吩咐你都会照做?”

这一次邢子涯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王爷请尽管吩咐,属下曾经答应过会尽心尽力辅佐王爷,绝不食言。”

楚凌欢最听不得的就是邢子涯这句话,眼中立刻闪过一丝阴狠:“好,若是要你去替本王除了那心腹大患呢?”

邢子涯目光一凝:“王爷说的是……狼王?”

“不错,”楚凌欢冷冷地笑着,“怎么,你不敢?”

邢子涯略有些迟疑:“属下不是不敢,只是王爷想必也知道属下绝对不是狼王的对手,一旦暴露身份,会不会连累王爷?须知在狼王面前,属下根本连咬舌自尽并且自毁尸体的时间都没有。”

楚凌欢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突然笑了笑:“开玩笑的,本王自然知道你绝非三皇兄的对手,又岂会让你白白去送死?你既然忠于本王,本王自然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你。”

邢子涯吐出一口气:“多谢王爷。”

楚凌欢袍袖一甩,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总之最可气的就是西门紫照,居然在这紧要关头打退堂鼓,若实在不行,本王就只好另寻合作者了。”

邢子涯仍然不开口,因为他实在很怀疑楚凌欢做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退一万步说,他觉得与其远隔千山万水从别国皇室中寻找合作者,还不如瞧一瞧朝中这些皇子哪一个是值得邀来合作的,说不定更有成功的可能。

主仆两人就这么满怀心事地在大街上随意走着,适逢七夕佳节,街上人来人往,而且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子,都在虔诚地向天祈求,希望上天赐给自己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只可惜楚凌欢满腹心事,自然无心欣赏美女。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突然脚步一顿:五皇兄?

前面不远处那个一身便装的男子的确正是珺王楚凌飞。他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正轻声地与身边一个蒙面女子说着什么,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那女子一身黑衣,身材高挑,只可惜了用面纱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样子两人之间似乎十分亲密,楚凌欢不由冷笑了一声:“五皇兄不是号称不近女色吗?什么时候也动了凡心了?倒是不曾听说过他喜欢上了什么人。”

邢子涯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五皇子也到早已到了适婚之龄,会喜欢上哪家女子倒不奇怪。”

自然不奇怪,他又没有断袖之癖。楚凌欢兴致缺缺,眼看前面是个岔路口,他转身就想继续往前走。然而就在他右脚刚刚抬起的一瞬间,一阵风正好从那边吹过,吹起了女子脸上的面纱!尽管面纱很快重新落下,楚凌欢却依然险些忍不住惊呼出声:晴妃?

虽然面纱掀起的时间十分短暂,而且夜晚的光线不甚明亮,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个女子居然是安紫晴!

虽然他并不曾真的叫出声,那边的楚凌飞却仍然觉察到了什么异常,只见他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接着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急匆匆地离开了。楚凌欢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可是楚凌飞与那女子已经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两下里离得又有些远,显然已经追不上了!更何况,为何要追上去打草惊蛇?

楚凌欢停住脚步,嘴角已经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难怪那女子要如此藏头露尾,原来五皇兄竟然与父皇的妃子搅和在了一起!这要是被父皇知道,可就有好戏看了!

不过此事万万不可鲁莽,方才只是急匆匆地瞥了一眼,并没有任何证据,若是贸贸然就去向父皇揭穿此事,到时候五皇兄再来个咬牙不认,岂不是拜拜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

幸好方才楚凌飞根本没有看到他,也绝没有想到那阵风刮的那么及时,竟然让安紫晴露出了真容!既如此……五皇兄,做弟弟的只好对不起你了!

想着,楚凌欢得意地冷笑起来,笑声宛如夜枭啼叫,令他身旁的邢子涯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突然转身,他低声说道:“子涯,去替本王查一件事。”

邢子涯立刻点头:“是,王爷请吩咐。”

楚凌欢冲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后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什么。邢子涯点了点头:“属下立刻就去。”

“千万小心,”楚凌欢阴测测地冷笑着,“一定不要露了行藏,否则好戏就看不成了!”

邢子涯迅速转身离开,很快隐没在了人群中,丝毫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楚凌欢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期待着好戏上演的那一幕。

当然,所谓“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楚凌欢的看法而已,就在两人刚刚离开没多久,正在街上闲逛的端木琉璃便听到耳边传来楚凌云的声音:“爱妃,鱼儿上钩了。”

密语传音就是好用,简直比现代社会的手机、甚至是喉震空气导管耳机都方便。端木琉璃笑笑,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收到。

楚凌云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定可以看到这个手势。

“琉璃,你在搞什么鬼?”走在旁边的蓝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由冷声开口,“你方才的手势是做给谁看的?”

按照两人之前的商议,要尽量增加蓝醉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机会,他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将注意力从端木琉璃身上转移。因此借着七夕盛会的机会,端木琉璃派秦铮去邀请他出来游玩,出乎意料的,蓝醉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端木琉璃笑笑,倒是不曾隐瞒:“凌云。”

“狼王?”蓝醉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端木琉璃又笑了笑,“而且不过是皇室之间的内部争斗而已,你不会感兴趣的。”

那倒是,蓝醉点了点头:“琉璃,你要我出来,我已经出来了,如果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趁着我心情还算不错,或许不会生你的气。”

端木琉璃眨了眨眼:“我没什么话跟你说呀,不就是请你出来游玩散心吗?”

蓝醉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是吗?”

端木琉璃也停步转身,抬头与他对视:“是的。”

片刻之后,蓝醉冷笑:“你骗我。”

端木琉璃又眨了眨眼:“怎见得是我骗你?”

“因为你眨眼的次数太多,”蓝醉毫不犹豫地说,“还有,你不是那么无聊的人,若不是有什么目的,你绝不会把我弄到这里来。”

居然有那么大的破绽?亏她还是号称世界第一的特工。端木琉璃挠了挠眉心,不敢把实话说出口。如果让蓝醉知道她是拽着他出来看美女的,还不得把她咬成渣呀?虽然他不是狼,但好歹是蝙蝠来的,那牙也不比狼王差多少。

笑了笑,她依然满脸若无其事:“你以为我会有什么目的?难道我还会害你吗?不过就是不愿让你整天一个人闷在靖安侯府,拉你出来沾沾人气而已。”

蓝醉居然没有继续追问:“好,我当你说的是实话。何况我正好有话要问你。”

端木琉璃暗中松了口气:“你问。”

“我给你《身无彩凤双飞翼》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蓝醉看着她,眸子依然散发着惯常的冷意,“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开始修炼,还有,那血魂丹你也并不曾服用,是不是?”

因为那根本就不属于我,我怎么能动呢?端木琉璃叹了口气,坦然点头:“是。”

“为什么?”蓝醉皱眉,眸子倒是越发冰冷了,“琉璃,是不是到现在为止,你仍然坚持认为你不是血族后裔?”

“是,”端木琉璃又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是什么来历我自己知道,我真的不是血族后裔,你认错人了。”

蓝醉冷笑:“好,那你怎么解释天音术和狼王的幻影迷情?”

好,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端木琉璃无力地苦笑了一声:“就是因为这两点无法解释,误会才会越来越深,但我不能因此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真相,所以现在我就当是暂时替你保管。”

蓝醉看着她,眉头越皱越深:“既然我说服不了你,那就当是我跟你有缘,就算你不是血族后裔,我也心甘情愿地送给你,你可以照着修炼了吗?宝物本来就该赠给有缘人。”

端木琉璃笑笑:“再说吧,不必太执着,一切随缘。”

“我跟你有缘,”蓝醉仿佛钻入了牛角尖,“既然一切随缘,为何我们之间这份缘你却如此不屑一顾?”

端木琉璃呻吟一声,深吸一口气:“好,等我认为缘分到了,我便开始修炼。”

见她如此固执,蓝醉眼中怒意一闪:“琉璃,你……”

然而三个字出口,他却突然身躯一晃,跟着紧紧闭住了嘴,唇角却已有一丝殷红的血迹流了下来。端木琉璃吃了一惊,立刻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蓝醉!你怎么了?”

“没事,”蓝醉冷冷地甩开她,抬起手抹去了唇角的血,“死不了。”

然而这一开口,却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端木琉璃眼中早已满是焦急担心,重新抓住了他:“你还骗我?怎么可能会没事?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蓝醉这个样子,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盟魂血咒出了问题。毕竟一下子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血,那么短的时间,她不确定蓝醉是否已经恢复了正常。

“说了我没事,”蓝醉再度甩开了她,语气比方才更加冰冷,“既然你始终怀疑我的居心,便不必理会我的死活,我没事。”

“我没有怀疑你的居心,”端木琉璃试图解释,然而蓝醉根本充耳不闻,居然一转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万般无奈,她只得喊了一声,“好吧,我练。”

蓝醉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冷声说道:“何必如此勉强,我这秘籍又不是送不出去了。”

“不勉强,”就见鬼了,端木琉璃苦笑,“蓝醉,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始终不肯接受你的东西,不是因为怀疑你的居心,而是觉得受之有愧,因为我真的不是血族人。”

“没有必要,”蓝醉摇了摇头,“我也说过了,就算你不是血族人,我只当跟你有缘,所以心甘情愿。最多我答应你,即便将来发现你真的不是血族后裔,我也依然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话、做的事,更不会怀疑你贪图我的宝贝,这样总行了吧?”

端木琉璃哪里还说的出其他,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你吩咐,我照办,谁让你是血族的王呢?”

蓝醉转过身看着她,目光平静:“真的?”

端木琉璃点头:“真的,我练。”

“好,”蓝醉居然笑了笑,“那么,我有事。”

几个字出口,他已经双眼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端木琉璃大吃一惊,刷的飞身过来相扶:“蓝醉!”

然而紧跟着便见人影一闪,蓝醉已经倒在了秦铮的怀里:“王妃,我来。”

开玩笑,王妃是咱家王爷的,怎么能去抱别的男子?

端木琉璃倒是不曾坚持,只是急得眉头紧皱:“秦铮,他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秦铮笑笑,摇了摇头,“只是之前因为对你施了萌魂血咒,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已经没什么问题,其实受损的元气还不曾完全恢复,再加上方才被你气了一下,自然支撑不住。”

端木琉璃稍稍松了口气:“如此,赶紧把他送回去吧。”

秦铮点头,一个用力将蓝醉背在了身上,转往靖安侯府而去。一边走,端木琉璃还来得及回头看了看:“凌云呢?”

“马上就来,”秦铮回答,“王爷要去告诉珺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果然,没多久楚凌云就迎面而来,一眼看到秦铮背上的蓝醉,他不由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双眉:“我家琉璃的杰作?”

要不要猜的这么准?端木琉璃瞅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是秦铮的杰作?”

“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楚凌云笑了笑,“你才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不过这又是怎么了?”

端木琉璃叹了口气:“不过就是老话重提罢了。”

一路往靖安侯府而去,她将方才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楚凌云点头:“那你就练着吧,若是实在不感兴趣就随便比划几下,全当哄哄他了。何况他已经说了只当是跟你有缘,你何必再去计较那么多。”

“我只是不想违背我做人的原则,”端木琉璃淡然一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拿,拿了我也无法心安理得。”

进了房间,把蓝醉放在床上,秦铮轻轻活动着自己的肩膀:“还挺重。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楚凌云摇头:“没事,他只是因为情绪激动而气血翻涌,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

秦铮点头:“珺王那边您都安排好了吗?”

楚凌云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笑得人后脊梁骨直冒冷气:“没问题,接下来有好戏看。”

楚凌欢也在等着看好戏,就是不知到头来,究竟是谁看谁的好戏。

不多时蓝醉果然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已经回到府中,他也不曾多说,只是看着端木琉璃:“琉璃,记住你答应我的。”

“我记住了,”端木琉璃叹了口气,“我听你的话,好歹你还能活到四十岁,我还不想你现在就被我活活气死。”

蓝醉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笑意:“你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

这逐客令下得真直接。知道他一向不喜欢热闹,端木琉璃却有些不放心:“我们走了,你真的没事?”

蓝醉摇头:“能有什么事?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

离开靖安侯府,端木琉璃接着就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回归人世。”

“回归人世?”秦铮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现在不在人世吗?”

端木琉璃苦笑:“你看他哪一点像是在人世?根本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若不是怕吓到周围的百姓,我毫不怀疑他会把靖安侯府变成一个饲养蝙蝠的山洞。”

秦铮深有同感:“有可能,怎样才能让他回归人世,王妃可有具体的行动计划?”

“有,”端木琉璃点头,“可惜失败了。”

是啊,两人只顾着打架,打着打着她就把蓝醉气晕了,哪有机会找到喜欢的美女?看来此事任重而道远呢……

看着端木琉璃独自在前面一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边摇头叹息,秦铮看热闹一般瞅着楚凌云:“王爷,你的王妃在为了别的男子如此牵肠挂肚。”

楚凌云笑笑:“挑拨离间啊?可惜本王不上当。”

看着那双深邃如苍茫夜空的眼眸,秦铮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担忧:王爷,你最不能失去的明明就是王妃,却为何一定要放纵蓝醉对她百般守护,看似完全不在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到浓时情转薄”?

夜色越来越深沉,大街上却依然热闹得很,只是这热闹不属于楚凌欢。他早已回到了琰王府,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又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才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不由一喜:回来了?

果然,房门紧跟着被敲响,他迫不及待地应声:“是子涯吗?快进来!”

邢子涯推门而入:“王爷,都调查清楚了。”

楚凌欢踏上一步:“如何?”

“晴妃娘娘不在宫中,”邢子涯摇了摇头,“根据属下调查,她之前一直在守皇陵,但两日前突然奏明皇上,说恐怕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希望借着七夕佳节的机会回去陪陪家人,皇上破例恩准,因此她已经离开宫中两日了。”

楚凌欢闻言,立刻得意地冷笑起来:“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她分明就是出宫与五皇兄幽会去了!很好,如此一来,本王就更有把握了!”

邢子涯反而皱了皱眉:“王爷,晴妃娘娘和五皇子若是矢口否认,咱们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楚凌欢却满不在乎:“放心吧,既然已经确定五皇兄跟晴妃有染,咱们一定可以找到证据!只要此事被父皇知道,五皇兄就彻底完了,咱们就又少了一个对手!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

邢子涯点头:“是,那该如何搜集证据?”

楚凌欢沉吟片刻:“此事自然要同从晴妃和五皇兄身边的人入手,尤其是他们最信任的人,一定知道一些内情。”

邢子涯皱眉不语:既然是他们最信任的人,又怎会轻易背叛他们?

楚凌欢沉吟片刻,接着吩咐道:“子涯,你想办法查一查晴妃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比较容易收买的。另外再安排两拨人手,一拨去皇陵盯着晴妃,另一拨去珺王府盯着五皇兄,不过要注意离得远一些,千万不可被五皇兄察觉。”

邢子涯领命而去,楚凌欢眼中的得意更加明显:这件事绝不是巧合!应该承认楚凌飞隐瞒的功夫已经算是相当到家,否则他跟晴妃居然勾搭成奸一事不会一直没有人知道。

如今看来,所谓命不久矣、去守皇陵等等只怕都是假象,毕竟那边人迹罕至,两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继续暗中往来。

所谓借着七夕佳节与家人团聚根本也是借口,如此一来晴妃才有了正当的理由出宫。楚凌飞换了一身便装,甚至让晴妃用黑纱蒙面,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但他却无论如何想不到那阵风会吹起了晴妃的面纱,更绝对想不到自己正好在场,这才窥破了其中的玄机!

五皇兄,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是天要亡你,就怪不得我了!

想到此,楚凌欢不由嘿嘿地冷笑起来。如今还没有想到对付三皇兄的法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机会除掉你这个对手也不错,只要把你除掉,等对付了三皇兄,我一样可以轻轻松松得到天下!

第二天早朝之后,众位皇子便依照惯例来到御书房。帝王忙于国事,对众皇子往往疏于管教。不知从哪一代起,便有了这条规定:帝王必须在每月固定的一天将众皇子召集起来,让他们依次禀告一个月来的生活、学习状况,帝王也会趁此机会检视众皇子的心性。究竟会不会收到实效不知道,但却的确成为了东越国历代帝王都非常重视的一件事。

楚天奇登基之后,便将这一活动定在了每月初八。原本的九位皇子之中,大皇子已经被压入天牢,二皇子则身在方外,如今只剩下了七人,以楚凌云为首。

分别向帝王汇报了自己这一个月的情况,楚天奇满意地点头,依照惯例教导了几句。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看似认真聆听,其实各怀心思。尤其是楚凌欢,他恰好坐在楚凌飞的对面,尽管尽量装的若无其事,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在他脸上转来转去,恨不得硬生生在他脸上印上“奸夫”二字。不过楚凌飞一向精明,为了防止露出破绽,他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以免打草惊蛇。

教诲完毕,楚天奇含笑环视一周:“都听清楚了吗?”

“是,儿臣听清楚了!”众位皇子立刻躬身施礼,“多谢父皇教诲。”

楚天奇点头,刚要吩咐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却见內侍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皇上,晴妃娘娘出事了!”

楚天奇皱眉:“何事?”

內侍喘了口气:“刚才皇陵那边有侍女来报,说晴妃娘娘旧疾复发你,只怕已是危在旦夕!”

早在“晴妃娘娘”四个字传入耳中的一瞬间,楚凌欢便立刻竖起了耳朵,同时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了楚凌飞。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楚凌飞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连夜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他不由奇怪地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真想不到五皇兄如此厉害,居然连眼神都修炼到了毫无破绽的地步!

后宫嫔妃众多,美女如云,晴妃虽然是楚凌飞的心头肉,对楚天奇来说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这个消息对楚天奇自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只是皱了皱眉:“既然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快请太医过去瞧瞧就是,跑到这里来有什么用?”

內侍躬了躬身:“启禀皇上,那侍女说晴妃娘娘的病情非常严重,已经连续请了几位太医,却都束手无策,恐怕只有医术高明的琅王妃能够救晴妃娘娘了!”

楚天奇了然,转头看向了楚凌云:“云儿,看来只能让琉璃辛苦一趟了。”

“是,”楚凌云点了点头,“不过父皇,晴妃的病既然如此严重,琉璃也未必一定能治好,只能尽力而为。”

果然是狼王一贯的作风,先留条后路再说。

“那是自然,”楚天奇点头,“倘若实在救不得,也是她命该如此。来人!快去请琉璃前往皇陵。”

內侍答应一声退下,楚凌云接着站了起来:“父皇,我去接一接琉璃。”

楚天奇点头,等他转身离开之后命众人也回去歇着。众人起身施礼,依次退了出去。因为彼此之间从无任何来往和牵扯,众皇子对晴妃的死活自然并不关心,各自议论几句也就散去了。

看到楚凌飞走在后面,楚凌欢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过来之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五皇兄,听说在蔷薇盛会上晴妃便旧疾发作昏过去一次,那次也是三皇嫂救了她,她跟三皇嫂还真是有缘呢!”

楚凌飞答应了一声:“三皇嫂医术高明,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会想到她。”

哟,还挺能撑,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楚凌欢暗中冷笑,眼珠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我听说晴妃这旧疾已经折磨了她好几年,依我看三皇嫂也未必能治得好她。”

楚凌飞的脚步一顿,虽然接着便继续向前走去,楚凌欢却忍不住一喜:果然有问题!兴奋间,耳边已听楚凌飞说道:“何以见得?三皇嫂连三哥那么重的病都治好,难道还治不好晴妃?”

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楚凌飞脸上的表情,楚凌欢故意叹了口气说:“三皇兄的病虽然严重,却是外伤,而晴妃的病是先天之疾,医治起来只怕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如果三皇嫂真的能救她,早就动手了,为何一直拖到今天呢?”

楚凌飞垂下了眼睑,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有道理,既如此,就只能像父皇所说的,是她命该如此,怨不得任何人。我还要顺道去给母妃请安,先走了。”

楚凌欢含笑点头:“五皇兄请。”

楚凌飞袍袖一甩快步而去,仿佛急着去做什么事似的。楚凌欢站在原地得意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子涯,你看出了什么?”

邢子涯上前几步摇了摇头:“属下没有看出太大的问题,只是王爷提及晴妃的病时,五皇子的脚步曾经顿了一下,眼角也曾跳了跳。”

“这就够了!”楚凌欢阴测测地冷笑着,“尽管五皇兄已经掩饰得足够好,这两个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秘密,依本王看,这件事*不离十了。”

邢子涯却显得谨慎得多,沉吟片刻,他压低声音问道:“可是王爷,会不会是我们太敏感了?因为我们先开始怀疑五皇子与晴妃有染,看他的时候就难免先入为主。”

楚凌欢不由点了点头:“有道理,此事必须谨慎,务求一击而中。子涯,你立刻暗中盯叮嘱咱们的人,务必严密监视皇陵的动静,如果五皇兄担心晴妃的病况,他一定会找机会偷偷溜进去探视的。”

邢子涯点头:“是,属下立刻就去。”

“回来!”楚凌欢一声冷哼,“此刻三皇兄和三皇嫂都在那里,你去找死么?晚些时候再去!”

不多时,秦铮便护送着端木琉璃入了宫,楚凌云迎上前去,眨了眨眼:“琉璃。”

端木琉璃笑笑:“我们去皇陵,别让晴妃等急了。”

三人一路往皇陵而去,耽搁的时间却并不长,不多时便重新回到御书房求见。得到许可,两人入内参拜:“见过父皇。”

“免礼,”楚天奇挥了挥手,“琉璃,你去过皇陵了?”

“是,”端木琉璃点头,却是眉头紧皱,“请父皇恕罪,晴妃娘娘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儿臣无能为力。”

楚天奇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娘胎里带出来的?”

端木琉璃点头:“不知父皇可还记得晴妃娘娘的妹妹,安紫雨安姑娘?”

楚天奇稍一回忆,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张俏丽的脸:“记得,那年的蔷薇盛会她还跳了一支舞,很是惊艳,怎么了……对了!朕想起来了!当时她也是心疾发作昏倒过去的,是不是?”

当时看到她活力四射、娇俏可人,楚天奇原本还盘算着将她也收入后宫,谁知紧跟着她却心疾发作,他才知道安紫雨跟她姐姐一样,也是个病秧,子这个念头自然也就放弃了。

“正是如此,”端木琉璃答应一声,“其实她们姐妹俩的病一样,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根本无药可医。父皇若是不信,可召其他太医前来问问。”

楚天奇摇头:“没有必要,你的医术朕自然信得过。只不过……真的无救了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端木琉璃摇头:“至少儿臣救不了。如果能找到医术比儿臣更高的人,会有希望也说不定。”

楚天奇皱眉:“连你都这样说了,那只怕是……琉璃,依你看晴妃还能支持多久?”

端木琉璃沉吟着:“父皇,这恐怕很难说。这种病每发作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危险,不定哪一次发作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楚天奇吃了一惊:“也就是说她随时都有可能不治身亡?”

端木琉璃点头:“是,因此儿臣此番前来也是想请示父皇:晴妃娘娘的身体已不适合继续留在皇陵,不如让她回到原来的寝宫静心修养,或许还能多支撑一些时候。”

楚天奇立刻答应:“自然可以,当初去皇陵也不是朕的意思,既然都病到这个地步了,自然应该回来。”

“多谢父皇,”端木琉璃答应一声,“儿臣这就去告诉晴妃娘娘。”

楚天奇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晴妃自入宫便开始缠绵病榻,想不到还是逃不过这一劫。琉璃,问问晴妃还有什么要求或者未了的心愿,只要在朕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都可以尽量满足她。”

人家想跟你的儿子在一起你乐意吗?端木琉璃暗中撇了撇嘴,面上却只是答应一声:“是,儿臣替晴妃娘娘多谢父皇。”

出了御书房,端木琉璃立刻转头吩咐:“秦铮,辛苦你去皇陵跑一趟,说皇上已经同意请晴妃娘娘搬回寝宫。”

秦铮抱拳:“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而去,楚凌云已经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端木琉璃笑笑:“可不就是怕人听不到吗?如果听不到就糟了。”

楚凌云握着她的手,两人肩并肩慢慢在宫中溜达着。便在此时,突然看到宁贤妃迎面而来,端木琉璃忙躬身施了一礼:“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宁贤妃微笑,“本宫原本有点小事想要请教琅王妃,既然碰到了,不知琅王妃能否替本宫解除烦恼?”

端木琉璃含笑点头:“琉璃不敢,娘娘请吩咐。”

宁贤妃迟疑片刻,上前两步凑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便见端木琉璃摇了摇头,也低声说了几个字。宁贤妃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追问了一句,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说了好一会儿,宁贤妃才转身而去。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虽然已经回到了王府,楚凌欢的脑子却一刻都不曾停止运转。虽然他希望通过晴妃之事扳倒楚凌飞,但动作必须要快,否则一旦晴妃一命呜呼,就算他把事情翻出来,到时候死无对证,威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正在来回转圈,邢子涯敲门而入:“王爷,宫中有消息传来。”

楚凌欢眼睛一亮:“快说!”

邢子涯点头:“王爷,方才咱们的人看到宁贤妃与琅王妃在一起,而且说了很长时间才各自离开。”

“很好!”楚凌欢兴奋地击了一下手掌,“宁贤妃是五皇兄的母妃,五皇兄方才又说要顺道去给母妃请安,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其中有问题吗?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搜集证据,到时候五皇兄就无法抵赖了!”

邢子涯抿了抿唇:“王爷,会不会太顺理成章了一点?如果五皇子真的与晴妃有染,他肯定会百般小心,怎么会露出这么多破绽?我倒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露给我们看的。”

楚凌欢满脸不以为然:“你也太多疑了吧?五皇兄跟晴妃有染,他肯定会百般掩饰,怎麽会露出破绽给我们?难道他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勾搭父皇的妃子吗?”

邢子涯恍然:“这倒是。”

楚凌欢得意地冷笑一声:“只不过五皇兄说什么都没有想到昨天晚上他与晴妃共同出游被我们无意中撞到,还以为他的秘密至今无人知道,那么宁贤妃与琅王妃碰巧遇到并且随意交谈几句,有什么好奇怪的?任何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邢子涯沉吟片刻,不由点了点头:“有道理。”

楚凌欢看他一眼,突然冷笑一声:“再说,就算此事有疑点,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邢子涯闻言倒是愣了一下:“王爷的意思是……”

“跟了本王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本王是如何做事的吗?”楚凌欢得意地冷笑的着,“虽然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扳倒五皇兄,但谁说我们必须要亲自出马了?”

邢子涯恍然:“借刀杀人。”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楚凌欢笑了笑,“本王跟五皇兄好歹是亲兄弟,怎么好意思亲手对付他?”

邢子涯看他一眼,没有做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之间斗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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