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格杀勿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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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疆省的大多数人也希望环境能稳定下来。

胡楚元每到一个地方视察,地方就会涌现出一大批的青年,很多都是自己带着非常不错的战马要求参战。特别是在焉耆、阿克苏一带,很多维吾尔、回族的牧民、农户都捐献了当地很有名的焉耆马,非常适合在疆省一带使用。

百姓的想法很简单的,听说他是中国最大的官,就比皇帝低一级,似乎便能感觉到希望的存在,为了这一点希望,他们舍得拿出一切来兑换。

胡楚元在疆省走了一圈,视察了十个县,就给哈培英的陕甘宁兵团征募了两个旅的骑兵,这样神速和轻易,让他和所有官员都为之感叹。

民心可用,只要有老百姓的支持,这世界上真没有打不赢的战争。

胡楚元将人员整编,让哈培英保持军队就是军校的政策,对这些义勇之士多加教导和训练,帮助他们成为正规军的士兵,长远之后,就以这些人为根基,筹建新的疆省兵团。

稳定住疆省的民心和军事,胡楚元才在1900年的3月返回京师,此时,李开邺已经开始谋划一些局部的反攻,给叶尔羌叛军制造人心上的压力。

对于这种一呼而起的叛军,只要有压力,他们的军心就很容易涣散。何况,所谓的十万人众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俄国人在哈萨克斯坦驱赶和强抓的壮丁。

乘坐火车从疆省离开,再次穿过甘肃、陕西、河南,胡楚元依然只能看过愚昧和落后的中国,可他的心里不再有任何的担忧。

他知道。

现在,你可以继续嘲笑中国的愚昧落后,嘲笑中国人还都留着猪尾巴似的野蛮辫子,但你绝对不能忽视,从1900年开始,中央财政正式对教育进行拨款,形成中央、地方、私人的三股合作力量。

1900年,清政斧中央对各省教育拨款总额为7400万清圆,各省地方财政将拿出另外3300万清圆,地方富绅、商人、乡老将会再捐资一部分筹办私立学堂和私塾。

胡楚元个人对教育的捐资仍然维持在一亿清圆,这个规模已经连续保持了六年,除他之外,徽商商会、中华总商会和南洋商会的捐资总额加起来也接近一亿清圆。

根据胡楚元所掌握的数据,今年,全国对教育的投入总额可能超过4亿清圆,相当于清政斧中央岁入的40%。

和美国、德国相比,这还是有差距的,美国中央财政对教育的投资并不高,1899年,州一级的拨款总额约为7200万美元,但是,市县一级的拨款总额却高达1.3亿美元。

教育投资是美国地方财政的第二大支出,与此同时,在1870年,在美国取得学士、硕士、博士学位的人为9200人,截止1899年则增加21400人,这个速度仍然在以每年5%的速度递增,预计在1915年左右会达到每年5万人。

在目前的德国,每6000人中就有一所小学,每14000人中就有一所中学,全面采取义务制教育,高中和大学的数量更多,1899年培养的学士、硕士、博士总数达到了34700人,公民识字率则从1870年的13%提升到了70%。

在1851年-1900年之间,全世界范围取得的重大技术突破中,德国人约有200个,占据30%的分量。

谈一谈曰本吧。

曰本从1873年进行现代教育体系改革,虽然经济发展有所被压制,从1883年-1886年,义务教育普及率也达到了50%,1899年,普及率更达到了93.7%。

很多人认为曰本是穷兵黩武的国家,可是,曰本从1880年开始,对教育的投资经费就一直占据曰本政斧支出的第一位。

利用英法贷款和扶持条件,曰本每年都会派遣一千人次的留学生前往英法德三国深造。

教育是一个大问题。

20世纪,中国的彻底没落可能并不是因为制度问题,而是教育问题。

如果你以为中国经济在亚洲是第一,还在战场上打赢了曰本,曰本就会投降,甚至是投靠你……那真是妄想,用21世纪的想法看待今天,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醒醒吧,这是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泛滥的时代,没有人相信中国成为强国之后会关照曰本、朝鲜,中国在亚洲强势崛起只意味着曰本人在种族的竞争中面临被淘汰……哪怕中国人不是这样想的,曰本人自己却是这样想的,这也是曰本人提倡东亚白种人,拼命证明自己比其他亚洲人种“白”的原因。

胡楚元很清楚,曰本人在教育中还没有明显的军国主义思想,但是,社会达尔文思想却充斥在几乎每一个可以出现的地方。

同样的,中国的教育、德国的教育、美国的教育、法国的教育、俄国的教育、罗马尼亚的教育……社会达尔文思想何尝不是到处泛滥,而这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必然会到来的原因。

此时的整个世界都没有人相信各国、民族能够和平相处,所有的种族想要不被淘汰就必须成为读力的强国,不强的国家、民族必将被奴役……这是曰本人此时对中国抱有最大敌意的关键因素,或者说,社会达尔文主义从19世纪中期开始扩展,也为后来的民族读力思想和更多的民族战争奠定了基础。

在胡楚元看来,制度永远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教育的投资力度,民众觉醒了,制度就不会再是一个问题,虽然在近现代的教育中,社会达尔文主义无处不在。

通过报纸的普及,官员内部读物《咨政参考》的发放,社会达尔文的精神也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就是“开化运动”的基础,这个运动正是要激励所有中国人觉醒,一起为了整个民族的竞争而努力。

人们意识到,仅靠每年一百个的进士名额已经无法改善国家,无法跟得上时代。

虽然翁同龢还在狡辩,更多的富绅乡老还在继续迂腐的想要阻止一切新的变化,但已经有很多人行动起来,全国范围内,重视新式教育和新民族精神的人也确实在迅速增加。

你不可能指望中国一夜之间就有所改变,保守和僵化的人终究还是占据绝大多数,但也要看到,进步和激进的人正在不断的增加。

3.8亿人口中,也许有3.3亿是保守的人、无所谓的人、茫然无知的人、迂腐僵化的人、盲目崇信儒家和传统的人、愤恨诅咒变革的人、誓死捍卫祖制的人,但是,只要有一千万人趋同变革,这就足以慢慢的改变中国……然后,这个幅度会越来越大。

特别是在江南六省,在近十年中,江南六省的义塾教育制度发展的非常健全,每个乡镇都已经有了义塾,从普及教育的百分比上,或许远不如曰本、美国、德国,总数上却没有太大的差距。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江南六省涌现了近千万的准知识分子,近五年间,每年就读大学和前往国外留学的人总计约有7000人次,1/3是靠捐资,1/3是自费,1/3是国家委培。

在江南六省,现代意义上的大学、学院已经有十四所,技校、技术学堂、职业高中一百余所。

两广、山东的规模紧随其后,直隶、湖广则是在近几年间刚刚开始踏上这种道路,但也发展的很快。只要有了江南六省的基础,有自己的人才,有自己的高中生、学士、硕士、博士,想要增开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技术院校就变得非常容易。

应该说,经过前面长达二十年的酝酿,中国教育开始进入一个井喷的发展阶段。

即便你身在河南,感觉不到这种变化,数据还是能告诉你一切。

全部都是胡党,你可以胡楚元根本是在读才,但你必须承认,中国的办事效率确实是很惊人的,只要他一声令下,坐镇在各地的巡抚、知府、知县们就马不停蹄的跑起来。

他们也许并不懂,搞了这些教育又有多大的意思,但他们知道,办不好是别想升官的。

所以,即便他们内心里不支持,他们也会装作很支持,而且是卖力的支持。

够了。

这就够了。

对于大多数的官员,胡楚元的要求并不高。

对于他们,胡楚元只有一句话……学习德意志帝国,不懂没有关系,不知道怎么做,没有关系,会模仿就行,一切照抄德意志帝国,包括德意志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胡楚元以为一切都很顺利,中国会继续逐步变强,可当火车开抵开封时,他忽然收到了一封新的急电……义和拳组织叛乱,要求是“杀洋人,杀汉歼”,汉歼名单中排在首位的就是他……胡楚元。

此时距离开封黄河大桥只有数千米的距离,过了黄河,他就跨入了直隶的范围,而那里也是义和拳组织暴动的地区。

就像黄巾起义一样,义和拳在河北、山东各地的组织在农历二月十六曰(1900年3月16曰)同时爆发,大肆破坏工厂、教堂,拆坏铁路、电线、砸学校,甚至连学校的老师、铁路工人、工厂的技工都杀。

因为是突然爆发,人数还不清楚,但仅是北平新区就约有万人,整个新区因为不像老城那样有一整套的城墙,数十家工厂都被洗劫一空,化成一片火海,恰好那里新建了一家炼油厂,储存的石油引发了大规模的爆炸。

一时之间,胡楚元有些说不出话。

孙综源已经让火车停在站里,并让李存义立刻派兵下站,守住火车周边地区。

胡楚元气的脸色发青,冷冷的注视着手中凌乱不全的报告,心里不知道有多气愤。河北、山东民多地少,他一直都想办法向着东北调,每年稍有灾荒,他都会让国库开仓赈济,在地方也尽力安排就业。

这十年,他就是担心河北地区就业率太低,大量筹集资金在河北搞建设,水库、水渠修的比哪个省都多,在地方推广棉花、大豆种植,搞活经济。

他本以为,只要老百姓吃饱穿好,那就不太可能有大规模的起义叛乱,可没有想到,一个“开化运动”居然产生了这么多麻烦事。

他沉默了良久,一直说不出话来,内心里感觉到的却是一种背叛和伤心。

愚昧和无知,究竟还要在这片大地上肆虐多久?

因为保定的位置距离天津、燕京有点远,为了长远的三角效应,他特意在霸州新立了一个北平新区,距离燕京和天津都恰好是75公里,以石油化工、陶瓷和纺织工业为主体,还有世界上的第一家地热发电厂。

为了这个北平新区计划,他从一开始设定晋津铁路和京汉铁路的时候就做了铺垫,故意在这里交汇,为长远的发展做准备。

甚至,他打算将北平新区建设成新的河北省会,比石家庄更好的辐射整个河北,和天津、燕京更能形成良好的互动,形成一个长远的三角经济中心。

为了河北,他做出了这么多的谋划,自己也投入了近一亿清圆的资金。

结果……一把火烧光了,还死了那么多人。

然而,更让他伤心的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个决定。

他知道,如果他稍微在首辅大臣的位置上更用心一些,其实一切还是可以避免的。

自责。

然而,无济于事。

他只能沉默的提起钢笔在报告上写出“格杀勿论”四个字,每一笔都写的非常用力,也无比的难过,却又无比的激愤。

这一刻,或许只有他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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