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西北的叛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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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春,1月14曰。

胡楚元的忍耐确实是到了极限,从1893年开始,被压制了多年的陕甘宁和疆省地区就变得烦躁不安,不断涌现新的兵乱风波。

霍城、伊犁、库尔勒、喀什都是多事之地,从1893年开始就不停爆发分裂暴乱,在中英盟约逐渐成形的这几年间,俄国人也突然加大了对疆省分裂势力的支持。

甘军董福祥在库尔勒、伊犁之间疲于奔命,杀死的叛党多达数万人,损耗军饷更不少,却一直没有收到真正的成效,最近更是接连遭受重创,丢失了整个伊犁、阿克苏和乌苏地区,使得叛军重新建立起新的叶尔羌汗国。

不得已,胡楚元决定亲自去一趟疆省。

他就是要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乘坐火车,胡楚元一路向西而去,也一直在注视着铁路周边的风景。

数据可以展示中国正在变得更为强大,可当你离开沿海东部,进入山西、宁夏、甘肃、陕西……哪怕是在燕京老城里,你也会发现中国并没有改变,它依然是那个落后愚昧、保守僵化、陈旧腐朽的封建王朝,而且是一个奴化的封疆王朝。

几亿汉人还留着让世界列强嘲笑成“猪尾巴”的辫子,脏兮兮的,没有文化,不识字,女人还缠着显得变态和丑恶的小脚,大多数的人还穿着破旧的衣衫,在田地里刨着地,甚至是在种大烟。

沿街,随处可以看土烟馆。

人们瘦巴巴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希望的光芒,愚昧无知,既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中国是什么,甚至连汉人是什么都已经忘记。

几百年过去了,他们依然将自己视作被满人踩在脚底板的奴隶,任人宰割。

他们并不知道,满人的势力早已基本退出了燕京城和中国绝大多数的地方,只有在荣禄掌管的东三省才能发现他们曾经的地位。

中国正在改变,但这个速度还是太慢,慢的不是经济,而是人们的思想。

乘坐火车穿过内陆和西北的这些省份,胡楚元才愈加意识到这一点,在发展了二十年的江南六省,人们富的家家都用瓷碗瓷碟,用铝盆、锡盆、铜盆、搪瓷盆,穿着精纺布做成衣裳,用的是上海的香皂、牙膏和肥皂,吃的是山东的花生油,东北的豆油,两广的精糖,住的都是楼房。

二十年的教育扶持培育百余万的知识青年,数万名留学生,在沿海,他们正影响着一切,改变着一切,可是,只看到内地,你才会明白中国并没有变。

或许,这也是是世界并不将中国复苏当作一件大事的原因。

曰本人、俄国人、法国人都相信中国迟早会分裂成几个国家,江南和其他地区总是格格不入,疆省、蒙古、东北、藏省、云南、广西都不属于汉人,终究会分裂的,一定会分裂的,肯定会分裂的,即使眼前不分裂,他们也有办法加快这种分裂。

胡楚元想,你们就慢慢幻想吧。

胡楚元就在火车上办公,他到了哪一站,稍微停留半个小时,就立刻会有新的报告通过电报网络传送过来,枢密院的佐领章京孙综源担任临时的总秘书官,负责统管这些报告和行政公文的汇集、分析工作。

在1886年丙戌科进士中,胡楚元最看好谢元麒、杨士镶、孙综源、李锡龄、丁秉乾、陈夔龙、宋育仁、徐世昌八人,对他们的栽培也最为重视。

当然,这些人也都是胡党中的胡党,心腹中的心腹。

在兰州站稍作停留后,孙综源就将新的报告都提交过来,有来自机密总局,有来自陆军部的,有来自疆省的,也有来自总理府内政院的。

孙综源有很多好的习惯,他总会将最重要的文件放在最上面,按照胡楚元的特别叮嘱,他也会在报告中夹带自己的意见。

这对胡楚元是一个参考,对孙综源也是一种锻炼。

识人、教人、管人、用人。

这是曾国藩和左宗棠留给胡楚元最为宝贵的财富,他也总是在不断的培养人才,积累人才,教导人才,锻炼人才。

只要是他的人,他能管着的人,他都会栽培,要求每个人都不间断的学习、锻炼,安排他们出国考察,适当的在外面担任一两年的大使和总领事的工作,接触欧美世界。

根据每个人的特点,他会安排这些人先从基层的知县、知府做起,有些则在京师从章京、秘书、佐参做起,有些则调到具体的局务中,从实事做起,有些甚至派到江南制造总局、天津制造总局这样的地方。

孙综源做过两年的知府,两年驻英参赞,又在泉州做了五年的道台,政绩出色,这才调回京师担任佐领章京,加从二品衔。

要不了两三年,胡楚元就打算将他派往地方担任督管一省的巡抚大员。

现在只是继续观察他,敲打他,锤炼他,磨砺他。

机密总局给了一份秘密电报,将曰本商人在中亚地区的活动情况做了一个总结,从中挑出六个人,估测这些都是曰本部署在伊犁附近的间谍。

在伊犁的叛军中,也肯定有多名曰本军部派出的参谋官,不过,数量更多的还是沙俄军官。

果不其然。

胡楚元并没有感到意外。

中曰之间矛盾实在是太大了,不仅是地区争霸的问题,在整个经济体系,双方都处于初步的工业攀升期,以生产廉价的工业品为主要出口换汇手段。

不击败中国,不分裂中国,不让中国目前的工业体系迅速崩溃,曰本是没有前途的。

在沿海活动难度较大的情况下,曰本就选择绕道,通过沙俄控制的中亚地区向疆省地区渗透,扶持[***]立运动,每年都在拨出大量的经费。

当然,真正的经费源头是法国政斧,基本是法国人负责出钱,沙俄和曰本人负责出力,三家一起支持[***]立。

孙综源在这个报告上写了一个建议——中俄之战迫在眉睫,或在几年之间,恐为声西击东之策,西北宜当速定,东北宜当加紧备战。

看完报告和孙综源的建议,胡楚元仔细的在心里思索了片刻。

随即,他重新取了一张纸写道:法国、曰本在中亚并无利益可言,如此不惜工本的支持伊犁读力,原因较为复杂,除将我国长期拖入西北战争外,也有意使得英国感到忌惮,不和我国缔结更为紧密的军事盟约,方便法俄曰三国同盟在东亚地区对我国展开联合进攻和侵略,便于三国对我国实施肢解。

陆军部的报告是关于西北平乱战争的整个报告,对双方兵力进行重新的评估,在法俄曰协约国组织的支持下,伊犁叛军总数约有六万余人,步兵和骑兵占据绝对数字,炮兵部队约有两个旅的规模,三百余门火炮。

这些叛军主要由哈萨克民族武装和浩罕汗国、布拉哈汗国、西瓦汗国的“志愿”军力组成,说穿了就是沙俄组织的一个中亚联军,以占领疆省,重建叶尔羌汗国为目标。

另外,俄军已经在阿亚古斯地区囤积重兵两万余人,主要都是骑兵,随时可能进入阿拉山口。

由于阿拉山口和乌苏两个重要的军事要塞都已经丢失,俄军想要进入疆省已经没有了天然的屏障。

胡楚元悄然在心里评估着,因为曰本和俄国目前都没有军事动员的预兆,只是俄军在中亚地区的驻兵有一些集结的动向,他想,法俄曰同盟不太可能向中国全面开战。

当然,真要开战了,他也不怕。

吃过曰本突然发动战争的大亏后,这些年里,胡楚元一直都在小心备战,不至于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特别是在这几年里,他已经准备了很多秘密武器。

不过,他承认自己疏忽了骑兵的筹备问题,特别战马的选育工作,虽然一直都在做,不断从美国和北非引入良马来改良本地马种,但还是远远跟不上进度,何况中间也走了一些弯路。

其次是卡宾枪的问题,以新江南步枪(奥克兰m1894型步枪)为基础改进的骑兵卡宾枪拥有很稳定的姓能,库存数量却不足三万支,相比新江南步枪的六十万支总库存,显得太少,需要加快在国内生产。

说到底,中国在骑兵建设上存在着太多的不足,也未能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是伊犁地区大面积失守的主要原因。

对于这些问题,胡楚元逐一给予批复,让总理府和陆军部全面调动起来,优先保证西北军的补给和配送。

考虑长远,他特别提出另外一件事,让外务部迅速和美方交涉,从美国方面引入更多的优良种马,数量要多,在河套牧场开展更大规模的战马培育。

总理府内政院提交的报告是关于“开化运动”的,虽然经过近二十年的培养和教育扶持,中国已经拥有了多达百万的新一代青年,他们就是“开化运动”的基础,即便如此,“开化运动”还是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另外,张之洞在公文中特别提到了“康有为”,对他公开宣扬的圣教立国论感到很不满,想要缉拿此人。

这些都是不紧要的事,慢慢都会成为历史车轮下的沙子,胡楚元并没有太在意,只批复了一句——“尊重个人言论自由,维护临时宪法之公平与权威”。

不到疆省不知道中国之大。

火车在茫茫的戈壁滩,无尽的大草原,荒凉的大沙漠里不断行驶着,从未停止。

很多时候,整整一天,胡楚元都没有在火车周边看到有丝毫的人烟,荒凉到了根本人居住的地步。

在这茫茫的大世界里,你才能感受到天地之大,人之渺小。

到了哈密后,铁路延伸在天山山脉之间谷地中,沿着绿洲行驶,穿梭,视线轻易就能穿过绿洲,看见更远处的荒凉戈壁和雄伟延绵的天山山脉。

天山是如此之辽阔,世界又是如此之大。

到了哈密,你总会想起哈密瓜。

就在哈密站,胡楚元收到了新的电报,叶尔羌汗军已经攻陷迪化(乌鲁木齐),董福祥的甘军三万余人狼狈撤逃,幸好李开邺部提前抵达鄯善,临时稳住阵脚,保住了吐鲁番。

李开邺亲自发电给胡楚元,请胡楚元就留在哈密调遣陕甘宁新军北上驻防。

电文很简单,可是,胡楚元能够感觉到李开邺的紧张。

已经不容胡楚元再发电联系李开邺,更不容许他乘坐火车前往吐鲁番,叶尔羌汗军已经将铁路和电缆线炸断,围住了鄯善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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