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操别人的家,发自己的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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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盐案中真正被查抄全部家产的人只有三位——南浔四象中的张颂贤、顾寿松、上海大买办唐延枢,这都是号称有千万家财的人,具体数目一定是很惊人的。

胡楚元将两份清单拿出来,发现清单里面所记录的情况并非如此。

按他的估算,张颂贤、顾寿松都是有千万家底的人,唐廷枢有过之而无不及,扣除炒盐的亏损,排除他们在上海租界置办的家业,清单至少还应该有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的资产。

然而,清单上所列的数据非常可怜。

张颂贤查封家产仅有南浔园林适园一栋,南浔上等桑田4328亩,私盐1784万斤,另有家什摆设等等,价值不高。

顾寿松家查封南浔园林琴园一栋,南浔上等桑田2963亩,私盐1435万斤,上海华界园林一栋,另有家什摆设等等,价值也不高。

唐廷枢在开平煤矿和上海轮船局的股份被查抄,在嘉定县的几处仓库被查,仅此而已。

胡楚元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和杨昌浚问道:“居然只有这么一点!”

杨昌浚呵呵笑道:“难道那两位钦差大臣和巡抚谭大人是吃软饭的吗?顾家是出了名的古董收藏大户,在南浔的琴园里确实留了很多古玩书画……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好处理,来无实名,一旦出事,就都是罪证。”

胡楚元默默点头,心里又更觉得奇怪,问道:“杨大人的意思……?”

杨昌浚嘿嘿一笑,又从袖口里取出另外两份清单,交给胡楚元一份,道:“以上两份清单是实报给朝廷的,由两位巡抚处置,若无意外,骑尉折价20万两就可以买下来。这一份也是给骑尉的,折价200万两,所卖的钱交给我即可……不过,这200万两银子得在月底之前拿出来。”

“哦?”

胡楚元拿过这一份清单再一细看,才发现张、顾两家的资产很可观,另有上等桑田25380亩,南浔镇上有店铺47间,上海华界地皮1395亩,店铺门面21间,大小仓库24间,江口码头11座,去年夏生丝122万斤。

这份清单里包含了唐廷枢在上海华界的资产和生丝。

别的不说,仅仅是122万斤生丝就至少抵得上600万两银子,所有资产的总价值约不低于1000万两。

200万两买下,净赚800万两。

胡楚元这才明白左宗棠所说的“当仁不让,以增资本”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胡楚元下意识的又看了看杨昌浚手里的另一份清单,问道:“杨大人,您怎么还有一份清单?”

杨昌浚笑一声,道:“这份清单就是要骑尉帮我们办的事情了。”

说完,他将最后一份清单也给胡楚元,总计五页纸,里面抄录着126件古玩书画明细,3万余册善本古籍,另有玉石珠宝和首饰135件,这些都是好搬的东西,查抄的当夜就应该都搬走了。

胡楚元一眼扫过,居然从里面看到了唐寅的《春山伴侣图》,这可是少见的唐寅晚期精品山水画,目前市场价位最高的董其昌墨宝也有两件,价值都在4万两左右。

零零总总的算一算,这份清单里面的东西也能值300万两白银。

等胡楚元大略看清,杨昌浚才道:“所有东西俱都藏在琴园银窖和嘉定县的一间仓库里,骑尉请立刻派信得过的掌柜去清点,一路都有几位大人的亲兵押送。后面就要请骑尉想办法将东西都押入公济当铺,让它们变的有名有实,来历清楚。等风声过后,约等个一年半载,骑尉再逐步低价售给几位大人。”

胡楚元默默点头,又问道:“哪几位大人,各要多少?”

杨昌浚道:“第一页纸上所写都是曾尚书要的,第二页纸是安徽巡抚荣禄大人的,中堂大人要的东西在第三页,江苏巡抚谭大人是第四页,浙江巡抚梅大人是第五页。骑尉千万别搞错了。另外……还得请骑尉从此次的获利中取出一百万两银子给本官,另有湖州知府、总兵等人要打理,曾尚书都要本官亲自负责。”

听杨昌浚这么说着,胡楚元不免想起胡雪岩在被抄家之后,上报朝廷的数字居然是“空无余物”,什么叫“空无余物”,市值逾三百万两银子的庆余堂,造价三百万两银子的胡家大院不都被钦差大臣低价买去了吗?

抄家……对官员来说,这就是发家致富的罕见良机。

胡楚元又将五页纸的清单细看一遍,曾国荃要的都是最值钱的瓷器、玉石,荣禄要的都是珠宝首饰。左宗棠要的是几件青铜器和那三万册的善本古籍,谭大人只要了四卷画轴和四幅墨宝,可每一件都是罕见精品,其中就包括唐寅的《春山伴侣图》,四幅墨宝中就有两幅是董其昌的。

浙江巡抚梅启照最衰,都是紫砂壶、将军罐、漆器、鎏金佛等等杂货,也能算是好东西,可胡楚元估计在列清单的时候,梅启照肯定是推辞不要……不要?怎么可能不要,他不要,别人怎么敢要。

大家都不敢要东西,这么大的“江南盐祸案”还怎么定?

所以,梅启照十之八九说的是“随便,你们不要的就归我”,于是,杂七杂八的零碎古玩都归他了。

就看这一份清单,每个人都特点也清清楚楚的展现在胡楚元的面前,曾国荃——贪中好玩;荣禄——贪的低俗;左宗棠不好说,依然是看不出本意;谭钟麟——要么不伸手,伸手就得要最好的;梅启照——随便你们怎么分吧!

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胡楚元小心翼翼的将清单收起来,和杨昌浚道:“行,我已经知道了,这就安排人小心办理,必定不会有差池。”

说完这话,他就让胡荣拿了十张十万两的阜康银票交给杨昌浚。

杨昌浚喜笑颜开,道:“那就真要劳烦骑尉了,我还另有公务,也得先行告辞。他曰骑尉重回上海,我们再择曰畅叙!”

胡楚元点着头,起身送杨昌浚离开。

走到了门口,胡楚元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和杨昌浚问道:“杨大人,我顺便想问一下,此次对炒盐商人的课罚究竟是从轻呢,还是从重?”

杨昌浚掂量了一下问题的轻重,低声答道:“中堂大人要求从重,每囤盐一斤罚钱一千,尚书大人觉得过重了一些,正在商量……不过,据我所知,每斤罚钱六百不算轻,发钱八百不算重!”

“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多谢杨大人!”胡楚元神色不动的拱着手,又道:“那我就不再向前送了,请大人一路走好!”

杨昌浚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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