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受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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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来的“噼里啪啦”声,越发衬得四下里如死般的沉寂。【 高品质更新 】更新最快

“难怪不把我放在眼里,果然有几分真本事。”冯四爷冷笑,“不过,小伙子,成功不仅仅是靠拳头的。”他说着,疾身后退,“给我格杀勿论!”

他带着劲力靠近,马匹受惊,一阵嘶鸣。

“谁能取得赵九的项上人头,”冯四爷的声音在夜空中嗡嗡地传来,“赏银五万。”

傅庭筠手脚冰冷。

五万两银子……号称渭南首富的舅舅,家资也不过五万两,这还要算上房产、铺子、田亩。这样一份大赏,试问又有几个人能不动心呢?

院子里烦躁不安的马嘶声,兵刃相击时刺耳的锵锵之声,男子搏斗时粗壮激昂的吼叫声,嘈杂喧阗地一齐朝她袭来,让她感觉到既陌生又害怕。

傅庭筠不禁双手合十,喃喃地祈祷着:“信女傅庭筠,求菩萨保佑赵九爷平安无事……”心里却不停地告诉自己,赵九爷一定会没事的,他那么厉害,从华阴到渭南,从渭南到临潼,那么多的苦难他都带着他们一起闯了过来,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祈祷声由惶恐无助渐渐变得舒缓而平静。

外面的喧哗也慢慢平息下来。

偶尔能听到几声马匹的哀鸣和男子痛苦的呻/吟。

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傅庭筠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她支着耳朵倾听。

有男子阴恻恻地笑:“赵九,你看我手上的兔崽子是谁?”

是那个冯四爷的声音。

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她在这里……那,那另外一个人就是阿森了!

傅庭筠慌了神,扒着水缸的那个缺口就想往外望,偏偏那缺口太低,她再怎么弯腰也不行。

她忧心如捣。

那个冯四爷到底把阿森怎样了?

赵九爷投鼠忌器,会不会反胜为败?

“我原本准备放你一条生路的,”耳边传来赵九爷冷淡却透着几分酷厉的声音,“现在看来,不必了!”

傅庭筠从来没有听到过赵九爷用这种口吻说话,不由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冯四爷却像听到了什么令人捧腹的笑话般狂傲地大笑起来,“你把我得力的手下都杀了,再放我一条生路?”他声音含恨,“纵/横西北的冯四爷手下没有了可用之人,那还是冯四爷吗?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语气中难掩末路的悲怆,“赵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四爷,您和他嗦什么!”有汉子大声地道,“我们先杀了这小兔崽子,然后再杀出一条血路。更新最快冯三爷还在临潼城呢!只要我们进了城,他赵九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只能干瞪眼了!”

一直没有做声的赵九爷冷嗤:“冯三爷?他不是一直想取代冯四爷成为冯家的家主吗?什么时候冯三爷和冯四爷握手言欢了?或者西北路上的传闻都是假的?”

院子里的各种声音骤然而止,天地间一片死寂,就连躲在水缸里的傅庭筠都感觉到了那种凝重。

“你叫大虎吧?”赵九爷的声音再次淡淡地响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们四爷为什么要和我嗦?因为他想和我谈条件,想用我这小厮的命换他的命。你就不要在一旁捣乱了。你们四爷如若能逃出去,再用冯家家主的位置和冯三爷交换,冯三爷看在从兄弟的份上,想必不会拒绝,到时候总能保住一条命。可要是死在这里,那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傅庭筠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尾,却忍不住暗暗为赵九爷喝彩。

冯四爷既然和冯三爷有这样的罅隙,冯四爷和冯三爷的手下肯定势同水火。而冯四爷做为家主都无法压制住冯三爷,可见这个冯三爷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现在是生死关头,冯四爷的人一心要护着冯四爷逃跑,自然异常凶悍勇猛,赵九爷却挑拨冯四爷与手下的关系,说冯四爷要是逃回去了,就会用家主的位置对冯三爷摇尾乞怜,和冯四爷是从兄弟的冯三爷出于血缘关系可能会留冯四爷一命,暗示做为冯四爷手下的他们却未必就能逃脱冯三爷的清算,她们肯定没有心思拼死护冯四爷逃窜了,这样就能达到瓦解他们气势的目的。

果然,她立刻听到有人低声的议论。

“赵九一向奸诈狡猾,”冯四爷大声道,“你们休要上了他的当!”语气却没有了刚才的决绝。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好,我先杀了这个小兔崽子……”冯四爷咬牙切齿地道。

傅庭筠“哎呀”一声,情不自禁地想站起来,头却“嘭”地一声撞在水缸上,痛得耳中“嗡嗡”作响。

外边又传来冯四爷的怒吼:“赵九,你这卑鄙小人……”像有风灌进冯四爷的口中,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一滞,然后傅庭筠就听到了赵九爷的一声轻啸和阿森凄厉的尖叫:“九爷!”

傅庭筠心中一痛,再也顾不得什么,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搬那水缸。

反正赵九爷死了,她也活不成了。不如趁着赵九爷还有口气让他亲自杀了她,免得到时候被这些人发现求死不能反而受辱的好。

“九爷饶命……”外面传来嘎然而止的哀号,听在傅庭筠的耳朵里,却如那天籁之音。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似的,心开始砰砰砰地跳,身上也有了力气。

既然赵九爷还能掌握住场面,她也不能成为他的负担才是。

傅庭筠静静地猫在水缸里,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偶尔传来一两声哀嚎,却像是毫无还手之力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水缸:“傅姑娘!”

是赵九爷的声音!

“我在!”她惊喜地道。

水缸被掀起来。

天已微熹。

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凝视着她,伟岸渊s如山岳,让她不安的心立刻沉静下来。

“九爷!”猫在水缸里的时间太长,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口鼻间全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眼角瞥见了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傅庭筠忍不住压下腰吐起来。

赵九爷叹口气:“阿森受了伤,我们快收拾收拾离开这里。”

傅庭筠一听,只觉得心里翻滚的浊气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忙直起腰来:“阿森在哪里?”掏出帕子擦着嘴角。

赵九爷眼底露出些许的笑意,指了指停放在门口的小推车。

阿森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

傅庭筠飞奔过去。

“阿森,阿森!”她拉着他的手柔声地喊他,“你要不要喝点水……我还藏着个鸡蛋……”

阿森的半边脸被打得肿了起来,眼眶是青的,面颊是紫的,嘴唇也是红肿的,她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阿森!”傅庭筠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阿森睁开眼睛,眨巴了好几下,表情有点茫然,过了片刻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好像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似的。

他咧了嘴笑,扯动了伤口,皱着眉头,但还是含糊地说道:“姑娘,他们打我,我都没有做声!”口齿有些不清楚。

“嗯嗯嗯!”傅庭筠连连点头,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要不是阿森,九爷肯定打不过那个冯四爷。”

阿森摇头:“不是,是我连累了九爷……”

傅庭筠想到自己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头一动就晕,忙道:“你别动,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会。”然后想起那帮人那么凶残,肯定不会只打了阿森的脸,“你还有哪里受了伤?我……”欲言又止。

她能怎样?

没有药,那个冯三爷还在临潼,赵九爷和冯家有仇,势单力薄的,又不能去临潼看大夫……想到这里,她不由低下了头。

“阿森受的都是皮外伤。”身后响起赵九爷淡淡的声音,“你们不是灌了淡盐水的吗?用淡盐水给他洗洗就行了。我们现在得赶快离开这里――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逃脱,免得被冯三爷的人堵在了这里。”

傅庭筠惊讶地望着赵九爷:“您不是说冯三爷和冯四爷不和吗?”她这才发现,赵九爷身上的衣衫沾满了血迹,染得衣裳早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了。

她胸中浊气又是一涌。

傅庭筠强忍着才没有吐。

“再不和,也是一家人。”赵九爷道,“该做的样子总还是要做做的。”

傅庭筠“哦”了一声,道:“您还是去换身衣裳吧……都,都是血。”

赵九爷没有做声,从包袱里找了件黑色的短褐进了厢房。

傅庭筠这才发现院子里横七竖八到处是尸体……就是梦中的修罗场也没这么血腥,不,她从来没有梦到过修罗场。

她遍体生寒,瑟瑟发抖,心里知道应该快点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可就是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赵九爷走了出来:“怎么还不收拾东西。”神色渐渐冷凝,把换下来的血衣丢在了院子里,默默地把东西搬到了小堆车上。

“坐上来吧!”他的声音呆板平静,就像她在碧云庵初遇见他的时候,“我们快走!”

不知道为什么,傅庭筠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明明会笑,为什么总是给她脸色看。

她咬了咬唇,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要是九爷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们。我,我只是不习惯……”眼眶突然间就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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