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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微微眯起眼,缓缓道:“也好,他如今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留着他的命,让他苟延残喘,体会这人世的人情冷暖。本王这位兄长从小便是天之骄子,他一直生活在云端,从不知道苟活在尘埃中的滋味。成磊,这事你去可要好好处理,一定要让安王知道流放之苦,他是去赎罪的,懂么?”

安成磊会意,“王爷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去‘看看’安王的。”

景王点点头,可心中还是有许多不甘,凭什么有的人能像九尾猫妖,怎么也死不了。

他哪一点不及那妇人之仁的废太子?不就是比他晚生几日,那安王就能当太子,他却只能屈居在这种庸才之下。

虽说这古代生活条件差,不过顾君瑜住久了,倒渐渐习惯了。

他前世也常去山沟里调研,有些偏远的农村条件跟眼下也没太大的区别,顾教授不是那种吃不得苦的人,亲自下试验田做活也是常有之事。

顾君瑜又陆续买了不少作物种子,既然是要育种,那自然是各种品种都来一些才好。

他常去县城的菜市口逛,也和附近一些当地人熟悉了,还从当地农民手里买了些果树,樱桃、梨儿、桃李杏等,种在自己的永业田中,顺便也嫁接了一些果木。

要想种好庄稼,肥料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现在根本没有肥料卖,养猪积肥便是最好的选择了,养出来的猪还能做成美食。

顾君瑜又让人修了猪圈,买了七八只小猪仔养着。

至于猪食,只需说一声,附近村庄的农民便会背上厚皮菜和米糠来。

顾君瑜本想买点豆类,不过这个时代粮食产量都不高,粮食也显得格外珍贵,用来养猪显得过于浪费。

一晃半个月便去了,顾君瑜这两顷地也开垦得差不多了。

但连日艳阳天,垦荒之后的土地也十分干燥,还得引水灌溉才成。

符阳县的地势属于丘陵地带,顾君瑜分到的这些土地正好有一小半分布在山丘上。

那山丘不算高,但没有抽水设备,想灌溉还是比较艰难。

好在顾君瑜在山顶找到了泉眼,可以挖成池塘蓄水,以灌溉半山的梯田。

春分过后,雨水渐多。

新垦的田里终于积了些水,顾君瑜和庄子里的下人们一起去地里干活,毕竟现在的农业落后至少几百年,他不去亲自指导,实在放心不下。

而在庄子附近,一阵哒哒马蹄声响由远及近……

第13章 京城来的大人

顾君瑜正在田埂上检查秧田,疏林下收割蕨菜的陆沉菀疾步朝他这边赶来。

“夫君,曾县令带着一大队人马过来了。”陆沉菀面带忧色。

顾君瑜也隐约听到了马蹄声,他依旧从容,对她招招手,“无妨。你附耳过来,我给你说点事。”

陆沉菀一脸狐疑地凑过去,顾君瑜略微俯身,在她耳边交涉了几句。

耳畔有点痒痒的,陆沉菀忽略掉这份不自在,听完顾君瑜的悄悄话,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这样当真可以?会不会得罪于人?”

“当然可以,至于得罪人……”顾君瑜哂笑一声,“他们与我们本就处于对立面,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们依然会盼着我们不得安生。一会儿你照做便是,别的不用管,我来对付他们。”

陆沉菀看他镇定自信,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应下。

须臾,山脚便来了一群身着官服的人。

为首几个骑着马,好不威风。

田间做活的下人们都纷纷朝那些官爷看去,不免有几分担忧。他们知道安王曾经造反,是罪人,他们现在是安王买的下仆,要是安王被抓,他们没准就要被连坐了。

“安王在何处啊?”其中一骑马人趾高气昂地问道。

这人在符阳县倒也有点名气,不过是恶名,他正是曾波的爪牙,人称曾九。仗着和曾波一个姓氏,攀上曾波称兄道弟,专为曾波横征暴敛。

“问你们呢,哑巴了呀!”曾九来了气,喝道。

其实顾君瑜现在便在山腰上,是能听到的,他不过是装作耳聋。

地里做活的下人陈二就道:“王爷在山上做活,我这便去请。”

“嗯,快点去,告诉他京城的安大人来找他了。”曾九道。

陈二没见过这种世面,吓傻了,赶紧跑到山腰去通知顾君瑜:“王……王爷,山下有官爷找你,说是京城来的安大人。”

顾君瑜慢条斯理地泼了一瓢粪水到田里,“你去告诉他们,我粪水倒了再去。”

陈二一脸为难,“王爷,我来泼粪,你去吧!他们人很多,那个安大人好像来头不小……”

顾君瑜却说:“京城来的,自然是有气度的,你去如实给他们说便是,不用遮掩,他们不至于为难你一个下人。”

陈二见他执意坚持,转而去求陆沉菀。

不料向来最明理的安王妃也不在意,让他先去回复山下之人。

陈二只好悻悻下山,他也是看出来了,安王这是故意拿乔,这山坡不高,山下讲话山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转头就能看到山下的情况,安王明着在摆谱。

“安王怎么没下来啊?”曾九见只有陈二下坡来,就拔高语调问,显然十分不悦。

陈二答:“安王在忙着做活,他说忙完就下来,还请诸位大人稍等。”

曾九冷哼一声,“安王好大的排场!我们安大人来拜访,他一个庶民竟也敢避而不见?!”

安成磊倒没有生气,他知晓废太子的清高,也清楚安王就算被废,血统却是抹不掉的。

他捋了把下颚的胡须,问道:“不知安王在忙着做什么活?”

陈二只得支吾回答:“给……给田里下粪。”

众人一阵哄笑。

安成磊面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奚落神色,本以为这次过来会看到一蹶不振的安王,没想到遇上的却是不顾身份、下地干臭活的安王。

安王这是自暴自弃了么?

曾波瞅了安成磊的反应,假意高声斥道::“安王可是昔日的太子啊,怎能做这种下等粗活?还不快去把安王请下来,安大人的时间很珍贵,岂能让安大人在这里久等!”

安成磊心情大好,便道:“安王忙于农事,我们等上一等也无妨。”

若不是上山之路既陡又窄,不适合马儿上去,安成磊都想亲自上山一观。

从这里望去,虽有一排小竹林挡着视线,不过还是依稀可见几人在山腰忙碌,有的拿着耙子在田里耙泥,有的肩担粪桶。

不过瞅了半天,安成磊还是没认出哪个是安王,倒是认出了靠近树林处的女子应是安王妃。

安成磊等人在山脚顶着太阳等了好一会儿,在他等得有些不耐时,才见顾君瑜挑着粪桶悠然走来。

顾君瑜扫了一眼这浩荡队伍,骑马者有三四人,跟随的小兵有二十多,身着红色官袍、骑着高大骏马的便是安成磊。

顾君瑜寒暄道:“不知安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自他下山,安成磊便一直打量着他。走来之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布衣,身形清瘦修长,竟有几分松柏之姿。

若不是此人还是他熟悉那张脸,安成磊都快要认不出安王了。

安王被废前何其风光高贵,怎会穿这种农夫的粗布衣,做这种连大户人家的下人都不屑做的粗活。

不过安成磊看他面无羞愧之色,谈吐闲适自然,俨然一副故友相见的口吻,与自己之前的各种设想皆不同,一时反倒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待到顾君瑜走到他面前,那粪水味更浓。

安成磊闻着不适,但一想着是废太子担粪水,这点不适又变成了幸灾乐祸。

“安王客气了,自你流放后,景王甚是挂念,叮嘱本官到了益州一定要来好好看看你。”安成磊并未下马,就这样高高坐在马背上,使得这话听着极为荒唐。

顾君瑜脸上倒也没什么奇怪神色,他只是把粪桶放到安成磊的马儿面前,说道:“二弟对我的手足之情,我这位当兄长的心领了,还请成磊兄帮我转达谢意。”

安成磊闻着粪臭,听他大言不惭还真以景王的兄长自居,心中不禁冷笑,嘴上耐人寻味地感慨道:“安王变了不少啊!”

顾君瑜:“安大人这声安王折煞我矣,我如今这模样,哪能称什么王?唉,成磊兄有所不知,我若不变,只怕今年连赋税都上交不起了。”

安成磊就喜欢听他的悲惨故事,便问:“安王何出此言?”

顾君瑜:“在下初来符阳,就被家中恶仆烧了府邸,夺走了银两,那些恶人至今还逍遥在外。若非夫人不离不弃,我早成了一缕冤魂。幸得夫人开解,我才振作起来,专心务农,不求此生荣华富贵,但求能活得简单安康。可惜这百姓也难当,我分得的这片土地原本全是荒山,杂草丛生、荒塚成林,若不好生打理,只有等着饿死。”

曾波心有不快,这安王句句都在影射他,他虽说知晓安成磊不会问他的罪,但这种话听着就是刺耳。

他便见机插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安大人一路过来劳图奔波,我们移步再聊吧!”

顾君瑜:“瞧我这见着老朋友便高兴过了头,让安大人在太阳底下晒着实属失礼,我们先回庄子坐下闲话吧!”

安成磊听着顾君瑜的场面话,在心里暗自呸了声,这安王摆明了是故意的。

不过能看到活得这么潦倒的安王,这一趟也是值了。

他的视线瞥了眼顾君瑜身后的少女,她手上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野菜,看得出他们的生活过得不怎么样。这位曾经名满京城、才貌双绝的侯府嫡长女,如今跟了安王,过这种苦日子,可真谓是明珠暗投。

意外的是,安王妃的衣着竟比安王好上许多,至少穿的是缎子,做工也马马虎虎,虽不及京中大户人家的女人穿得华美,却也另有一番清新秀丽之美。

她的气色倒还不错,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即使不施粉黛也美若天仙。

难怪连四皇子恒王也动心。

陆沉菀察觉到了安成磊的视线,不禁蹙起眉头。

顾君瑜转过头,接过她手上的菜篮子,“太阳有些晒,我们回家吧。”

陆沉菀眼底像浮起了一层水色,她与顾君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安成磊拿着马鞭指了指一旁的小兵,“去给安王挑粪桶。”

那小兵故意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显得十分嫌弃和无礼。

安成磊却装作没看见小兵的无礼,慢悠悠地掉转马头。

一个小兵也敢欺负到他头上?这肯定是得了安成磊的授意。

顾君瑜面上也没显出恼意,只说:“这位兄弟千万不要嫌弃粪水味道难闻,粮食蔬菜都是粪水滋养出来的。粪泼得越多,长出来的庄稼才越好。”

众人神色各异。

安成磊慢悠悠地邀马前行,“安王对稼穑很懂?”

顾君瑜:“成磊,我若不懂就只能饿死这蛮荒之地了。”

安成磊:……

到了庄子,顾君瑜对陆沉菀道:“你去让柳婆婆熬点新茶过来,让大家尝尝我们的茶水。中午多备些饭菜,安大人远道而来,不能怠慢了。”

陆沉菀应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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