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若有来生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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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膝跪地,三千青丝与雪色纱裙在地上蜿蜒,将她的身影拥簇成一朵亭亭玉立的兰花。

一叩首:“皇甫天佑,若有来生缘,定不负相思念。”

二叩首:“皇甫天佑,愿你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冰泪石坠落,滴答滴答成一曲哀怨的旋律。

紧接着,羸弱的倩影倒下,上官锦刚好踏上凤凰台,匆匆抱起她,看见那一脸泪水,俊

容之上尽是怜爱之色。

未央宫的寝宫里,一抹深蓝色的身影抱着霓裳不舍放手,那紧张的神色,就连力捧上官锦复国的施业将军之女施碧玉也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上官锦担忧地问华轻云:“她的身体如何?”

“是喜脉,近百日了,只是身体虚弱,需多多进补,否则胎儿难保。”华轻云不卑不屈道,“还有,要切记大悲大喜,毕竟心情好坏对胎儿的成长影响甚大。”

这时,霓裳已经醒过来了,朦朦胧胧中听到两人的对话。她能感觉到上官锦是浑身一僵,显然对这个胎儿的到来表示震惊,然后是不满,因为他的手在衣物的遮掩之下,悄然覆上了她的腹部,力道渐渐收紧。

她猛地按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充满冷冽杀意的眸子,不由得心痛。心痛,为这个孩子,也为她亲爱的皇兄。早在回归故土那日,他就对她坦言过——

霓儿,我爱你!一直都爱着!

其实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只是十多年前和水清国交换而来的质子,待到我们复兴花舞国之日,便是我俩共结连理之时。

当天,她拒绝了,不是无法适应兄长忽然变为情人,而是心里已经住进了别人,再也腾不出半点空隙给他。

于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依旧温柔守候,甚至三番四次忽略施将军有意送来的掌上明珠。

今日,她的答案不变。

“锦哥哥,能够做你的妹妹,我很幸福,也希望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霓裳双手握住上官锦的手,引导着他改用温柔去感受腹中的生命。才三个月,胎儿还不明显,也没有胎动,可是她的轻柔话语间已经散发出耀眼夺目的母性光辉,温暖而美丽,软化人心,“这个孩子,是皇甫天佑留给我的、最珍贵的、唯一的礼物,我从不曾为他做过什么,我能够做的只剩下这件事了,就是好好的守护这份礼物。”

上官锦隐忍着怒气,几乎咬牙切齿:“霓儿,他已经死了,你还年轻,还有许多路要走,怎么可以随意为一个男人而糟蹋自己的人生?”

他不想承认,他最爱的女人,总是无法摆脱与皇甫家的男人的孽缘,难道这就是宿命吗?可他不得不承认,在“爱”的面前,一切变得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连理智也派不上用场。

“我知道,这是我所选择的,我不会后悔!”

“随你!孩子能出生再说吧!”话落,上官锦甩袖而去。

皇甫天佑梦醒,只觉得全身酸痛不已,仿佛四肢都断裂过,五脏都已移位。只见屋内摆设简洁,床榻边的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一个蓄着长长白胡子的老和尚推门而入,犹如一尊笑佛一般念叨着“阿弥陀佛”。

“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处乃光明寺,老衲与小徒在山间采药,恰好讲施主从悬崖断枝上救了回来,施主伤势颇重,可在此安心静养。”

从门口射入的阳光差点迷了皇甫天佑的眼,他想起悬崖云端的霓裳,或是梦里的剜心之痛,不屑冷笑:“呵!失去她,生不如死,你救我,只是多此一举、枉做好人。”

生无可恋,真是死又何妨?

“左敦颐,朕只是外游几个月,体察民情,你竟然胆敢欺上瞒下,谎称朕在回朝途中病逝,你好大的狗胆!”御书房中,皇甫天佑手持玉玺站在殿中央,一袭普通的黑衣却掩不住皇族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高贵,他冷冷地盯着龙椅之上的黄袍人,笑意涔冷,“谋朝篡位,你说该当何罪?”

为了找回霓裳,他隐忍一切躲在光明寺中养伤,一躺就是好几个月。山中才数月,天照国物是人非。左敦颐权倾朝野,步步为营,等他的“百日丧期”一过,竟然自己披上龙袍自立为帝,妄想从此万人之上。

幸而,号召皇甫天赐的遗兵的虎符一直在他身上,否则,他也不能带人顺利潜回皇城,控制皇宫,进而一剑直指奸臣。

隐晦韬光近二十年,他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如今,天照国已经在我手中,改为姓左!皇甫天佑,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奈朕如何?”左敦颐站起,两袖垂落,俨然一个天子之姿。不可否认,一开始见到皇甫天佑,他被吓到一下,可是只见对方单枪匹马,他便立即佯作镇定,“来人!捉拿刺客!”

“呵呵——”

皇甫天佑以剑直飞袭向左敦颐,银光划过,皇冠落地,黑白交织的发流泻而下,只差半寸,刺穿的定是那只老狐狸的额头。

外头的御林军破门而入,快而有序地上前围住左敦颐,皇甫天恩率先从后方走来:“皇兄,这个奸臣欺骗天下,窃取皇位,应该将他碎尸万段!”

“皇上,皇城势力已尽掌握在我方手中,不过方才不慎令太后娘娘受惊了,逮捕的奸臣党羽正等待皇上发落!”接着进来的是蓝沐兮的父亲蓝将军,若没有他的忠心耿耿、里应外合,皇甫天佑也难以一击即中,顺利制服敌人。

“很好!他的一众党羽,全拖出去五马分尸!诛连三族,一个也不要放过!”皇甫天佑缓缓走上前,御林军默契地让出一条过道,十几把利刃依然架在左敦颐的脖颈之上,只要他一动,便人头落地。

白玉雕成的玉玺重重地砸破了左敦颐的额角,逐而滚落地面,鲜红的颜色刺激到皇甫天佑心里的肆虐性和复仇的快感:“左敦颐,你放心!朕、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朕要让你这头贪狼活生生变成一头饿狼,朕要让你也尝一尝当傀儡的滋味……”

就像他之前的日子一样,近二十年来,名为至尊无上的帝王,实则是最可笑、最无自由、最痛苦的一尊木偶,终日任人摆布,喜欢的不能留,讨厌的不能拒,就连一点点温暖也成了奢望。

不愧为老狐狸的左敦颐并不破口大骂,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清俊男人,不知不觉之间被他的强者霸气震慑住,然后,又在心中盘算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了这江山,一年又一年,他都默默隐忍过来,一直支撑着他的就是野心和耐性,怎么可能轻易向这头刚磨利爪子的小狼崽子认输?

命令蓝将军派人日夜紧迫监视左敦颐之后,皇甫天佑又使开了皇甫天恩,领了几个残余的暗卫前往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

长乐宫中,四季桂的香气依旧怡人,可惜,无论何时,在皇甫天佑闻来都不会喜欢,因为种下这些桂花的女人,正是他今生最怨恨的女人。

“皇儿,真的是你!”苏媚正由贴身侍女扶着,大腹便便地走出来,岁月终究是不饶人的,精致的妆容也粉饰不住她眼角的细微纹。她见到亲儿平安归来,又是惊又是喜,“哀家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从来都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怎么可能一身不吭就丢下母后和皇妹先去了……”

左敦颐说要自立为帝之时,苏媚是不同意的,但是一想象到爱人承诺给予的幸福未来,以及腹中的骨肉,她只好半推半就地如他所愿。没想到,偶尔挂念的皇帝儿子居然没死,还突然回来夺权了!为了保住自我,她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捏着丝绢轻拭希望能博得几分同情和亲情。

“母后。”皇甫天佑负手而立,神情淡然地看了看苏媚的演技,瞥到她那明显高高隆起的小腹之时,双眸略过一抹不屑的微光,“这是朕、最后一次称您为母后。”

闻言,苏媚整个人微微一怔,若不是身旁有侍女扶着,她恐怕要狼狈跌地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皇甫天佑,还没等她有所言语,他又冰冷道:“从今以后,你还可以留在长乐宫里,锦衣玉食,可是,你不再是当朝太后,因为你在父皇仙逝之后,竟私通奸臣,珠胎暗结,使皇室蒙羞,你已经失去了当‘太后’的资格!”

苏媚面对亲子的绝情指控,心知一切丑事已暴露,局面不可挽回,立即气血攻心,无力地往后倒去。这一次,侍女没有好好地扶稳她的身子,顿时,暗红色从她的裙摆蔓延开来,像是一朵糜烂的血花。

有那么一瞬间,皇甫天佑想象着——

当初,他那么凶狠地要着霓裳,她会不会也怀孕了?她会乖乖地留下他的孩子吗?天大地大,她现在到底藏身何处?还有,她的眼睛……

回过神来之时,就见苏媚泪流满面地拽着自己的裤脚,可怜兮兮地乞求着:“佑儿,求你!求求你召来御医救救他!救救他!他和你有一半相同的血脉,不管怎样,他也是你弟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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