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傀儡（1 / 1）

“吾皇万福！”小丽跪在地上，顾不得自己也跌伤了腰骨，卑微地磕着头，“是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太子殿下！求皇上恕罪！”

皇甫亦华看着小天佑淡淡道了句：“以后要小心点！身为皇族中人，第一要务便是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能更好地为子民造福！”

这个儿子，并不是他最爱亲近的，却是最乖巧的，跟小天赐的聪慧不相上下，若他不是生性歹毒阴狠的皇后苏媚所生，他也许会十分疼爱他。

“是，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小天佑有些委屈地答道，一抬眸，便对上了小天赐那审视般的眼神——

真羡慕这个弟弟，能被父母宠爱，还被父亲抱着，而他呢？只是一个父亲不爱、母亲不疼的利益产物！

一时间，两双不属于小孩子该有的深邃、深沉的眸光在相互对峙着，仿佛在争夺着什么，彼此不让半分。

梅妃察觉到气氛的莫名怪异，笑了笑牵起小天佑的手道：“我那儿有效果极佳的外伤药，太子殿下要去试试吗？还可以顺道陪你父王一同用晚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和温馨，小天佑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快速地点点头。

第二年腊月，寒风冷冽，漫天飞雪使皇城变成了一片冰雕玉琢的世界。

皇甫亦华病逝，小天佑作为太子、作为皇储，才八岁就要披上小小的龙袍，在所有群臣面前坐上那个别人梦寐以求的皇位。在太后苏媚垂帘听政，丞相左敦颐监国摄政期间，那个曾让他十分羡慕的三皇弟小天赐，不仅死了母妃，还沦落成苏媚发泄怒火的对象。而他，小小年纪被逼着学习更多事物，失去自主权，更多时候像是苏媚和左敦颐的傀儡，一个让他们控制皇权的木偶。

除夕那夜，小丽特意为小天佑做了年糕，劝他休息一会再看宗卷，他一时贪乐，便让小丽唱支歌跳个舞给他放松放松，没想到，正好被苏媚看见了。翌日，他最亲近的小宫女，跟了他四年多、如姐姐一样照顾着他的小宫女，无声消失。小天佑猜测是母后所谓，不顾一切闯入太后寝宫打算问个明白，没想到，看到了无比污秽的一幕。

他躲在柜子里，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看见苏媚和左敦颐相携手而入，屏退了所有下人，两人纠缠到床上，衣衫尽褪，纱帐落下，随即传来暧昧的声音。纵然他只是孩子，也大概知道那不是一个丞相和当朝太后该做的正当之事。期间，还听见左敦颐笑道：“媚儿，你真好，把我们的女儿小天恩教导得那么乖巧，我看了真是十分欢喜。”然后，苏媚说：“若不是当初被先帝识穿了我与你相交甚密，我也不至于急着对他下毒，为了你，我可是什么都做尽了，还暗地改了诏书把天佑推上了皇位，努力把他教导成你掌控天下的棋子，你它日若为帝，绝不能忘了我！”

那一刻，小天佑在柜中浑身一颤，险些发出了声响，他紧紧捂着唇，为皇族感到羞耻，为那个对他淡漠却被他深深崇拜过的父王而悲哀，为自己的惨重命运而不甘——

他恨左敦颐！更恨苏媚！总有一日，要夺回主权和自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苟且才消停下来，寝宫内飘满了旖旎糜烂的气味，他感到特别恶心。

后来，两人又让人把小天赐带了进来，左敦颐见了那个模样俊俏的小男孩，心里痒痒的，得到苏媚的同意眼色后，便急急扑倒了小天赐……

小天赐没哭也没叫嚷，眼眸中闪烁着的浓烈恨意一分不少地落入了小天佑的眼底，小天佑看着他受尽折磨，只是有些心寒和奇异的报复性快感，丝毫不可怜他——

这个三弟也是他该憎恨的！若不是其实力太弱，苏媚岂能轻易改了诏书，害他成为一个活生生的皇权傀儡！

最后，小天佑在柜子里笑了——

皇甫天赐，痛吧！若苏媚和左敦颐想弄死你，朕会帮着你在宫中活下去，因为朕要看到有人比朕更痛苦，朕要你一直痛下去，看到朕得到真正的自由的那一天！

夜晚，小天佑睡不着，使轻功跃上了树，再跳上了高高的屋顶，琉璃瓦上也积了厚厚的雪，他站着吹笛子，以童谣来哀悼死去的宫女姐姐。

小天恩似乎是迷了路跑来了他的寝宫外，被哀凉的笛声吸引了，抬起小小的、可爱的脸儿望着他——

“皇兄，天恩也要吹吹，天恩也要飞飞……”

他听得懂，她说的吹吹是指吹笛子，飞飞是指上房顶。

听着她糯糯、稚嫩的声音，他想——

这个妹妹是他唯一的温暖来源了，就算她与他无血缘关系，他也会真心疼爱她。

皇甫天佑十九岁，皇甫天赐十八岁，两人皆是在隐忍中挣扎着长大，锋芒渐渐绽放。

边关告急，左敦颐和苏媚又一次使计想要整死皇甫天赐，结果他最终凯旋而归，之后的两年，战功越来越多、越来越显赫，慢慢成为了一股能与左敦颐抗衡的势力。

而皇甫天佑，自弱冠礼后，左敦颐和苏媚就逼着他选一名皇后，准确地说，是逼他立左婉儿为后，其他妃子一概不作考虑。原本，他属意于蓝沐兮，蓝沐兮温柔体贴、待他真心，比那个歹毒善妒的左婉儿更让他看得顺眼，可惜，他的实力还是不够，连选取正妻的自由也没有。

每一次见到左婉儿那装扮精致的模样，他就意识到自己仍然是一个皇权的傀儡、可悲的木偶。

还好，当他处理政务疲惫时，有个妹妹会送汤羹到他的御书房，抚着他的剑眉低低地呢喃一句：“皇兄真辛苦，天恩好久没见过你笑了！”或者撒娇道：“不如皇兄今日偷偷闲，陪天恩去放风筝吧！”或者生气地告状：“皇兄！那个左婉儿看了就恶心，你赶紧把她打入冷宫算了！”

然而，这个天真单纯的天恩，怎么可能知道——

他，一代君王，想要惩罚自己的妻子还得看丞相和太后的脸色……

后来的三年，皇甫天赐的势力也渐渐与左敦颐持平，明显的功高震主，他虽然对皇位没心思，皇甫天佑却不得不防着。皇甫天佑多年来暗中培养的暗卫越来越强，收集情报的能力也是又快又准确的。

不仅查到皇甫天赐和左婉儿私通，还查到左敦颐早就被他下了绝命散，每月以解药控制着。简而言之，只要他乐意，天照国易主，易如反掌。

被一个曾经比自己还悲惨的人骑到头上，皇甫天佑自然更加不甘心，便策划了刺杀。想不到，皇甫天赐命大，潜入花舞国的途中，在临安遇刺却被花舞国的小公主救了。根据暗卫回报，他和那个小公主还真心相爱准备成婚。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皇甫天佑不禁嗤笑——

皇甫天赐，你想得到幸福，做梦吧！

于是，他下令要皇甫天赐里应外合侵占花舞国……

只是，他并不知道，皇甫天赐侵占花舞的目的是为了一袭天女羽衣、为了寻找挚爱的女人。

如皇甫天佑所愿，花舞国没了，那个小公主和皇甫天赐的大婚也没了。天照国的版图扩展了一大片疆土，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因为胜利的曙光全部投放到皇甫天赐的身上，令他觉得十分刺眼。朝中对皇甫天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达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正好，一切应了他的想法——

捧杀皇甫天赐！

皇甫天赐的存在实在太过招人嫉妒了，不仅是皇甫天佑和左敦颐、苏媚想让他死，就连水清国的人也想让他消失。皇甫天佑更是想着，待他死后，便顺势从他手中收回权利，特别是兵权，届时，不怕不够实力夺回自主权。

之后，皇甫天佑联合苏媚和群臣，逼迫皇甫天佑迎娶水清国公主欧阳蕊为妻，当然，欧阳蕊的兄长欧阳轩已经是他的盟友，联姻不过是个幌子，伺机除掉皇甫天赐才是真的。他不知道的是，皇甫天赐答应娶欧阳蕊，并不是迫于压力而无奈，而是跟水清国国师南宫若做了交易。

皇甫天佑第一次见到霓裳，是在皇甫天赐与欧阳蕊的成婚之夜，六月二十晚。

王府张灯结彩，来宾贺礼络绎不绝。皇甫天佑是证婚人，坐在大殿中央的正上座，比任何人更清晰可见那抹倩影披着纱衣轻飞而入，伴着音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浅浅一笑便足以让百花失色、让人失魂，一种如阳光般纯净灿烂的温暖更是直直地流泻到他心底深处，像温泉水一样浸软了他的四肢百骸，就连全身的毛孔也舒服得张开了来。

她在歌，她在舞，她艳惊四座。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皇甫天佑在内，都无法对她移开眼。

他用邪肆的目光打量着亭亭玉立的她，比小时候看着父王抱皇甫天赐却从没抱过他之时，更加嫉妒皇甫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