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父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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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居昕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达婧雪的人生。

他的娘亲达婧雪,生下来聪慧不凡,小小年纪便能看出潜力,青雀里叛逆思想比较重,以钟三为主的人,开始有了异样心思。外祖父认为现今和平时代,造反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便压着达婧雪,尽量让她不要学太多东西,这种时候无才便是德,双方有了理念上的冲突。

第一次冲突,大概很快被压下去,可是根底没有消除,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魔会越重。达婧雪长到五六岁,已然钟灵毓秀,才华外露,让钟三等人看到了复辟皇朝的希望……他开始筹划。

在一个最合适的时候,青雀大本营人最少的时候——甚至有可能这种情况也是钟三暗中引导,他们趁外祖父最脆弱,青雀,墨队人最少在的时候下手了。

大概钟三本想编造个什么需要复仇的故事,让达婧雪相信,培养她往他希望的方向长大,可惜事不随意,达婧雪看到了钟三杀害自己一家人的真相,开始反抗,甚至想同归于尽,不愿意与钟三为伍。

如此强烈的恨意,钟三无法继续。

这时达婧雪消失。可能是她人小目标不大,幸运的逃了;可能是钟三刻意,打算用一另挫折教育,试图把她思想扳过来。

不管是哪种,钟三很轻易的知道达婧雪的下落,却并未做什么行动,一直在旁默默监视,或许还有其它的意图。

达婧雪被好心人收养,在市井江湖中慢慢长大。孩童的记忆总是不长久,她凭着天生的聪慧,学到了很多知识,如蒙尘的珍珠终被擦拭,绽放出不一样的华彩。

在这个时期,达婧雪遇到了六谷。

二人大概有一段非常精彩可歌可赞的感情路,可惜幸福总不长久。钟三一直监视达婧雪,一定知道并查清了六谷的来历,或许觉得时机到了,他不能让达婧雪幸福。正好这个时期,青雀的人也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达婧,钟三也不能让她们顺利。

所以达婧雪在与六谷成亲前昔神秘失踪,青雀应该还和钟三的人交过手。

达婧雪一觉醒来,忘却前尘,成了纪仁礼的小妾,大概是钟三安排,又或者钟三只是布了个什么局,纪仁礼好命的正好撞上,达婧雪就到了纪家。

达婧雪忘了过去,生活本能还是有的,比如她可能依然识字,学过的知识下意识记得。她应该心里很害怕,又抗拒纪仁礼,心内异样的危机感却让她不能表现出来,她便用尽手段推拒纪仁礼,就算用幻药,也不让自己*。

那几年,她一定很痛苦……

直到她再次偶遇六谷。六谷是她心底最大的牵挂,药力不可阻。她心下奇怪,下意识与六谷接触,以前的回忆渐渐回来,她做了件对她来说算是疯狂的事——把自己给了六谷。

她应该在这个时候知道,她的一切不幸都是钟三带给她的,可是她力量太小,青雀不在,墨队不在,她被钟三困在小小的天地,不能踏出一步,而如果她与六谷再多接触,钟三不会放过六谷。

于是她写了遗书,装做投河的样子,离开了六谷。

她没有真的寻死,以她的聪慧坚定,她大概会想之后会怎么与钟三对峙,取得胜利,然后她就可以把失去的幸福找回来,可她没有料到,她怀孕了。

而纪家许多人,都不希望她活着……

纪居昕以手掩面,眼泪从指缝溢出。

“娘亲……受了好多苦。”

六谷置于膝上的手紧紧握拳,声音冷厉如刀,“那些人……我不会放过!”

纪居昕手松开,狠狠咬着唇,眼睛里迸出小狼一样的凶狠,“我要替娘亲报仇!”

纪家人……原来欠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一条性命,还有娘亲的命!

两人眼眶发红,情绪都太激动,卫砺锋微叹口气,倒了杯水推到六谷面前,又捉住纪居昕的手握了握,“我帮你。”

他的大手紧紧包着纪居昕的拳,掌心火热,纪居昕怔了一怔,转头看着卫砺锋,嘴巴有些扁,像是在很委屈的控诉,又像是在撒娇,“卫砺锋——”

卫砺锋心尖麻麻的,揉着他的手,“我知道。乖啊,别太生气,生气伤身。”

纪居昕微阖着眸子,长长出了口气,“……嗯。”

半晌后,纪居昕重新开口,眼睛有些红,神情却已平静很多,“所以这些日子,您都在查以前的事?”

六谷点头,“正是。”六谷看了卫砺锋一眼。对于卫砺锋能这么迅速地安抚纪居昕,稍稍有了些许满意之色,但还是不能容忍卫砺锋离纪居昕太近,他死死盯着二人交握的手——做什么呢!光天化日就敢这样!

卫砺锋装做没看见,神态动作没一点没变。

六谷气的噎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失职,闭了闭眼睛,看向纪居昕,眼眸温柔,“你很像你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吓的不轻。”

卫砺锋咳了声,吓的不轻还和他打的那么凶,您老还真是厉害!

六谷斜了他一眼,复又看向纪居昕,“查明真相后,我不大敢来见你,觉得这半辈子白活了……”他眼神描画着纪居昕眉眼,凄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安慰,“也还好有你,不然知道这些真相,我都不知道会怎样……大概会疯吧。”

纪居昕看着六谷,心里一阵酸楚,他……会想杀人吧。

师傅……父亲这么厉害,大概会立刻杀了纪家一家,再杀了钟三,为娘报完仇,再了结自己?

他的眼神过于复杂,六谷想到了别处,默了默,艰涩开口,“让你吃了那么苦……我不配做你父亲。若你愿意,叫我六谷,或叫我一声师傅吧,我应该有可以教你的东西。”

原来还是会走到这里。

纪居昕其实并不排斥六谷是父亲的事实,六谷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或许前世他就已将他当成了父亲来尊敬。现在太突然,一时窘迫叫不出来,但他真的很高兴,他的父亲是六谷,不是纪仁礼那个恶心的男人。只要给他时间,他可以很自然地喊出父亲二字。

可是六谷一副愧疚的样子,现在叫父亲或许会让他更难受,不如就从师傅开始。

正好,他早已熟悉过这种模式。

“师傅!”纪居昕眼睛亮亮地开口。

他开始想,前世的六谷,找到他时应该知道了他是他的儿子,可他并没有说出来,也并未有任何表现。大概那时的自己太过不堪,他不想给自己一点点的压力,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让自己坚强起来,从黑暗里走出来,享受生活的美好。

那时的六谷……一定也很苦。

六谷唇角微弯,修长双眸内泛着些许潮意,略颌首,轻声应道,“嗯。”

微风顺着窗棂吹来,系于他发尾的黛青缎带轻轻摇摆,很是欢快。

纪居昕突然怀疑,纪仁礼……从始至终,都对他没一个好脸色,只要见面,非打即骂,是不是知道他不是他儿子?

与六谷相认,纪居昕很高兴,拉着六谷数着自己这些年都学了什么,有了什么成就。

他看书的习惯是前世六谷教的,书单也是六谷根据他的程度拉的,他一一说出书名,六谷就激动地躲出去好一会儿,才重新冷静回来,他大概以为如此相似的习惯是父子天性,特别感动……

至于画技,更是让六谷惊讶,失口问出‘你竟然是那个石屏先生?’,还说他曾想有机会一定要拜会石屏先生,探讨绘画,没想到石屏先生竟然是他儿子!这真是惊吓大于惊喜了。

纪居昕给出了太多惊喜,六谷最后几乎不会说话了,连连道好。

六谷虽是墨队首领,武艺高强,骨子里却是洒脱不羁风骨脱俗的文人,被纪居昕一连串的刺激,忍不住就与纪居昕谈书论经,拿着书案上大小不一的毛笔,一连气写了好几种字体,好几幅诗词,最后还与纪居昕一起,合作完成一幅长九尺宽三尺的雨后山河图。

当六谷山人和石屏先生的小印同时印在宣纸上时,二人相视而笑。苦难尽皆过去,岁月由此静好。

两父子兴致非常高,卫砺锋被不小心被冷落到一边。

卫砺锋很不高兴,跑来报告事情的牛二也跟着摊手,“没办法,谁让将军您只喜欢耍剑呢!”

卫砺锋凉嗖嗖地转身,猩红唇角勾起,“来,陪你家将军去校场去耍耍剑——”

牛二张大了嘴,惊恐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要啊——

幸福的一天过去,第二天,纪居昕找到卫砺锋,主动要求,他可以帮忙对付魏王爪牙。

他现在手底力量非常多,青雀,墨队,再加上卫砺锋给过来的人,基本上可以自己把事办完了好吗!

其实这些事卫砺锋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但看小家伙难得这么兴奋,再者有他在旁看着不会有事,就揉着他的头答应了,“好啊,不过么——”

“不过什么?”纪居昕有些急,担心卫砺锋故意出难题阻他。

卫砺锋看了看左右,很好,六谷不在。

他指着自己唇角,“来亲一下。”

纪居昕斜了卫砺锋一眼,踮起脚尖迅速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卫砺锋撅嘴,“还有这呢——”

纪居昕弯着眼睛笑,不理他。

卫砺锋捉住纪居昕肩头,痞痞笑的像个流氓,“宝贝儿害羞了,那本将军亲自来——”

“小昕——”突然转角传来六谷的声音,看到两人的姿势立刻黑了脸,脸上的笑都塌下来了,“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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