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她与她的不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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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天还未亮透。下了一夜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是,天色还阴着,浓重的乌云,如一袭巨大的幕布般,从半空中扯下来,一丝光亮也无。

隔着屏风,上官翎雪听到来人向外面的男子,恭声汇报着查探的结果……换药一事,乃是瑜贵人买通了阮迎霜身边服侍的宫女所为……可是,当侍卫们赶到瑜贵人的住处之时,却发现她已经畏罪自尽了……对这样的结果,宇文熠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或者,对他而言,那瑜贵人是死是活,如今都已不重要……事情已经查清,他只需要将这样的结果,交代给阮迎霜便成……他不曾爱过那个瑜贵人,况且,她的死,也只是咎由自取,不能在他的心底,激起半分的涟漪……他是这样的冷酷,又是这样的薄情……

但如果他对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一样的冷酷,一样的薄情的话,那也没什么,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有另一个女子出现,占据他所有身心,成为他生命中仅有的那一个例外的话……这才是上官翎雪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绝对不会让那个女子得逞……如今,瑜贵人已经死了,那个女人看似已经洗脱嫌疑,阮迎霜即便再怎么恨她的话,暂时也拿不到她的把柄了……不过,上官翎雪如今也用不着再将她当做枪使,因为接下来,她会亲自动手……她会一点一点的将那个女子毁去;她会让那个女子再也不能缠住宇文熠城,让他与她再也不能在一起……眉眼之中蓦地划过一抹阴狠,上官翎雪发誓,她一定会做到……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做到……抱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低声道,“娘娘……”

上官翎雪神色未变,她甚至没有回头,一双明眸,静静的目送着那个男人出了清思殿。半响,方才淡淡开口,“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

抱琴的嗓音压的很低,“娘娘请放心……昨天的食盒,以及所有的碗筷,都已经全部销毁,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

上官翎雪满意的点了点头。

“娘娘昨晚应该也累了,奴婢服侍您回宫歇息吧……”

抱琴贴心的道。

菱花铜镜里,映出面前女子如花的容颜,若仔细看的话,依稀可见修长白皙的脖颈处,印着浅浅的****的痕迹……上官翎雪下意识的伸出指尖,抚向那一处的皮肤……她的身体内,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一夕缠绵,残留的激荡之情……尽管这一夜的缠绵,是她用下在莲子汤里的药,骗来的,但是,她不在乎……自从她假孕以来,那个男人许久都已不碰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也竟需要利用下药这样下作的手段,才能博取那个男人的一点欢心……上官翎雪心中掠过阵阵的悲哀,旋即却是被满满的妒恨所取代……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是她让自己变得这样可悲,变得这么卑微……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宇文熠城的所有宠爱……夏以沫,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眸中一厉,上官翎雪松开掩在衣袖下,紧握成拳的芊芊玉手,再开口之时,嗓音中已听不出什么恨意与怨毒,却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诡异,“不,我们去缀锦阁看望沫儿妹妹……想来,她一定会十分高兴,听到自己的丫鬟洗刷冤屈这个消息的……”

女子嫣红似雪的唇,缓缓漾开一抹艳丽浅笑,如夜色里盛放的一朵曼陀罗,娇媚婉转,不可方物。

却是带着嗜血的妖异。

天边,旭日初升,却终被厚重的云层挡了住,只漏下一圈苍白的光晕,只衬得偌大的皇宫,更显幽静与压抑。

……

“娘娘……”

望着自家主子苍白而憔悴的面容,小顺子也不由的有些心疼,劝道,“您先去休息会儿吧……柔香姐姐这里,有奴才看着,不会有事的……”

夏以沫却仍是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边,一壁将在冷水中绞过的凉毛巾,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柔香的额头上,一壁出声道,“太医说,这两天是关键……况且,柔香现在还有些发烧,我不放心……”

眼瞅着自家主子这样的固执,小顺子情知自己也劝不住,只得退而求其次的道,“那奴才去让小厨房准备些燕窝粥……”

夏以沫刚想拒绝,说自己没有胃口,便听那小顺子抢先一步截住了她的话头,苦口婆心的劝着,“娘娘您多多少少都得吃点……这几天,娘娘您为了照顾柔香姐姐,既没有休息好,更没有好好的用膳,再这样下去,身子哪能撑得住啊?就算是为着柔香姐姐,娘娘您也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是?……”

他这一番晓之以情的劝慰,果真有用,夏以沫没有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眼见着自家主子听了他的劝,小顺子立即满脸喜色,兴奋的道了一句,“好来……”

说话间,脚下生风,兴匆匆的就要往小厨房奔去……只是,就当他打算抬脚,踏出房门的时候,眼睛一抬之间,整个人都瞬时一愣,脚下硬生生的顿了住,半响,方才吞吞吐吐的出声道,“俪妃娘娘……”

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俪妃娘娘怎么突然之间,就来了他们缀锦阁……听得小顺子的声音,夏以沫正搅着碗盏中汤药的手势,不由微微一顿。

而上官翎雪却已在这个时候,莲步轻移,踏进了内殿,“沫儿妹妹……翎雪听说了柔香姑娘的事情,正好今日有时间,就过来看望一下……”

女子极其自然的在榻前站定,一双明眸,悠悠落在躺在榻上的那个小丫鬟之时,精致眉眼,恰到好处的微微蹙起,关切问道,“柔香姑娘她好些了吗?”

夏以沫捏着润瓷浮纹碗盏的纤细手指,用力到泛白,她迫着自己忍住将手中的药碗,砸向面前上官翎雪的冲动,只冷冷道,“柔香的事情,无需俪妃娘娘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关怀……缀锦阁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面对她不留情面的逐客令,上官翎雪却仿佛丝毫不以为仵,反而自顾自的在床边坐下,嗓音悠悠,道,“沫儿妹妹,你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翎雪今日来此,真的只不过是向你和柔香姑娘,表达一下慰问罢了,殊无它意……”

这些话,女子说的好不轻描淡写,冠冕堂皇,只是,一张嫣红的唇瓣,却毫不掩饰的漾开盈盈的笑意。

夏以沫紧抿着唇,有一刹那,她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就在这里跟面前的上官翎雪撕起来,但她也知道,今日上官翎雪来此,只怕就是为着故意刺激她的……所以,她一定不能让她得逞……“既然俪妃娘娘的慰问,已经表达完了,可以走了……”

夏以沫霍的站起身,表示送客。她甚至懒得多看对面的女子一眼,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将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撕碎,露出那些隐藏在她艳若桃李的皮囊下真实的丑陋……哪知上官翎雪却仍自岿然不动的端坐床边,不急不缓的一把轻媚嗓音,极之悠悠,“沫儿妹妹你何必急于赶翎雪走呢?……”

语声刻意的一顿,“毕竟,瑜贵人这一死,这偌大的皇宫里,也就只剩下皇后娘娘、迎霜妹妹,还有你我二人了……大家好歹姐妹一场,况且,陛下近日来,已经为国事烦忧许多了,若我们这些嫔妃之间,还总这样的不和,只会让陛下更加心烦的……”

听她特意提起宇文熠城和那瑜贵人的死,夏以沫不由恨的牙根一痒……近日一早,她也听说了,阮迎霜畏罪自尽的消息,她这一死,自是将换药一事坐实了,却也是死无对证,再不会牵扯出其他人来……抬眸,夏以沫眉眼之中,难掩愤恨,盯住面前的女子,冷笑一声,道,“瑜贵人这一死,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俪妃娘娘你吧?”

上官翎雪媚如春花般的娇艳脸容上,立时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婉声道,“沫儿妹妹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虽然瑜姐姐她买通迎霜妹妹身边伺候的丫鬟,在迎霜妹妹日常服用的补药中,多加了一味寒蝉草,打算既害得迎霜妹妹以后再也不能怀有陛下的龙裔,又趁机嫁祸在你身上……虽说瑜姐姐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如今也是死有余辜,但大家总归姐妹一场,哪能够对瑜姐姐的死,无动于衷,甚至还觉得幸灾乐祸呢?……”

女子语声一顿,“其实,说起来,瑜姐姐的死,最应该恭喜的人,是沫儿妹妹你……毕竟,瑜姐姐这一死,就可以证明柔香的清白了……迎霜妹妹也不会再误会,是沫儿妹妹你指使自己的丫鬟,换了她的药,害得她再也不能怀有陛下的龙裔,如此一来,她也就不会再拿褚良国与离国开战,来威胁陛下……”

上官翎雪嗓音又是刻意的一顿,一双盈若秋水般的眸子,悠悠微抬,却是瞥了对面的夏以沫一眼,唇畔巧笑倩兮,如同想起了某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而陛下,也不必为着防止阮大将军带兵攻打离国,以致不得不处置柔香姑娘和沫儿妹妹你……”

明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可是,当面前的女子,提到宇文熠城的时候,夏以沫心底,终究还是不由的感到一伤。

只因她知道,上官翎雪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查出是那瑜贵人买通了丫鬟,害得阮迎霜再也不能怀孕,那么,阮迎霜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宇文熠城,大抵绝不会为着一个小小的丫鬟,与褚良国开战的吧?

夏以沫心中一涩。

上官翎雪漫不经心的扫过她泛白的脸色,一双似水明眸,毫不遮掩的掠过丝丝报复的快感,只是,瞳底深处,却终究难掩那深入骨髓般的一缕怨毒。

夏以沫也已收拾好心情,冷冷望向对面的女子,“若说恭喜的话,最应该恭喜的,难道不应该是俪妃娘娘你吗?”

“瑜贵人一死,便将谋害阮迎霜、诬陷本宫的罪名,都坐实到了她自己身上……”

夏以沫冷冷一笑,“……死无对证,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俪妃娘娘你与这些事情有关……如今,和妃娘娘再也不能有孕,本宫的丫鬟,又身受重伤,无论换药一事,究竟是谁做的,本宫与和妃娘娘之间的深仇大恨,也是结定了……而这一切,却惟有俪妃娘娘你坐收渔翁之利,全然置身事外,全身而退,难道不应该值得恭喜吗?……”

尽管没有证据,但夏以沫直觉,整件事情,根本就是这上官翎雪从始至终在幕后操纵……而瑜贵人不过是她的傀儡,是她的替罪羊罢了……此人心计之毒,叫人不寒而栗。

夏以沫只恨自己,不能找出证据,证明这一切,揭穿这上官翎雪的真面目……面对她的咄咄逼视,上官翎雪却仿佛丝毫不以为意,她甚至没有看她,反而自顾自的拾起桌案上的茶盏,自斟自饮起来,待得夏以沫说完,她方才樱唇轻启,徐徐开口道,“只可惜,就算沫儿妹妹你将事情看得这样清楚,却也没有证据,证明翎雪真的与换药一事有关……”

她是这样的好整以暇,甚至丝毫不否认夏以沫的指控。

夏以沫一双澄澈的眸子,死死的盯在她染着蔻丹的鲜红指甲上,女子一双纤细白皙的玉手,此刻正漫不经心般的端着一盏汝窑青瓷茶碗,动作优雅,姿态悠闲,全然不见被拆穿过后的惊慌失措或者气急败坏……她甚至是如此的得意,得意自己能够毫无破绽的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却置身事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们的狼狈模样……这样可怕的一个女人!

“上官翎雪……”

夏以沫突然唤出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开口问道,“你晚上能够睡得着觉吗?”

上官翎雪端着汝窑青瓷茶盏的一双纤纤玉手,动作瞬时一滞,温热的茶水,顿在那嫣红的唇畔前,同时遮去了她精致脸容上,一刹那间一掠而过的所有情绪……夏以沫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却死死的盯在她身上,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去,将她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所有卑劣,都毫不留情的揭穿出来,让它们能够毫不掩饰的暴露在日光之下,再也无所遁形。

女子薄唇微抿,一字一顿,“从向婉儿的溺水身亡开始……其后是娴妃姐姐的自缢,和妃娘娘的小产,再到翠微和谷风的下落不明……还有,我失去的孩子……”

哪怕只是提到“孩子”两个字,当日小产之时,腹中剧痛的感觉,就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将夏以沫狠狠击中……面色一白,咬牙敛去这些不合时宜的疼痛,夏以沫恨声续道,“不止这些……如今的寒蝉草一事,更是害得阮迎霜以后再也不能有孕,害得柔香现在昏迷不醒的躺在这儿……再加上瑜贵人所谓的畏罪自尽……桩桩件件,上官翎雪你可以对天发誓,这些事情都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上官翎雪,你的手上,沾染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沾染了这么多的鲜血……你晚上能够睡得着觉吗?……”

她一字一句的质问她,澄澈眼眸,犹如夜色里磨的锋锐的利刃一般,泛出璀璨寒芒,死死的钉在对面的女子身上,“上官翎雪,你难道就不怕,睡梦中,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向你索命,哭喊着让你偿命吗?……”

夏以沫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说的极缓慢,极清晰,到最后,语声更是陡然一厉,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蓦地划破万籁俱寂的凄寒深夜一般,余音回荡,久久不息。

上官翎雪扣在汝窑青瓷茶碗上的纤细手指,一刹那间握的死紧,用力到骨节泛白,像是恨不能将手中的茶盏,就此捏碎一般。

女子一张红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那总是含着脉脉情意的一双明眸,此时此刻,也尽被浓的化不开的戾气占满,衬得她整个人,一瞬之间像是踏着地狱的业火而来的美艳修罗一般,周身笼罩着藏也藏不住的嗜血杀气……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夏以沫多想能够将她此时此刻的这一副可怕嘴脸影下,让所有的人,都能够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但很快,上官翎雪便敛去了眼角眉梢的一切煞气,转瞬间,她又恢复成那个温婉如水的俪妃娘娘,就仿佛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连一把柔媚的嗓音,都一如既往的似凝在花瓣上的露水,“沫儿妹妹……就算你再恨我,也不能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都栽赃在翎雪身上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的不承认,夏以沫丝毫不意外,“俪妃娘娘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

哪知听得她这样说,那上官翎雪却是突兀的一笑,如同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般,“沫儿妹妹,就算你想将罪名都按在本宫身上,也应该找出证据来……空口无凭,就算你把自己的这些揣测,都告诉陛下,如果没有证据的话,也只不过是诬陷……”

女子语声悠悠一顿,“你认为陛下会相信你的这些话吗?”

说话间,上官翎雪似不经意的抬起纤纤指尖,抚向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夏以沫的一双眸子,不由下意识的顺着她的动作望去,但见女子白皙颈项间,一两处浅浅的青紫痕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一般,赫然烙印在她的脖颈处……触目而惊心……那是****留下的痕迹……

看清的一刹那,夏以沫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陡然刺了一下般,漫过一缕尖锐的疼痛……旋即,那种痛,开始变得实质起来,就好像是一块千斤巨石,重重的碾过她的心头一般,剧烈的痛,如同漫延的潮水一样,迅速的溢满她的整个胸腔,噎的五脏六腑,窒息一般的惨痛……她一双澄澈的眸子,染了尘一般,定定的盯着女子脖子上的暧昧痕迹,像是恨不能将它们烙进眼底去一般。

夏以沫一张脸煞白,紧抿的唇,更是一丝血色也无。垂在衣袖里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任那青葱似的指甲,深深的抠进滑腻的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上官翎雪毫不避讳的任由她望着,一双似水明眸,毫不掩饰的漾开点点报复般的快感。

半响,似乎将面前女子的狼狈模样,欣赏的差不多了之后,上官翎雪方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般的模样,曼声道,“沫儿妹妹,你是在看翎雪脖子上的这些……”

女子洁白的皓齿,轻咬嫣红樱唇,无限娇羞的将后面未出口的字眼,咽了回去,一张丽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刹那间,溢满春色,越发衬得她整个人,如初绽的夭夭桃花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所谓“人面桃花,情致两饶”,也不过如此吧?

这样婉丽动人的一个女子,抛去偏见,连夏以沫都不得不承认她是难得的美人,一举一动,莫不风情万种……这样的女子,是会让男人移不开眼睛的吧?是会让男人深陷不能自拔的吧?

谁说爱情,与色相无关?

夏以沫心中,瞬时疼如针刺。

上官翎雪却犹不肯放过她,宛如莺啼般的嗓音,似想到那些美好,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呢喃,“昨夜……翎雪去给陛下送莲子汤……陛下虽然没有怎么用那碗莲子羹,却将翎雪留了下……”

芙蓉帐暖,********,当是一片春情吧?

夏以沫不想想象那样的情形,可是,它们却像是午夜的噩梦一般,将那些旖旎的画面,如同电影的快闪镜头一般,毫无章法的在她脑海里掠过,每一帧,都令她痛如针刺,令她不能呼吸,令她觉得……如此的恶心……夏以沫下意识的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够阻止那些翻涌着的气血,不受控制的涌将出来一般。

可是,即便这样,心底惨痛,却仍旧如同渐渐沸腾的滚水一般,不断的往上冒着,像是随时都会将一颗心,炸裂开来。

上官翎雪静静的看着她一片惨白的脸容,望着她澄澈眸子里,一刹那间,掩也掩不住的凄苦,与被背叛的痛楚,她的心,是那样的畅快……许久都不曾感觉到的畅快,报复的快感……“沫儿妹妹……”

女子轻声一笑,嗓音婉丽,“你这就受不了了吗?……陛下只不过是宠幸了我一夜,你就气的脸色发白,恨得咬牙切齿了吗?……”

上官翎雪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双明眸,瞳底却是难掩的怨毒,“本宫只想告诉你……沫儿妹妹,这个宫中,不止有你一个嫔妃,陛下也不止有你一个女人……你更不是陛下最先爱上的女子,也绝不会是陛下最后一个爱着的人……你以为陛下过去宠你几分,他便会真的一心一意,只待一个人吗?……可笑……”

就像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笑一般,女子不由媚笑出声,只是,眸底怨毒,却像是恨不能滴出血来一般,“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无论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他这个人,都注定了,这一生,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就算是陛下待你真的不同,又能怎么样?你终究也只不过是陛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也终究只不过是这偌大的皇宫里的一位妃嫔罢了……”

“别说陛下不会为着你遣尽后宫三千佳丽……陛下更不会为着你,挑起与褚良国的战争的……这一点,相信沫儿妹妹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女子喋喋一笑,眉眼之间,尽是妖娆,“在陛下的心目中,江山社稷,皇位功名,始终都比你重要的多……这一点,你永远都改变不了……”

一字一句,皆如利剑,直抵夏以沫心头的痛处。

是呀,面前的女子,所说的一切,都莫不戳中着她的心窝,就像是一柄锋锐的利刃一般,精准的刺向她的心房,那里,原本就已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而上官翎雪的这些话,就如同利剑一般,将那些尚未痊愈的伤口,再一次毫不留情的狠狠撕开,撒上盐,浇上酒,令那些淋漓的血肉,再一次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日光之下,迫着她正视那些刻骨铭心的惨痛……明明上官翎雪说的这一切,都是她早已知晓的事实,不是吗?可是,当为什么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的时候,她仍会这样的疼呢?

或者,在她的心中,始终存着一线奢望,奢望那个男人待她是不一样的,奢望那个男人,能够如她一般,一心一意的只爱一个人……只爱她一个人……但一切,总归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吧?

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她难道还没有看清楚吗?那个男人,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想要的那种人,不是吗?

她早就该知道的。

只是,她一直不信,一直还在期待,还是奢望,甚至自欺欺人……但现实,永远比想象还要残忍。令人猝不及防的承受一切痛苦与失望,却无力摆脱。

许久,夏以沫方才哑声开口,“上官翎雪,你说够了吗?”

她不想再听。

面前的女子,脸容苍白,神情凄苦,一双澄澈的眸子,如同天边泯灭的星辰一般,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生气……望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上官翎雪却是好整以暇,她永远都知道,她心中最惨痛的地方在哪里,然后毫不留情的在那里碾过,必要时,千刀万剐,好让她深切的感觉到那种彻骨的疼痛……让她也好好的感受一下自己心底的那种痛意……上官翎雪婉转一笑,嫣红似血的唇,如妖娆盛放在地狱深处的曼珠沙华,“沫儿妹妹,翎雪不过多说了几句事实,你这就接受不了了吗?……陛下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痴心妄想,以为陛下非要你不可……否则,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字字如刀,句句似刃,直刺夏以沫而去。

抬眸,夏以沫望向对面的女子,掩住心底涩痛,哑声道,“上官翎雪,你又能比我好多少呢?你说的这些,何尝不是你自己的处境?……在你的心底,难道你从来没有怨恨过,宇文熠城身边有其他的女子吗?你难道没有想过,他只爱你一人,生命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吗?……”

一字一句,尽数还于对面的上官翎雪。

望着她漾在唇畔的盈盈笑意,瞬时僵硬,望着她一双似水明眸,刹那间被怨恨妒忌溢满,夏以沫心中却无半分的喜乐……她问她,上官翎雪,你又比我好多少呢?其实,她自己又比她好多少呢?或者,她根本比不上面前的女子……至少,宇文熠城是真心的爱着上官翎雪,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而她夏以沫,她却甚至分不清,那个男人究竟对她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夏以沫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的没有意思。一颗心,如死灰,阵阵发凉。

“夏以沫……”

上官翎雪咬牙唤出她的名字,一双明眸,如淬了剧毒的利剑一般,定在她的身上,“……就算如你所说,又能怎样?……你认为,在陛下的心目中,你与我,又孰轻孰重呢?……”

她不相信,在那个男人的心目中,她比不上面前的女子……就算是不能成为他身边唯一的一个女人,她也要成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女子……这就是她和夏以沫最大的不同。

夏以沫却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无力道,“孰轻孰重都好……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为着占有宇文熠城的心,不择手段的去伤害别人……”

她不屑这样做。

也不会这样做。

这也是她与她最大的区别。

上官翎雪却是冷冷嘲讽一笑,“夏以沫,针不刺到肉,不觉疼……只怕有朝一日,你会比我做的更狠更绝……”

夏以沫心中一动,忽而定定的望住她,一字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俪妃娘娘应该感到害怕才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不是最大的惩罚吗?

上官翎雪漾在唇畔的笑,瞬时一僵。但旋即,却是眉眼凌厉,刚想开口,却见守在门外的抱琴,匆匆进来,俯首向她耳语了几句……宇文熠城正往这边走来……听得男人的名字,上官翎雪心中瞬时一沉。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来过……起身,上官翎雪开口,“沫儿妹妹你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只是,怕不怕,只有事到临头才知……老实说,本宫倒十分期待那一天……”

语声一顿,“时间也不早了,翎雪就不打扰沫儿妹妹你了,告辞……”

不再停留,女子转身离去。

夏以沫自不会留她。

一时只觉如此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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