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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几天,不如就让她管管,若是我回来没出乱子,以后就让她上县城里去。”

薛老爹刚要眉开眼笑,突然拉长了脸道:“这一个个的女人家怎么都喜欢抛头露面,呆在村里也就算了,要是进了城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你忘了她是逃出来的?”

薛寅松想想道:“她又不是这附近的人,有什么打紧,要不我问问她,她要自己愿意就随她去。”

环姨利索的打了两个包袱,挑帘子出来笑问:“我去叫红香回来,这时辰不早不晚一会早点吃了晚饭再走吧?”

薛寅松看看天道:“好,便依环姨的话,我现在去寻胡牙子,爹去跟租客们打个招呼。”

薛寅松赶到胡牙子家把事说了一遍,胡老爹保证道:“这没问题,要不我让胡牙子和他娘住过去,这家畜无夜草不肥,顺带还能守房子。”

薛寅松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胡老爹您要不嫌弃就一起住过去,我家里也宽敞,你们三个人完全可以住得下。”

胡老爹道:“好,你们一会走么?我这便跟老婆子说,收拾几件衣服就过去。”

薛寅松办妥事也松了口气,走出来顺路从榷市路过,只见一片宽阔的空地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去年种种热闹。

现在陈家村所有的农产品都由环姨的店铺代卖了,薛寅松审视着这片空地,心里有了重新规划利用的想法,不过这事急不来,还是等一等再说。

☆、田坝村

富春县一路向北都有官道,只因为修在山间道路崎岖难行。薛寅松三人雇的是驴车,走平路倒也没问题,只是上小坡得下车步行。

薛老爹在第三次下车时终于忍不住发了牢骚:“你看富春县也不算山地,德阳也不是,怎么中间这一段路还尽是高低不平呢。”

薛寅松笑道:“这大约是秦岭山脉的末支尾段,真要从陈家村后面的山进去,哪里还有路呢。”

薛老爹骂骂咧咧,他付车钱可不是为了来走路的,赶车的是个年轻小伙,生性腼腆并不爱说话,如今被逼得急了不得不为自家的大毛驴分辩几句:“我这毛驴算是能拉的,你们这是坐了三个人呢。”薛老爹没吭声,环姨见状打岔笑道:“没说你的驴,我们说的是山呢,我说小后生,今天到哪里歇呢?”

小伙子答道:“你们不是催着赶路么,今天只能凑合住一晚破庙,明天到秦家塘就能吃口热饭了。”

薛寅松笑道:“赶路要紧,我们自己带了干粮和水,着实能对付两晚。”

回乡本也不用那么急,只是薛寅松心里挂记家里,怕秀才担不起重任,又怕扎斤不靠谱,薛老爹则惦记着地里的水稻,于是两人都存心赶路想要早去早回。

小伙得了许诺加钱,果然一路挥鞭打驴催着跑,这不过才五天已经进了德阳的地界。

“爹,到了县城我们分头行动,你回村找柴叔摸摸情况,我在县城呆两晚。”

薛老爹道:“好,只要把几个老家伙叫到一处喝酒,三杯黄汤一下肚保管就能把情况摸个一清二楚。”

环姨在一旁笑谑道:“只怕三杯一下肚,你自己也摸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薛老爹一脸严肃:“这是去办事,正事要紧。”说完咧嘴一笑:“办完正事再和那几个老家伙喝酒,嘿!这么久不见当然要喝个痛快,上次黄老三还得瑟,这次一定灌翻他!”

“环姨,你不知道我爹,他以前和柴叔他们可是臭味相投,我家多少钱财都是喝酒给喝没的。”

薛老爹瞪了他一眼:“你个臭小子懂什么,做农活的不喝酒活血,那一身都酸痛难忍。”

环姨笑道:“是是是,你就是个薛有礼!”

在薛老爹心中田坝村是世界上最好的好地方,背山面水不说,山里水里的出产都挺丰富。且不说山上的野味、蘑菇和药材,光是河里的青鳞想着就让人流口水。可惜自从县太爷来后一串串的变故丛生,否则谁愿意卖地卖房远走他乡呢。

到德阳得要换车去田坝村,环姨见一路车费挺贵,劝阻道:“村子远么?不远便走着去吧,这几天老坐车也闷得很。”

薛老爹笑道:“平素走路也行,只是你是第一次去,怎么都要雇佣辆车才体面。”

环姨淬他一口:“还讲什么体面,得啦,就走着去吧,我也沿路看看,这几天闷在车里老难受了。”

薛老爹想想也同意:“那我两个走走,若是路上碰上顺风车再搭一程。”

德阳的县城比富春县要大一些,薛寅松有心踩踩地盘,先花了半天时间把全城的米铺都逛了,这才掩饰不住心下大喜。

附近四州因为遭了水灾,米价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浮,基本在25文附近波动,如果能把陈米运过来卖,至少能卖到22文。

如今陈米进价每升12文,运输成本如果能控制在2-3文内,那么一升米至少能赚10文。德阳县是赵州四大重镇之一,若是能从德阳撕开口子,那么剩下的秦城、饶阳、南孟则完全没有问题。如果能打通这一运输线不但能解决当地米价过高,而且可以缓解富春县大量的陈米输出问题。

至少他不必真的把二十万担陈米全部在富春县消化,一来富春县确实消化不了那么多,大量的陈米涌入只会将米价下压,搞经济并不是他的专业,万一搞不好那可是适得其反。

二来么,经商要的就是和气生财,不要因为一时赌气而莫名的得罪人,至少现在他并不想正面和何家起任何生意上的冲突。

虽然他前面装疯卖傻闹了酒席,但那都是可大可小的小事,如果他一旦源源不断的提供足可以令全县人都吃不完的低价米,那么何家这个梁子肯定是接定了。

虽然他并不害怕何家,但是也不想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再说阙宏泽和贾承博虽然有小王爷的书信,但这并不是免死金牌。

至少小王爷没有说请他一定要死帮忙之类的话,这从侧面可以证明这两人的忙属于能帮则帮,重要的前提还是保全自己。

说得再难听些,这些老官油子现在遇到问题一口一个薛老弟薛兄弟的叫的亲热,真要出了问题,薛寅松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只会把自己抛出来顶罪,现在何家出了个贵妃娘娘,肚子里还带了个龙种,万一这怀的就是未来的太子,岂非不是自己找难受?

实在不能怪薛寅松私下打小九九,历史证明搞政治的永远都会被新势力替代,而且就他这性格来说,实在不适合卷入任何政治斗争之中,小老百姓还是别瞎搀和些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东西,免得白白当了牺牲品,目前嘛好好的赚钱就行。

薛寅松把问题一想明白,立刻雇车回田坝村,虽然这才离开一年,薛寅松到底感慨起来,颇有点急切的心情。

田坝村早年出过几个烈女,村口立着四座贞洁牌坊,穿过牌坊右拐第三家就是他家,薛寅松下了驴车推开门,只见舅妈正坐在院子里,一见他笑道:“老虎回来了!”

房里立刻出来几个人,薛寅松定睛一看,除了老爹和环姨,其余俱是本家的亲戚和好友。

柴叔看着他笑道:“这崽子长个头了嘛,去年没有那么高吧。”

舅妈笑咪咪的打量他道:“累不累?要不要吃饭?”薛寅松这才回过神来叫了声舅妈:“我舅呢?”

“你舅听你们回来可高兴了,这不一早上山收套子说是晚上给你们加菜呢。”

薛寅松有些惊奇:“现在能上山了?”

舅妈摇头:“明面还是不能,不过管得不如以前紧,偶尔要吃点野味也就偷偷上山去弄点,但那水里的青鳞却是万万不敢捞的。”

薛寅松笑道:“可算有肉吃了,我这一路过来风餐露宿的,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

薛老爹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真不客气,你以为在在自己家呢。”

薛寅松笑着挽了舅妈的胳膊:“人都说爹亲娘亲不如舅亲,我这回到舅舅家,就等于回到自己家了。”

众人立刻笑起来,舅妈听了这话也笑道:“这话才对,回到舅舅家里还客气什么,你且等着舅妈给你弄点热饭来吃。”

薛寅松见几人散去,立刻把老爹拉到旁边:“你这有些什么消息。”薛老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来屋里说,还真有大事。”

两人进屋落炕,薛老爹小声道:“你知道么,县老爷上个月被人掳去深山好几天,刚放回来。全城的衙役都乱窜着找凶手呢,这才睁眼闭眼的没管私自上山的事。”

薛寅松不感兴趣的问道:“还有别的么?”

薛老爹又献宝卖弄:“我还打听到,本村的稻种乃是和东北的长原稻杂交的,若是想要好稻种,不如直接上定州以北去买。”

薛寅松皱眉:“定州离此地有近千里路……实在太远,反正今年不缺稻种,以后再想办法。”

薛老爹又神秘笑道:“还有一件事,今年粮价虽高,但是收购价并不高,县老爷借口水灾损失提高赋税多要了二成的秋收,县里的粮商又拼命压价收购,如今他们都有意上别处卖粮呢,只是因为一来路远,二来不熟悉远处这才没成行,我看是个好机会。”

薛寅松有些惊讶:“这米还没长出来呢,收购价都出来了?多少钱?”

“才十文,你说这价够便宜不?”

薛寅松着实没想通,好一会才道:“米价那么高,收购价又那么低,这县老爷想要做什么?”

“从中获取好处罢,”薛老爹不甚在意的答道,“不然能干嘛?”

薛寅松也想不通,但又觉得不会那么简单,正在这时舅妈挑了门帘进来:“老虎崽,舅妈给你做了碗汤面,你随便吃点。”薛寅松忙接过来闻了一口赞道:“好久没吃舅妈的面了,真是香。”舅妈被夸得笑成朵花:“你这一年不见,嘴巴倒比以前油滑多了。”

薛老爹笑道:“他也算是出去见了见世面,这一年也吃了不少苦,如今也开始下地干活了。”

舅妈笑道:“早该下地,就你护犊子惯着他,我看等你老了谁替你呢!”

薛老爹笑道:“正经该听你们的,只是这孩子从小没了娘,总是怕亏待他,所以地里的农活也很少让他做,如今却是都交给他做了。”薛寅松含了口面笑道:“舅妈,你这是记了我的仇吧!”

舅妈这才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好好吃面,一会就在这屋里歇着,我去给你抱床被子来。”薛老爹道:“老虎,那……”薛寅松滋溜滋溜吸干荷包蛋的黄心,幡然醒悟:“爹,我知道了,这事还真……有趣。”

“怎么说?”

薛寅松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秋收前必定会出个救星,如果新来的米商打着平价卖米高价收米的旗号,你说人们有什么反应?”

☆、强子家

薛老爹的脑子自然转不过来,愣了好一会才道:“会很高兴啊。”

薛寅松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新来的米商很有可能是何家,啧啧,小动作很快嘛。”

薛老爹还是不明白,愣了好一会才道:“啊,哪个何家?”薛寅松这才想起老爹并不知道何家的事,趁着吃面空档简单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并分析道:“如果我们赶得及,说不定能和何家分一杯羹。”

薛老爹的想法完全不同,咬牙切齿的诅咒:“都是这个县老爷搞的事,他一日不走,这德阳就一日无安宁!”

薛寅松反驳道:“那倒未必,如果把县老爷被绑架的事联系起来,他答应这条件很有可能是被迫的,只能说何家的手太黑……哎,那我更担心秀才的安危了。”

薛老爹出主意:“不如把他送到田坝村来躲躲?”

“哈,你以为这里安全?人家顺藤摸瓜就能找过来,得,这事我再好好想想,还好我走前下令限卖,否则眼前真要和何家明枪明枪的干起来,吃亏的恐怕是我们。”

薛老爹急的直捶大腿:“嗨!那可怎么办,秀才……”薛寅松勉强压抑住立刻返家的冲动:“无妨,再说我们很快就回家,应该不耽搁事。”

话虽如此但心里始终压了石头,薛寅松几口扒拉完面条安排道:“爹,我还是觉得不妥当,要不咱们明天一早祭完祖后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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