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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岩止极少连名带姓地唤她的名字,孟轻尘也有些恼怒了,她根本不知道岩止为何突然就发怒了,这岂不是无妄之灾!

见这小女人又郁闷又困惑的神情,岩止垂放在椅子扶栏之上的手徒然握紧,关节处咯吱咯吱作响,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很快,那只紧握的拳头又缓然地松开了,有些无力,有些挫败感。

他忽然笑了,这一笑,四周的温度骤然变得更低了,他俊美无涛的面孔之上挂着凉薄的笑,但那双幽深的眼睛却缓缓敛起一抹危险的寒光,眼底毫无笑意:“很好。”

那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顷刻间仿佛寒冰落地,冒着白色的水雾,那是寒气所致。

轻尘蓦然皱起眉来,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身子站得笔直笔直的,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发起怒来十分可怕,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惹怒了岩止。

孟轻尘虽困惑,但面对岩止的怒气,却依然面不改色,这过分的冷静反而让岩止毕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连怒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发,岩止的眉头动了动,面色古怪:“你出去吧。”

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对于任何一件猎物,他向来有充分的耐心去征服它。但很显然,这个小东西不同于那些猎物,这一回是他太过急躁了,这全都该怪玉如阿妈坏心眼的捉弄扰乱了他的心思,这个孩子……不,这个该死的小女人……他真想破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他只怕她再在他面前待一会,他一定会恼怒得将这口令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闷气转嫁到她身上,到时候可就不是从这里出去那么简单的了。

轻尘敛了敛双眸,浑身散发着清冷沉静的气质,对于岩止的命令,她虽有些不悦,但这种情绪显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上身俊挺笔直地转过身去往外走,修长清瘦的身影在这冰冷的金殿映衬下,竟有几分英气逼人与飒爽傲气。

“姑娘。”贡桑微微低了低头,早已在外等候,她有些浑浊却平静无波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孟轻尘显然冒着黑气的恼怒的脸,但这位妇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轻尘的身后。

夜幕已经隐隐有沉下来的趋势,迟暮的风有些张狂,带着凉意,风卷起轻尘的衣裙,似在半空中缱绻,墨发时而扬起,时而在风中舞动纠缠……

轻尘微微眯了眯眼睛,感到了一丝微凉。

这就是漠北,尽管白日里那火球似的太阳将地面炙烤得灼热发烫,可到了夜里,却会出奇不意地降温。出来时轻尘穿得有些少了,单薄的衣裙无法抵御入夜以后的凉劲。

贡桑看着这个中原女子的目光更加蕴含深意了,她是令人着迷的,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毕竟在王的身边,即使是那些卑贱的女奴,也无一不姿容卓越,她们有的是单于大人的赏赐,有的是与之结盟的大人用来讨好王的礼物,有的甚至曾经还拥有十分尊贵的身份,但无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都必须是美貌的,因为某一些人将这些女奴送至王的身边,目的无一不是为了让这些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获得王的宠爱,然后另有所图。

但无论这些女人如何美貌,却没有一人能及这个中原女子的万分之一,与容貌无关,只因她身上低调而内敛的光华,那是足以与月齐辉的风华,娇柔却不羸弱,潇洒而又自信。

忽然一阵似真似幻听得并不真切的箫声幽幽入耳,轻尘的脚步忽然不自觉地停滞了下来,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头顶的月影婆娑迷离,微凉的夜风泛着水气,拂面而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将这飘渺却绵长的箫声仔细收集入耳,神情微凝,认真而投入……

何处吹箫,脉脉清婉……

岩止的大贺城,距离中原千万里的漠北,匈奴国的境内,为何会有箫声响起?

轻尘睁开了眼睛,仿佛浓墨重彩一般,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急迫,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是谁在吹箫,他可是来自中原?为何会在王城之内?

金殿,被冷凝的王者之威所笼罩着,无人敢入。

没有人知道,今日他们的王为何会如此愠怒,要知道,近几年来,王可谓是大有收获,听说王今日还收到了宇赞将军拿下支雅平原的好消息,按道理,此刻王的心情应该十分愉悦的才对啊?

宽敞的大殿,软塌之上,岩止侧身斜靠在那上面,深邃的俊脸轮廓线条以性感的收尾滑入了他光洁的下巴,高大修长的身子侧靠着,一直延伸到他衣摆的末梢。这个威严凛冽的男人,此时微闭着双眸,魅惑至极。

精美壮观的雕柱上镶嵌着奢华的夜明珠,二十八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向外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使得这个冷漠莫测的男人几乎是半身置于光明之中,半身却又被黑暗笼罩,这是一种微妙的融合,身为太阳之子的炙热霸道,与王者令人胆战心惊的残酷冷漠,完美地融合于一身,相得益彰……

忽然一阵压抑而又大胆的骚动打破了这个几乎静止的画面,身穿黑色劲装,腰间配刀,神色冷漠的莫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出手毫不留情,另一道与之纠缠的灰色身影则显得散漫优雅许多,只是能够看出,他明显被莫纠缠得有些无计可施了,无论如何这个一年到头总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石头就是不让他进去就对了!

“莫,你想交手,我改日再陪你比划比划如何?我可是真的有要事要与岩止大人商量。”灰色长袍的男子身型纤长高挑,银白的长发嚣张而华丽,银灰色的眼睛泛着邪魅的光泽,容和虽是西域人,但在匈奴帝国之内素有翩翩公子之称,无人是谁初见到他,都会被他儒雅温和的外表所欺骗,迄今为止更是没有人见过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真正与人交手过,此刻莫处处阻挠他,他也只是不断闪避着罢了,自始至终都一副悠然散漫的模样,只躲不攻。

“果然不愧是岩止大人如此信任的莫,亲爱的莫,我们打个商量,你别总攻我的脸可以吗?”容和润泽的丰唇促狭地向上扬起,灰衣儒雅,那双眼睛却狡诈阴险得很!

王下令让容和大人在花园里等着王的召见,以容和的身份以及他与王的交情,王城内的侍卫也不敢真的去拦他,只得禀告了莫统领。

容和早有预料这个难缠的莫一定没那么好说话,和他打起来,也许会惹恼了岩止大人,但若不这么做,还不知道岩止大人究竟要将他晾在花园里等多久呢……

“让他进来。”忽然一声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磁性而威严。

岩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色慵懒,喜怒莫辨。

“是。”闻言,周身泛着肃杀之息的莫顷刻间收了手,沉默地退了出去,从始至终皆面无表情,神色未变。

总算获得自由的容和似笑非笑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闲庭散步般悠然而入,看似恭敬却散漫得很地向岩止行礼:“岩止大人,您可让我好等。”

“说吧。”岩止微微敛了敛幽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显然对于容和这样绕圈子的喜好有些不耐烦。

“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好主意要献给岩止大人。”容和虽行事散漫,但说到正经事时,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冷厉阴婺地泛起了精芒,那一身灰布长袍反倒遮掩了一些他锐利的棱角,显得翩翩儒雅得很,若放在中原,俨然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

见岩止并无要追究他找莫的麻烦生闯进来的行径,容和轻轻扫了扫袖摆,探入一只手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方锦盒,然后亲自奉送到了岩止的面前,打开了它。

岩止的双瞳依旧淡漠深邃,漆黑的双瞳没有一丝感情,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在锦盒中所呈的字囊上扫了一眼,那字条很简单,仅仅四字而已,但他的嘴角却更加残酷地勾了起来。

容和似笑非笑地暗自观察着岩止的反应,直到现在,他的全身才骤然松懈了下来,看来岩止大人是很满意他奉上的主意了,可怕的岩止大人发起怒来可真要命,他可没忘记自己在岩止大人这吃了多少苦头……

“岩止大人,说起来,您不觉得您对那个孩子太过上心了吗?”容和合上了锦盒塞回自己的袖子里,懒洋洋地走到殿阶上坐了下来,反客为主地命令侍女替自己奉上了一壶佳酿,来岩止大人这,可不能什么便宜也没占到。

头曼单于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他即使想对付岩止殿下,恐怕也力不从心。莫说现在了,就是放在十年前,头曼单于的身体健壮,岩止殿下却是举步维艰,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的时候,他都没能成功除掉这个始终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儿子。而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图格殿下却远远不是岩止殿下的对手。

一切都那么顺当……

容和眯了眯眼睛,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韵味来。若是岩止殿下开始对某一件事物或是某一个人太过上心的话……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或许,您对那个预言太过关心了。”容和笑得更加古怪了,说起来,那位格桑姑娘可真是一块无价之宝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成功将可怕的岩止大人气得不轻,看来他还真不能小看了那个小姑娘。

岩止幽黑的瞳眸逐渐染上一丝氲气,他润泽性感的薄唇凉凉地向上勾起,就像一轮钩子弦月一样,此时的岩止,就像一只危险的猎豹,优雅却充满杀伤力:“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容和微微一愣,他可是太了解岩止不过了,危险的气息简直是排山倒海而来,岩止可不喜欢他搅和他私人的事情。

容和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转而说道:“您对这个孩子实在是耐心极了,我只是好奇,以殿下您的作风,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告诉那个小家伙她属于您,必须成为您的女人就好不是吗?”

岩止想要的,从来只需要占有那么简单,至少从这十几年来他对岩止的了解看来是这样的。无论是权力、兵力、甚至是那个匈奴王至高无上的位置,无一不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容和才会在这么多位殿下之中,唯独看中了岩止。

岩止一只手慵懒地支在自己的头上,半身斜靠地卧在软塌之上,英俊绝伦的脸仿若一件完美无涛的雕塑品,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气质。

那个险些让他气糊涂的小女人?

他幽深的墨眸顷刻间被一股诡异却曼妙的淡绿所弥漫,他唇畔的弧度竟也在悄然加深:“她不一样。”

就像保存着这股野性和不羁的克拾拉至今仍旧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驹一般,那个让人无计可施的小东西,他看中的,正是她同样傲慢而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会征服她,连带着征服她那颗自由不羁的灵魂,就像征服克拾拉一样。

她总不会每次都成功将他气糊涂的,对她,他有足够的耐心。

“呃……”容和忽然被岩止直接到有些让人措手不及的答案噎了一口。

岩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袖摆一挥,从软塌上起身,直接将可怜的容和给丢下了。

夜风袭来,轻尘欲寻那箫声而去,贡桑反倒有些担心起她瘦弱的身子会不会被夜里的冷风吹出毛病来,况且出来也没带件斗篷:“姑娘,担心着凉。您若爱听曲,改日老奴给您找几个玩曲子的人进来给您解解闷。”

贡桑并不懂音律,更别提能听出这箫声的特殊之处,在她看来,这乐声与他们草原上的羌笛牛角吹出的声音没什么区别。

箫这种乐器,盛起于中原,但是出了云中之地便几乎无人会懂得吹奏它了,轻尘也并不很懂音律琴箫,只是当年他所纳入麾下的那些奇葩怪才之中有一位苜夙子,实在是位风雅人物,除却性情古怪一些,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隐于山林暮野,过着闲云野鹤般生活的奇才豪杰,耳濡目染的,她也对这些东西略知一二。

此时这箫声定然是无法与苜夙子相较,但也是悦耳怡人,令她不禁想要探究奏箫之人究竟是谁,就连在岩止那回来后那股莫名其妙的郁闷也都被她暂时忘却,抛诸脑后了。

“贡桑,王城之中可有和我一样的异邦人?”轻尘侧过身看向贡桑。

贡桑生得高瘦,体态比起一般中原女子要高出不少,因此轻尘如今与她讲话之时,仍然需要微微仰起头。

孟轻尘忽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就连贡桑也愣了愣才回答道:“老奴不知,应当是没有。”

这几年她的专职便是负责照顾这个孩子,在王城里,每个人惟有尽心于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他事情是不可过问的,就连她贡桑也无法明确回答轻尘这个问题。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几年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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