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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韩雪颜一张笑脸白了红,红了青,青了紫,紫了又白。良久,才断然喝道:“王梓清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就连同来的夏英林都懵了,怔愣的看着好整以暇的梓清,不明白她这扯的是什么。

梓清了然一笑,对着就快哭出来的韩雪颜讶异道:“郡主今日上门兴师问罪,为的不是谢府之事吗?”又抚了额道:“我听人说,乞巧节那日,惠妃娘娘曾向皇上求了恩典,与卿贵之家选一女与谢沐安婚配,还以为……”

风轻就差怕掌叫好了,好一个四小姐,好一个王梓清,这胡搅蛮缠,黑白颠倒的事,做起来竟也不逊于人。又听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王梓清,你不想活了?”夏英林娇喝一声,怒目相向道:“雪颜姐姐乃堂堂郡主。你在这污蔑皇室成员,就不怕我们送了你去大理寺问罪?”

“啊呀,原来真是我弄错了。”梓清连连起身对着韩雪颜道:“郡主千万恕罪,实是市井流言误人。”

一句市井流言,直激得韩雪颜差点就要怕案而起。最终却只是恨恨的瞪了梓清,呼哧呼哧的喘了一口粗气,瞥了头,不理。

梓清却没想过,就这样放掉她们,笑话,当她是那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两把,若不是一击将她们打败,往后她这府里是只阿猫阿狗都能来?

“如此梓清实在不明白了,郡主与夏小姐,此来却是何意?”

“我们……”夏英林转了眸子看韩雪颜,韩雪颜正自气得苦,哪里还能理会她看来的颜色,夏英林一时便噎在那。一直安静的坐在她下首的黄衣姑娘,此刻,轻轻的笑了几声,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后,她才轻言细语的道:“四小姐,我们其实只是路过府门,累了进来讨杯水喝而已。”

梓清不由得就多看了黄衣少女几眼,是个和稀泥的?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只是坐了这许久,却不曾见到府中下人奉茶……”那黄衣少女说到这,便不再往下说了,只是笑着看了眼梓清,转而对韩雪颜及夏英林道:“郡主,英林姐姐,我们今日许是来的不是时候,不如改日再来拜访四小姐。”

这时,红袖正奉了几盏茶匆匆而来。风轻见了,一把取了她手里的托盘,轻声道:“我进去侍候,你在外边等着。”

红袖连连点头,她自是求之不得。

“四小姐,”风轻款款而入,就在她的声音响起时,韩雪颜及夏英林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她,风轻对着她二人淡淡一笑,转而对着梓清轻声道:“四小姐恕罪,奴婢奉茶迟了。”

风轻的话声一落,韩雪颜与夏英林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

上京城里谁人不知,英亲王府二公子有两婢,一曰风轻,一曰云淡。此二婢素来眼高于顶,寻常官卿之家的公子小姐极难入了二人眼,此际,她却在此,自称奴婢,这说明说明?这说明王梓清在崔云骁眼里的地位。她二人脸上生起一抹灰败之色,细看,竟连身子也在瑟瑟而抖。梓清却是眯了眸子去看那黄衣少女,细看黄衣少女没什么表现,但实则,她隐于明黄纱袖中的,那攥得极紧的手,却是说明了一切,只是她比那二个天之骄女,更懂得隐忍与掩藏。

她到底是谁?

“不必了,风轻。”梓清指着韩雪颜及夏英林二人浅浅笑道:“郡主和夏小姐是多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喝的惯我们府中的这等粗茶淡水!”

风轻是什么人,才进门,便看清了这屋里的门道,又在门外听了梓清半天话,闻言轻声笑道:“即是如此,便请田小姐尝尝我们府里的茶水吧。”将推盘之中的茶盏,放在了黄衣少女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就微笑的退开,恭谨的立于梓清身后。

几乎是与此同时,韩雪颜一双冰雪似的眸子,就冷冷的盯在了那黄衣少女身上。梓清暗暗的冲风轻竖起了大拇指,不亏是崔云骁身边的丫鬟,想来她也注意到了这个这个黄衣少女,此举只不过是破坏三人明面上的关系,进一步,试探黄衣少女。

“呵呵。”黄衣少女轻声一笑,虽是顶着韩雪颜如刀的目光,却依然是神态端庄不慌不乱的微抬了手,将那杯茶推了一边,轻声道:“谢四小姐的茶,只不过我即与郡主,夏姐姐同行,怎好让四小姐区别对待,这茶不喝也罢。”

好,个个都是人精,这黄衣少女是借此表明她的立场了。

“撒了吧,风轻。”梓清淡淡的说了声。

良久无语的韩雪颜却在这刻愤愤的开了口,“我们走。”

夏英林与那黄衣少女连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让出了身前的路。梓清却是眼尖的发现,韩雪颜在经过黄衣少女身前时,狠狠的割了她一眼。

站在门口的云淡微微的往里靠了靠,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想与几人撞见,还是存心让出了一条道。不管怎样,她这小小的一让,别人没有注意,却是被其中一人看进了眼底,立时,眼里有了一抹异样的神色。

“你怎的来了?”梓清端起桌上的茶轻啜,看着风轻问道。

“公子怕你吃亏。”风轻端起另一杯茶,也轻轻的抿了口,未几,赞许道:“好香的茶,我若是没猜错,是君山银针吧。”

君山银针?千两银子才半钱的君山银针?

梓清蹙了眉,看着茶盏中那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的茶叶,轻声道:“红袖,这茶叶哪来的?”

红袖低了头上前道:“是蓝掌柜派人送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

红袖偷偷的抬眼看了眼梓清,才轻声道:“就是适才,奴婢去给蓝总管回话时,蓝总管让我拿来的,说是蓝掌柜刚派人送来的。”

风轻走了邹眉头,蓝少秋?公子你这对手真的很强大。

梓清心底不由得生起一抹沉重,少秋定然是看到郡主气势汹汹而来,才会在第一时间让人送了这君山银针来,虽说只是小小的一点茶叶,定是不想让她输了这阵势。

“四小姐,奴婢先回养玉阁了,公子刚接到宫里的消息,你这事一了,便要进宫。”

“进宫?”梓清抬头看了看天,“这时辰还进宫?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风轻摇了摇头,“那几个人来时,公子便接到了消息,只是不放心,才拖到了这会儿子。”

门外早已响起云淡冷冷的声音,“风轻,你还在磨成什么?”

* * *

崔云骁进宫,一夜未归。

这一夜梓清房里的灯亮了一个通宵。

次日天色微明,梓清才熄了房里的灯,让红袖打了盆水进来,好好的梳洗了一番,又吃了点东西,便吩咐红袖,今天谁也不见。

“四小姐,如果是二公子呢?”

梓清看了眼隔着那丛竹子、若隐若现的那扇窗,半响,苦笑道:“不见。”

红袖失望的低下了头,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昨天,二公子还派了风轻和云淡来给四小姐作势,怎的现在四小姐反倒与二公子生疏了?红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梓清已是摆了手,道:“你下去吧,我没叫你,不许进来。”

“是。”

红袖无奈退了下去。随着她的退出,梓清从房里关上了门,只留了那扇窗,衣裳也没换,只是将头发打散了,躺在榻上,睁着眼,看着窗外那抹灰蒙的天,渐渐发白,再而碧蓝,最后染上一抹金色。

梓清渐渐的闭上了眼,放松了绷紧一夜的神经,续而便真的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龙溪,回到了那个十五岁的春天。

“菩萨,求你保佑大哥身子好起来,保佑爹爹娘亲身体安康,我愿意奉斋三年,每年添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二姐王梓桐被三老之家的刘家下聘后,领了她和五妹妹王梓萱一起去龙溪的药王庙替爹和娘亲祈福,因为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她只是有模有样的跟着二姐磕了几个头,倒是王梓萱嘴里也念念有词的说了祷词。

“菩萨,求您保佑娘亲再为我添个小弟弟,我愿意……”

王梓萱后来说了什么,她没有去听。她只是拉了二姐去庙门外看那些开得万紫千红的花。二姐恼怒她的不虔诚,自己去给庙里的各个菩萨依次上香。她感觉着无趣,便绕着庙门走了起来。

“你是谁?”

声音很是严厉,她当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便收了脚,想要往来时的路走去。却在这时,另一道像清泉似的声音响了起来,留住了她的步子。

“你又是谁?”

她还在称赞这声音的磁性时,却猛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响起王梓萱娇脆的声音,“四姐,你在这做什么?”

“回去!”梓清未及转身,只是对着身后的王梓萱大声的喊了一句,与此同时,一抹黑色的身影凌空而至,错过她,朝前扑去,梓清眼见那身影扑去的方向是王梓萱的方向,忍不住的便想要叫她小心。她的身后却再次跃起一抹身影,因为气势太急,她被那抹身影带着向前,扑了下去。就在要落地时,一只手扶住了她,抬头,便看到一双堪比星月同辉的眸子,正冷冷的盯着她。

她对着那双极美却极冷的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那双眸子的主人却是撇了手,转身朝之前的那个人扑去。与此同时,叮的一声,一枚玉佩落在了她的脚边。

“啊……”王梓萱尖叫忽然响起。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匆匆的塞在袖笼里,朝王梓萱跑去。

“四姐。”王梓萱白了脸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吊梢眼里,却压下了一抹狂喜,手也紧紧的攥着,“你没事吧?”她担心的去检查王梓萱,见她只是衣裙有几处尘土,脸色惨白之外,没有别的异样,连忙道:“找上二姐,我们回府。”

而那两个黑巾蒙面的人,又斗在了一起,她看了看那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凛的身影,手在袖笼里摸着那枚玉佩,半响无语。不意却在这时,那人竟是回了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似乎眼底还有淡淡的笑意。

“你……”

头一歪,梓清自梦里惊醒,入眼的是一双冷如寒冰,却亮如碎钻的眸,咫尺之遥,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那带着淡淡的麝香的男性气息。

“醒了?”崔云骁收回了目光,朝着梓清里侧指了指,“睡进去点,给我让点位置。”

梓清懵懵的往里挪了挪,崔云骁赞许的挑了挑眉头,撩了衣袍,便躺在了她一侧,“刚才做梦了?”

“嗯,”梓清点了头,“做梦了。”

“梦到什么了?”他侧了身,取了她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

梦到什么了?梓清想起那个梦,梦里的那双眸子,她忽的翻了身,两只手轻抬,一上一下遮了崔云骁的额头和脸,只留了一双眸子,“是你!”

崔云骁则顺势握了她那只搁在他额头上的手,“你终于想起来了?”

触手的温热,适才的梦,梓清不由得红了脸。她试着想要抽回那只被崔云骁握着的手,却是抽了几次也抽不出来,便由了他,不去理会。

“当年,你在龙溪追的那人是谢沐安吧?”

崔云骁点了点头,却没有接梓清的话,“我早跟你说了,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便是与你错失的那三月。”

梓清不语。

“现在你也想起来了,我那枚玉佩不是那么好拿的,你要知道!”

梓清闻言,就欲翻身起来。

“你做什么?”

“我将那玉佩还你。”

崔云骁抽了抽嘴角,漠然的道:“你经常将送出去的东西往回要吗?”

“那不是你送的,是我捡的,捡的东西当然要还。”

崔云骁撇了嘴道:“你再去捡捡试试,捡钱还要早起呢,你真当你有那么好的运气?”

梓清不由得苦笑,这人看起来跟个冰似的,怎的实则里子却是如此的无赖!

“宫里要出事了。”

崔云骁的话成功的将梓清的思绪带到了另一处。

“要出什么事?”

崔云骁摇了摇头,只是略略的侧了个身,将脸埋进了她的袖笼之间,闷声道:“一夜没睡,陪我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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