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无力去恨你（1 / 1）

“咳……”似乎是被我摇醒了，他轻轻咳了一声，眼帘微微抬起，嘴唇动了动。

“你醒了！”我大喜过望，连忙扶起他。苏景煜微微一笑，面色却苍白的透明。只是，我爱他这笑，我从来没有这样爱他。这是喜欢我的他，这样单纯只为我一个人的笑，属于我。

“别哭……”苏景煜慢慢抬起手臂，擦掉我脸上的泪水，他的指尖触碰着我面颊上的每一寸肌肤，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我很幸福……

“和好了？”青遥慢慢走近，面上带着不羁的笑容。

“你敢动她。”苏景煜一侧身把我拉到他的后面。青遥含笑一点点蹲下身，与苏景煜平视。然后，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拔开——抵在苏景煜的脖颈上。

“你杀我全家时，你怎么没说过这句话？”

苏景煜淡淡道：“随你。”

他的刀尖开始抖，渐渐便抖得厉害。眉头紧紧蹙起，许久，他手腕一动！

整把刀便深深没入苏景煜的左肩头，把他钉在墙壁上！

“嗯——”他强忍痛闷哼一声，冷汗瞬间顺着额头躺下来。

“青遥！你疯了！”我一把扑上去撇开青遥的手臂。心疼而小心地碰着苏景煜的肩头。

“哼。”他一拂袖，转身出了木屋，外面的光亮顿时消失，只剩下一片灰暗。

苏景煜，你怎么样了……我扶着他的肩头，用另一只手握住匕首的柄，用力想把它拔下来。可是那匕首却穿过苏景煜的肩胛，死死的钉在墙上，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拔不下来。

我来……苏景煜闷哼一声，用手缓缓握紧刀柄，半晌，猛地抽了出来。苏景煜！我扶住他整个颤抖的身子，左肩的鲜血止不住的涌出，而他的脸色更是苍白的透明。他轻轻把手覆在我的手上，那种凉凉的感觉：小蝶……

是我……

我知道……你怎么会舍得……丢下我……

他喑哑的声音，靠在我的胸口闷闷传出。我微微愣住，须臾，用力地，抱住他……

我爱上过一个人，当我的双手可以毫无顾忌地抱紧他时，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

东周，安夜殿。

慕凌轩靠在贵妃榻上，望着窗外飞雪茫茫。

她走了。洛云蝶走了。甚至，连他都没告诉，就跟苏景煜双宿双飞去了！

脑海中忽然闪出双宿双飞这个词，让他不禁身子突然一抖。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不可以离开我的……慕凌轩微微抖了抖睫毛，阖上眼帘。

我曾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爱你，当你有一天离开我时，我便再也无力去爱上其他人，也无力去恨你。

我留了你一年，可是你终究不是我的。不知是何时，洛云蝶便成了他心底的一个烙印……

扶着榻慢慢站起身，却发现身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慕凌轩苦笑一声，闷着声音唤了一声：李海。

殿门立刻敞开，李海大喜过望的走进来：皇上您终于想通了？

他半眯这眼望向窗外许久，道：这几天的折子呈上来。

吱------门开的时候，外面突然袭来的白光狠狠的刺痛了我的双眼。青遥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着淡淡的粥和一碟碟小菜。他看了我一眼：怎么想绝食？

我瞪他。

别瞪我，你不吃，你难道忍心不让你怀了那个吃吗。

我下意识又搂紧苏景煜。半晌，挪动了身子，拿过一碗粥，含了一口在嘴中，然后低下头轻轻喂给苏景煜。

就这样一下一下而又小心翼翼地喂着。蝶姑娘想明白青遥跟你说的那件事了吗。

我微微一怔。他见我没有说话，便继续道：昨晚苏景煜可是发了一夜的高烧，姑娘都不心疼吗，我打他的那两掌，也不是闹着玩的。

好。我答应你。我淡淡道。他起身笑道：姑娘果然是爽快，这是浮露丹，你给他上好药便走吧，只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可说不定那件事能不能办。只要你见到她，就能。若是姑娘不守信用的话……

他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对了，还记的咱们的那个合作吗，青遥可是一直等着姑娘的消息呢。说罢，他挑了挑眉，转身离开了。我握住浮露丹的手不禁紧了紧……

苏景煜，你要坚持住啊！

我低下头吻了吻他苍白的脸颊，还有些想笑，幸亏他还昏迷不行，不然我才不敢这样吃他的豆腐呢。

风声呼啸而过，我紧紧背着苏景煜一点一点艰难的走在茫茫的雪地中，只要坚持，一定会走出这林子的，我咬咬牙，机械地迈开步伐。

不知是多少个时辰过去了，我几乎有些支持不住。夜色也渐渐袭来……

“小蝶……”背后响起虚弱的声音。

我大惊，连忙放下苏景煜，他浑身依旧冰冷的可以，半晕半醒：“小蝶……”

“嗯嗯，我在！你好点没？”我把手放在他的颊边，忙不迭道。

“嗯……”他抖了抖睫毛，昏昏沉沉道。半晌，刚要对我说什么，一张嘴却猛地涌出一股鲜血。

我的心也跟着颤动：“景煜你怎么样啊！”他一手支撑着地，近旁的白雪皑皑全部染成殷红。随后他便虚脱地躺倒我的胳膊上：“没……没事……”

“你坚持住啊，一定会出去的。”

他没有回答，又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我战战兢兢地重新背起他，你不可以有事，真的不可以。若……若你有事，我……我怎么办……

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冷风一吹，便是冰冰凉凉的。冷，透骨的冷。

夜，完完全全地黑了下来。漫无边际的黑暗，我努力提了提苏景煜的胳膊，一遍遍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不能有事……不会有事……

倏地，眼前突然模模糊糊地出现一道身影。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握紧苏景煜。

“小……小蝶……真的是你！”

谁？声音好熟悉……

那身影慢慢走近，我怔住。

竟然是落幽，只见她一脸的担忧之色，鬓发有些散乱，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落幽？”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着急道：“不知是何人，竟然书信给我，说你们出事儿了，让我马上过去。我担心你们担心的不得了，一刻没停的赶过来，竟然真的遇见了你们。”

一定是青遥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我却不能说出来。

落幽见到伏在我背上的苏景煜，大惊失色，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乱叫：“师兄怎么了啊，他怎么会受伤呢！哎呀，还伤的这么严重！”

我见她都快哭了，连忙道：“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她回头望了望我，狠狠点了点头：“流云宫离着太远，也不能回皇宫，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

我一怔道：“哪里？”

她定定地回答道：“去盈香谷。”

一年前，春末的时候，我随他去过盈香谷。那年的满园春色，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年的吹箫少年，我也一辈子忘不了。

漫天的落盈香花瓣飞舞的场景，是我截至无法比拟的梦。

如今，我又要回来了。

“你是说，苏景煜领你来过盈香谷？”落幽大诧。

我点点头，不知所以的望着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盈香谷是苏景煜她母妃生前居住的地方，除了我与师父知道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竟然带你来了！”她眼珠一转：“说明，你在他心里真的非常不一般。”

我眼睛一亮：“真的吗。”

她重重地点点头：“嗯嗯，相信我！”

我回过头望了望面容毫无血色的苏景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转过头，严肃道：“现在要赶快把他送到盈香谷，不要让他的病情延续才好。”

“嗯，马上到了，很近的。”

正值一天中最黑的时候，我们终于进入了盈香谷，恍惚间，仿佛现在下的不是雪而是雨，洋洋洒洒，他就这样牵着我的手，跑进落盈香花瓣铺满的芳香当中。

那年重现。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叹了一口气，我努力加快脚步，走进屋子内，把苏景煜放在榻上。这样一折腾，他肩膀上的伤口更是流血不止。落幽连忙从柜子里拿来纱布和药。

“我来吧。”我静静道。

“那我去厨房熬完粥……”

“嗯。”|我点点头道。

落幽走后，房间内静的连我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沉重。

“嗯……”拆纱布的时候，似乎是弄疼了他，他闷哼一声，我更是小心翼翼了。倏地，我的手被把住。我抬起头，正对上他那深邃的眸子。

他醒了。

我微微一笑。

他有些一愣，随后，也微微一笑。

“你醒了。”

“嗯，我醒了。”嗓音喑哑着，不再像从前那样好听。不过，却没有那次与他说话，会这样温暖。似乎，我们很好，很久很久以前就很好一样。

“你别动，伤口会疼。”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高烧烧的这么重，受了伤还受了风寒，没要了你的命已经是够幸运的了。”我瞪了他一眼。

他缓缓勾起嘴角，把手放开。默认我继续给他上药。

“粥来啦。”外面落幽开门进来。一抬头看见苏景煜醒了，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

“呜呜师兄，你可担心死我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呜呜。”

他淡淡道：“我没事……你……你别哭了……”

“恩恩，我就相信你没事。”

“喝点东西吧，不吃不行的。”我把粥拿过来。

“小蝶，你大雪天背师兄背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你受不住的，快去歇会儿吧。”她说完，苏景煜转过头望着我，眼里满是心疼。

我呵呵一笑打起哈哈：“我……我是谁啊，落幽你净瞎说，我就背着他走了一会儿，哪有那么累。好啦，你睡吧，瞅你粗心大意的，也干不好什么。”说罢瞪了她一眼，叫她多嘴。

她肩膀一塌，扁了扁嘴看看我。

“好啦，别不满了，我说的就是实话。快去吧。”

她望了望苏景煜又望了望我，一副‘我懂得’的样子，便眨眨眼，坏笑着悄悄走出了房间。

我一阵汗颜，这想的哪儿跟哪儿了。

摇了摇头，重新端起碗，想要为苏景煜吃下，却对上他神情不明的眸子。

我微微一怔，半晌他道：“辛苦你了。”

他就这样望着我，眼中是猜不透的神情。

我笑道：“我真的没事，现在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默不作声，我也依旧没有说话，时间仿佛过了好长好长，四周安静的出奇。我心中有些打鼓，毕竟我已知晓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的整个身心完完全全的交付与他。

只是他呢，我并不知道，他怎么想。醉酒时，手中握着竟是我从前的玉佩。面对青遥时，因为我放弃了走的机会。为我打架，为我受伤，这代表什么？有是什么意思？

“整整一年……”他缓缓开口：“我都以为你不在了。”

我微微僵住。

“从那年西御宫中把你救起……直到一年前你跌下流云崖，不知所踪……这长长的一段日子，好像是一段梦一般，恍如隔世……仿佛我不曾去过西御宫殿，不曾在落盈香树下吹箫……不曾……遇到一个叫洛云蝶的女子……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

我抬眸。

“可是我为什么比任何一次都要绝望，都要悲伤……整整一年，你笑的那张面容，没有一天不在折磨着我……明明这场不切实际的梦……我可以毫无留恋的醒来……可是我却……那样心甘情愿的沉沦……一边回忆一边痛苦……”

我开始发抖。

“后来，我才发觉，你曾让我勾起一个简单的微笑，为什么……你竟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直到几天前，我那样意外的见到了你。在青遥面前，当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拿自己来换你……我才知道……原来我……”

“不要再说了！”我大吼出声，我不要听！真的不要听！煜，我没有办法面对啊！我喜欢你！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走差了路了……

“我怎么不说！我要说！”他把住我手，依照喊出声！这一声竟已牵动内伤，他身子一倾，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我手忙脚乱，心疼极了：“别……别喊啊……你还有伤呢……”

他喉咙一动，抬眸深深注视着我：“洛云蝶，我不准你逃避。你看着我。”

我望着他，然后静静的哭了。

许久许久。他忽然笑了。

接着他竟轻轻的道：“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爱呀……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洛云蝶……我爱你啊……”

他说了，是真的，我梦中无数次翻来覆去的面容，他正清晰地面对这我，他说，我爱你。我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了。

我没有动，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话，看着他轻轻地笑，看着他抬起手臂，擦拭着我眼角的泪。

然后，我大喊出声：“苏景煜你个混蛋！”转身，跑出屋子……

飞雪飘飘，寒风冷冽。

我瑟缩着身子，坐在台阶前。泪被风吹得冰凉，我好怕，我好怕。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转了这么多的圈，终于他说，他爱我。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可是我心中仿佛一个深渊没有尽头，我们两个……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即使我爱他。

呵，那又能怎样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有他的宏图大志，注定我们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没有结果……我把头埋在膝间，双肩止不住地抖。

“小蝶……”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

我转过头，看见落幽伫立在那儿。慌忙擦干眼泪道：“怎么还没睡啊。”

她叹了口气：“怎么睡得着。”说罢，她便走过来，和我并肩坐在台阶上：“我师兄喜欢你，我知道。”

我缄默。

“小蝶，你知道苏景煜小时候吗。”

我缓缓望向她。

“其实，他的母妃不是尹初蘋，而是一个叫听霜的女子。这里，盈香谷，便是他与她母妃从前居住的地方。”

我惊愕！什么？

“三岁之前，苏景煜一直住在这里，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很美好。只是，那一年苏景煜的父亲，也就是东魏皇上，他把听霜和苏景煜接到了宫中，封为霜嫔，然后一切全变了。听霜心地善良，她虽然爱皇上，可是不愿与宫中人争宠，渐渐被人排挤。所以苏景煜很小就不受重视，虽然是皇子，但是因为不受宠，也便无人问津，所有的事几乎只能亲力亲为。”

“然后呢？”我下意识的追问。

“直到第三年，听霜因为身体羸弱，竟然一病不起。皇上渐渐想起她来，便时常看望，遭到其他嫔妃的嫉妒与猜疑，担心霜嫔因此受宠，便合伙设计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