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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起手,弱弱地说:我可以自己来的,不过是个小伤,手又没断,还不至于连擦澡都做不了。

容初和闵于安:哦豁,吵得太嗨,忘了这茬了。

***

军营里头没有屏风这样的东西,屏风属于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是骄奢淫/逸的代名词。于是一张大大的床单就这样在萧启的帐子里头拉了起来,如一道天堑分隔两边的人。

床单制成的帘子后面,萧启脱了衣裳,小心地拿帕子擦澡,脸上身上凝固的血水被擦去,皮肤恢复到原来的白净,她摸摸自个儿湿漉漉的头发,抿了抿嘴,想要洗个头。

但眼下这情况,若是她敢提洗头这件事,两个人就敢继续吵起来,算了,忍一忍吧。

帘子外面,容初和闵于安两个人像个门神一样杵着,谁也不让谁。

容初是担心萧启身份被闵于安揭露,闵于安则是纯粹的不希望有别人看到萧启,哪怕是她的阿姐也不行。

淮明这辈子,只能被她一个人看。

萧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擦洗完毕,换上了闵于安递上的干净衣衫,照例是绑了束胸。

话说这束胸的布条绑久了,就忍不住想要拿下来松快松快。

可若是如此,成日与她同床而卧的闵于安定会发现不对。所以萧启就只能苦兮兮把这束胸拉紧,心里哀叹了下,才穿上其余的衣衫。

受了伤的胳膊露在外头,因为还等着容初给处理。

在战场上头受的伤,哪怕再小也不能轻视,因为会染上破伤风。小小的一个伤口,也可以要了人的命。

看吧,人命就是这样的脆弱,所以须得时时谨慎小心。

处理的程序依照惯例,容初驾轻就熟,甚至还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胳膊肘的伤口被好好处理,缝了几针,脸上的小擦伤也细细处理了,垫上干净的白布。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处理,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看。

烈酒在伤口上来回反复,针线穿梭于皮肉间,将军该有多疼?

闵于安久违地开始唾弃起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军受伤,看着将军身赴险境,却无能为力。

她又不可能说让萧启不要打仗,这世道太乱,她没道理能把萧启绑在身边哪儿也不许她去。

这对她不公平。

远在京城的张云沛传信过来,计划正在稳步进行。

将军,你再等等,等我有能力保护你了,就不必受这些苦了。

***

容初又嘱咐了闵于安一些常见的问题,还有注意事项,就回去了。

没办法,她虽想要时刻盯着,可营帐里头还有个祖宗呢。

林含柏受了那样重的伤,容初不看着,她不放心。

容初提着从伙房打来的热水回了营帐,床榻上那人已抵抗不住虚弱沉沉睡去了。

林含柏趴伏在床上,抱着枕头,棉被虚虚搭在她身上,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

容初蹙起了眉出了一身冷汗,被褥都湿了,这是如何睡得下去的?不着凉才有鬼!

可林含柏是疼得很了,便是在睡梦中,那张脸也仍是皱着的。

容初叹了口气,没再打扰她,自去找了个干净的帕子,浸入热水里,然后拧干水,任劳任怨给她擦身。

她以为自己是在照顾少年时邻居家的妹妹,所以忽略了自己的身份,没有顾及避嫌之类的东西。

于是林宏掀开门帘进来,就看见营中风评很好的青年大夫,伸手在自个儿最爱的女儿光/裸的肩背上头划来划去。

林宏:!!!

他整个人都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待会有事出门一趟,写完估计要很晚了,小可爱们就别等了,早点睡哈~注:破伤风是因为伤口不洁,感染了破伤风杆菌,在古代这个病就叫破伤风,现代只是沿用而已。感谢在2020091323:40:48~2020091420:2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子慕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7yen_、七五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rror5瓶;jyys是真的!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容初只觉一股巨力朝自己推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半晌没能爬起来。

容初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受伤。一直以来都是她替别人处理伤口,现在轮到她,才真真切切感同身受,明白了疼的感觉。

她在地上挣扎半天也没能爬起来,林宏征战多年,这力气哪是她一个只动脑力的大夫能够承受的起的?更不要提生理性别上的差异,总而言之,就是特别惨。

惨到她落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熟睡的林含柏。

迷糊睁眼的林含柏,意识还没清醒过来呢,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容初。

她还在犹自迷惑,这梦境可真好,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想要把容初压在地上。

可是自己怎的还趴在床上呢?应该是在那人的上方啊

等等,趴在床上?林含柏一下子清醒过来,才意识到眼前所见并非幻想或是梦境,而是现实。

所以容初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她艰难抬头,看见了床边的林宏。

?林含柏惊疑不定喊了一声,爹?

林宏本来正在怒视容初,那架势就像是想要用眼神杀死她,听到自家亲闺女的话眼神才软了些,放缓了声音道:嗯?怎么了?还疼不疼?

不疼林含柏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林宏就几步上前,单手拎着容初的衣领把她提起来。

林宏:你方才在作甚?!话语里的暴怒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边缘。

容初为了掩饰喉结的事情,衣服一向是高领,掩饰的工作做得极好。而现在,却成了要命的东西。衣领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林宏的手臂还在用力。

容初脸色涨得通红,血液淤滞于大脑的经脉,她喘不上来气了。

林含柏还未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进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惊跳起来,意识到为了方便容初处理伤口,她上半身的衣物是已经除去的。

林含柏一时间也找不到衣物,裹着被子就往床下冲。她一手拉了林宏拎着容初衣领的手臂,另一手捂紧了身上的被子:爹,你欺负她做什么?!

林宏委屈的视线就落到林含柏身上:爹哪里欺负她了?分明就是她欺负你!爹这是为你报仇!

她哪里欺负我了?!林含柏才不管她爹的委屈,容初都要喘不过气了!

爹你先把她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乖女儿居然凶自己,林宏伤心了,顺从放下了束缚着容初的手。

遇见了久违的空气,容初贪婪大口地吸气着,看得林含柏越发心疼。乐初容何时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温柔模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朝自己温柔地笑。

可现在

林含柏对着林宏怒目而视:爹!她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容初努力地喘息,终于慢慢缓过来,林含柏放在她背后替她顺着呼吸的手也慢慢停下。

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林含柏焦急又担心。

容初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林宏被她二人莫名排挤在外,放大了声音吼道:他个龟孙居然敢轻薄于你!就这样你还护着他?!

容初:

林含柏一寸一寸羞红了脸,磨磨唧唧道:真,真的吗?语气里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多了几丝期待。

林宏:闺女你这语气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容初一个劲儿地摇头,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没有,我,我就是看你汗流得太多,怕你着凉,才,才拿帕子沾了热水给你擦拭的!

不知道为什么,话说的磕磕绊绊,就像是心虚一样。

但是天可怜见,容初真的就没想那么多。

一个幼年时经常见到的邻家妹妹,容初就只是抱着一颗温柔的大姐姐的心去照顾她的。至于被林宏发现,这就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谁能知道林宏早不进来玩不进来,偏偏就选在那个时间进来呢?

真是有嘴说不清!

林宏顺着容初的手看过去,看见了她指的那个铜盆,里头确实是有水,而地上,也的的确确掉落了一块湿漉漉的帕子。

林宏:难不成真是我误会了?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孤男寡女的,男未婚女未嫁,你个小王八犊子还不是在占便宜?!

他道:我女儿一个黄花大闺女,要你个男的在这儿献殷勤?!偌大的高昌城,我难不成找不到个侍女什么的替她擦拭?

容初:我该怎么说?说我其实也是个女的?说我对你女儿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林含柏拉了拉愤怒中的林宏,拉回了半分他丢失的理智:爹,既然女儿都被她给看光了,那,那,那女儿就

就什么?

林宏一听就知道这倒霉孩子想倒贴,那可不行!我林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倒贴?!

他一锤定音:这样,既然你看光了我女儿,那你就得负责,你给我好好照顾她,若是敢有半点非分之想,老子拧断你的脑袋!

容初呐呐道:是。没办法,边境的统帅人物,发起怒来那架势真是她承受不起的。

再则,她原本就打算好好照顾林含柏。

她意料不到的是,照顾着照顾着,她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

***

容初那头演了一场大戏,萧启这边,就像是哑剧。

容初离开以后,闵于安按照她的所言,严格控制萧启的一切。

不能吹风,不能受凉,得保暖,得补水,还得喝汤补身子,哦还有开的汤药。

闵于安忙得团团转,萧启老老实实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看着她忙,没办法,谁让闵于安不许她下来呢。

等到她终于忙完了,眼神望萧启身上一扫,立刻就觉察出她的不对来。

怎的头发还是湿的?!还是脏脏的红黑色!

于是又跑出去提了热水进来给她洗头。

萧启听她的话,躺在床上,只一个脑袋露出床沿,方便闵于安的搓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我认错,明天多写点,熬不住了,睡觉,晚安大家感谢在2020091420:29:55~2020091423: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rror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在战场上拼杀了一夜,盔甲衣物被鲜血浸染,头发便是有头盔的保护,也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湿湿发髻被拆开,发丝却好像被固定住了一样,没有自然地垂落。

闵于安取了木梳给她仔细梳理一遍,遇上打结的发丝,就轻轻顺一遍,并不会让萧启有丝毫不舒服的地方。

她用手带着帕子一点一点濡湿了长发,凝固了些的血水滑入盆中,瞬间就染红了一盆的水。

那红色偏淡,却又让人心惊。

这些,全都是人身上的血啊。

萧启昏昏欲睡,柔软的手在发间穿梭,带着胰子搓出的泡,是按摩一样的享受。

闵于安知她疲累,也没去惊扰她,动作轻轻柔柔,力道适中,萧启努力抵抗,却还是沉沉睡去了。

手下的小脑袋突然放松了力气,闵于安去看,就见那强打精神的人失去了意识。她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呢喃道: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头发湿着会着凉,更不要提在寒冷的冬季。也没别的办法,闵于安就多拿了几条干净帕子给她绞干。

热闹了一整夜的军营倏的安静下来。

处理伤员的,抬尸体的,收拾武器打扫战场的,渐渐也都没了声音。帐外不复喧嚣,帐内一片安宁。

闵于安把萧启往里头挪了些许,然后爬上床,小心避开她的伤处,轻搂着她闭上了眼。

熟睡中的人往闵于安怀里缩了缩,手无意识抓了她的衣角。闵于安微扬唇角。

***

林宏是发了一通很大的脾气,容初被逼无奈同意他的解决方案,不过外头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林宏去处理,见女儿确实没什么大事,就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走了。

林含柏心中窃喜,实在没想到进展居然这般顺利,还以为需要很久呢,结果才来几天呀,就进展了一大步。

她暗暗给林宏竖了个大拇指:爹!你可真是好样的!女儿我下半生的幸福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要给点力啊

容初还在一旁看着呢,林含柏也知道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只苦着一张脸,悄无声息牵上容初的手:初初,好疼啊~

初初?

容初反射性打了个哆嗦,纯粹是因为刚刚的林宏给她烙下的心理阴影。

别,你可别这样叫,再叫的亲密些,我估计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容初说。

林含柏瘪了瘪嘴:爹他不会怎么样的,他只是误会了,不过你方才,是在给我擦身么?

她是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话里有丝莫名的期待,不易察觉。

劫后逃生的容初也确实觉察不出来,老老实实道:我见你睡着了,想着叫醒你又会很疼,索性就直接给你擦了,谁知谁知就能这么巧被林宏撞个正着,登徒子的罪名是跑不脱了,真是千古奇冤!

那,初初再给我擦一擦好不好?林含柏话音未落,瞥见容初脸上为难的神情,立刻补充道,背上疼得厉害,手抬不起来,若是你不愿意,那我就这样睡算了。

那怎么行?!

受伤的人本就体弱,最容易受到寒邪侵袭,睡在湿被子里,浑身都是湿的,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容初:算了,想来都这时辰了,不会有人再来了,我替你擦。

***

经过这一通闹剧,水早冷得差不多了,容初认命去了伙房又提了一桶回来。

林含柏趴伏在床上,反复冲洗过几遍的帕子攥在手里,容初迟迟没有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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