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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舒接过箱子,奇道:我晚上没约。

贺言舒!纪沉鱼险些要跳脚,大步走到他身边,把他一揽,低声恶狠狠道:你欠我一顿晚饭,你忘了?

那双桃花眼死死地盯住他,不允许他说出一个不字,贺言舒想起在医院里纪沉鱼替他解围那回,好像是说过要一起吃晚饭,可他并没有答应。

不过后来纪沉鱼也的确帮了他一些忙,请人吃顿晚饭也没什么。贺言舒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一起吃也行。

那就走吧!纪沉鱼伸手拉住了贺言舒,扯着他往坡上走。贺言舒想转身和陈渭阳道个别,却被纪沉鱼强硬地拉回去。纪沉鱼一个劲儿地抱怨那天晚上贺言舒没陪他吃饭,那顿有多糟糕。

陈渭阳看着自己抬在空中的道别的手,无奈叹息这纪沉鱼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和蔼可亲。

章一在一旁急得要死,恨不得给旁边这个二愣子一下:陈先生!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吗?您怎么还亲自把贺医生给送回来!

陈渭阳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送?

你你你,你害死我了!他要怎么才能给陈先生解释清楚,纪先生听说贺医生去他家诊治之后,连会都开不下去了,开了车库里最快的一辆超跑就出来的情形!

总之!贺医生的事,您以后别管啦!章一气呼呼道。

放手,放手,你要带我去哪儿!贺言舒终于忍不住,原地站定,挣开了纪沉鱼用力攥着他的手。

纪沉鱼看到对方脸上的愠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控了。

我家在上面。他讷讷道,语气里有几分歉意,对不起啊,光顾着带你过去,没考虑太多。你刚下班,一定累了吧,我们慢点走,赏赏花也不错。

纪沉鱼,刚刚你就那么把我带走,很不礼貌。贺言舒很少对人发怒,可这次纪沉鱼是真的惹到他了,我还没和陈先生告别。

听到陈渭阳,纪沉鱼那张好看的脸垮下去,贺言舒,那陈渭阳是个同性恋你知道吗?听章一提起这个的时候,他气得肺都要炸了,问了一圈朋友验证果然如此。陈渭阳那厮肯定会借着医患关系和贺言舒日久生情,他不能让贺言舒落入狼口!

同性恋并不稀奇。你不也是?贺言舒一双眸子深邃如湖,看得纪沉鱼心惊,他只觉得里面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我和他哪儿能一样!

我不也是?贺言舒淡笑,似是自嘲,你,我,他,没什么不一样的。

贺言舒!

纪沉鱼濒临暴走,贺言舒倒是很淡然:我事先并不知道他是,去了之后才知道。他母亲就是为这个请我去的。

请你干嘛?你是治脑子和神经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喊他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去!纪沉鱼愤怒,便开始口不择言。

贺言舒静静地看着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我在两年前就获得了这个,有足够的能力作为心理医生为病人给出建议。而且你的说法有误,同性恋并不是疾病,陈渭阳不需要找医生,不然......他悠悠地补了一句,我们得组团去看病。语气里并无恶意,只是点出了对方逻辑里的漏洞。

纪沉鱼被堵得哑口无言,你你你了半天你不出来什么,终是化作了一声哼,闷头一个劲儿地往上走。

贺言舒看着他泄了气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微笑着跟上去:晚饭在你家吃?

纪沉鱼侧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爬坡,在最高的那栋别墅门口站定,按了下指纹锁委屈道:反正我怎么都说不赢你。

贺言舒忍俊不禁。他想起以前上大学,纪沉鱼在辩论队,明明上场的时候巧舌如簧,每次都能把对手辩得心服口服,场下和他模辩的时候却总是掉链子。

时常他阐述完一个观点,纪沉鱼却愣愣地看着他:我觉得学长说的很有道理。

反方辩友,你要清楚你的立场啊。贺言舒敲一下他的脑袋,上了场你也倒戈吗?怎么一下场就变笨。

那时的纪沉鱼会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蹭啊蹭:还不是学长你帮我准备得充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小男友胆小、娇气、头脑还单纯,放出去都害怕被人拐走了,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只是在他面前的伪装而已。

时隔六年,他有了更多的社会阅历,心态也不像从前,难不成还会再被骗一次?

进门换鞋的功夫,贺言舒已经调整好心态,神态自若地对纪沉鱼道:吃什么?

嗯我想吃蔬菜鲔鱼卷、蓝莓松饼,再来一个肉酱汤好了!纪沉鱼摸着下巴,俨然一副点菜的架势。

贺言舒皱眉,指了指自己:我做?

纪沉鱼一脸理所当然:我可不会做啊!他把贺言舒的胳膊一拉,穿过极为宽敞的、甚至摆了张台球桌的客厅,把人带到那几乎布满一整面墙的超大多门冰箱前,随便开了一扇门:食材这里都有,很新鲜,章一每天都换。

贺言舒扫了一眼,确定这扇门里有做松饼需要的鲜奶、鸡蛋、酵母粉,又打开了几扇门,找到了生菜、鲔鱼罐和牛绞肉。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配料饮品,食材的确很全。

我没骗你吧。纪沉鱼洋洋自得道。

浪费。贺言舒轻骂了一句。

真要在这里下厨?纪沉鱼的厨房比他和梁溪那个大好几倍,足够他施展,但是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却亲自做饭给主人吃,怎么想怎么别扭。

他思索了一会儿,着手备菜,纪沉鱼靠到橱柜边,侧头对他道:你和你的病人别走太近,抽时间也管管家里那个。

贺言舒抬眸,有些莫名:你说梁溪?

纪沉鱼默认,神色变得严肃:他和同学去参加什么毕业歌会,还给我发了视频。也是他拿到纸条,回去问了章一才知道的。梁溪陆陆续续地给他发了好些东西,他都没看见。

毕业歌会,不就这两天?梁溪有邀请他一起,但他在忙着准备诊所开业的事,就婉拒了,让梁溪自己去。

哦,这么说你们关系很好。贺言舒没什么表情。

贺言舒,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纪沉鱼声音拔高,瞪着眼前的人。

贺言舒把鲔鱼罐头往案上一放,发出响亮的声响,冷眼道:我从来不干涉阿溪交朋友。说完,他便在水池里冲了下手,我回去了,要吃你自己做。

什么?纪沉鱼的眉毛都快扬到天上了。食材都拿出来了,叫他自己做?开什么完笑!

boss!贺言舒出门的那一霎那,章一提着两个塑料袋飞快地从门外钻进来,我给您点的餐送到了!蔬菜鲔鱼卷、蓝莓松饼、肉酱汤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小章子:boss啊!我贴心吧!夸我夸我!欸boss您怎么蹲在地上画圈圈啊!

纪:呜呜呜你走!我不要你这个臭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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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心上的挫败

贺言舒从纪沉鱼家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这条街的每栋宅子都从窗户里透出暖光,时而传出一家人的笑语声,街道上却寂静宁谧,除了稀疏的几杆路灯,只剩下带着热气的夜风。

之前被纪沉鱼拽着没多想,现在走两步贺言舒才觉得奇怪早先怎么没听说纪沉鱼住在这儿?居然和他的诊所离得这么近。

不过他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会觉得纪沉鱼是为了他特意在这里购置了房子。这地段寸土寸金,买个别墅能抵得上收购个中小型企业,就为了这点用处,未免太亏。

但他刚刚在屋里除了纪沉鱼和章一没碰到其他人,说明这里并不是纪沉鱼的家,不然,至少纪沉鱼最亲近的奶奶,纪老太太要在。所以这里只能算纪沉鱼众多房产中的一处,纪沉鱼只是偶尔才会过来歇歇脚。

这样说来,也能解释他诊所开业前在路边碰到纪沉鱼的事情。纪沉鱼不是专门来给他送书,而只是回家顺便。

贺言舒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说陌生也不是完全陌生,至少有点眼熟刚刚他看到几条未接来电,也都是这个号码。

由于职业的特殊性,贺言舒即使是陌生号码也会接,如果打得多了他甚至还会打回去问问万一人家真有什么急病,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怎么办?

因此他马上接通电话,听到对面熟悉的男声才松了口气,微笑道:陈先生,是你啊。

贺医生......陈渭阳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不确定,是你的电话吧,我在你名片上找到的,之前你没接,我生怕打错了。但我对了好几遍应当没错啊,你接了我就放心了。

贺言舒笑笑:是我,有什么事吗?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你下午那样被纪沉鱼拉走,我有点担心。我看他脸色不好,好像很生气。他...没对你做什么吧。陈渭阳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儿,我就是怕我影响了你们的感情。陈渭阳想起下午的事,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贺言舒听出点什么别的意思,无奈解释:陈先生,你好像误会了我和纪先生的关系,我和他没什么的。

啊...那他...陈渭阳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短路了,是他纠缠你?

贺言舒沉默半晌:也不算。我和他之间,有些复杂...总之,下午没打招呼就走,失礼了。

听到贺言舒道歉,陈渭阳忙道:哎哟,别这么见外,我只是问问你的情况,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啊!你们的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只是他以后要还难为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帮忙!

贺言舒无奈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暂时不需要。

哈哈。行,那你早点回去,我这就挂了哦对了,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你要有用得上的地方,可以存一下,24小时开机哦。

好的。

陈渭阳这人,还挺热心。

通完话,贺言舒觉得心里有股暖意,在异国他乡,结交几个本国的朋友让人欣慰。

回到家,意想中的饭菜香味并不存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沙发的位置还有些荧光,是梁溪坐在上面打游戏。

阿溪,怎么不开灯?贺言舒站在门口疑惑发问。他把包放到鞋柜上,伸手去摸开关,却没什么反应。

没电了。梁溪专心打着游戏,眼睛都不往他那边看一下。

是停电了吗?贺言舒放弃电灯开关,转而去摸墙上的电闸,推上推下再去开灯,却还是没反应。

梁溪的战局正到关键时刻,嗯了半天也嗯不出个所以然,过了那焦灼的时分才道,不是,大概是欠费了吧。

贺言舒没再说话,他淡淡地垂眸,拿好钥匙,转身下了楼。再上来时,梁溪已经没再打游戏了,家里也恢复了供电,客厅的灯光亮如白昼。

桌上,果然没有碗和盘子。梁溪没等他吃饭。

看到贺言舒面无表情的脸,梁溪马上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道歉:言舒,对不起啊,新赛季刚到,我有好些装备要买。你给我的水电费,我就暂时挪用了一下,等我工作发了工资,一定补上!哦不,后面几个月的水电费,我来交!

没事。你交我交都一样。以后打游戏记得开灯,在黑暗里对眼睛不好。贺言舒疲惫道,有点累,我去洗澡。

哦好,你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梁溪望着贺言舒的背影,虽然贺言舒还是像以往一样温柔,却叫他莫名有点恐慌。

冲完澡躺到床上,贺言舒的心情才从低落中恢复了几分。

其实他不是计较钱的人。他从小就对这些身外之物没那么在意,比起财物,他更看重身边人的感受。他也有那种传统的、大男子主义的观念,认为他和梁溪在一起的开销本来就应该全部由他来承担,而不必按时下最流行的aa制。

他只是觉得很挫败,那种挫败感是深深地来自于心底,让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忽视。

扪心自问,他作为恋人已经尽力地去照顾对方、爱护对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替对方考虑好,绝不勉强对方做不愿意的事。像以前在学校里一样,他做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无微不至,不论是对学术、还是对工作,抑或者是对感情。

可是该说是恃宠生骄还是什么,他的感情都不怎么顺利,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

梁溪是,当年的纪沉鱼也是。

他闭眼靠在枕头上,决定暂时停业几天。他需要散散心,再和梁溪谈谈。

他倒并没有那么悲观,他的观念接近老一辈的人:什么东西坏了,只要不是彻底没救,他的第一个反应都是去修,而不是换一个新的。

他有自信能修正这段关系,或许他要做的只是摆正自己的心态。他们是两个男人,粗枝大叶是常有的事,不应该那么矫情。梁溪平日里的热情、开朗都是很好的特质,因为对方的小缺点而无视整体,是不客观的做法。

像贺言舒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反思,什么事情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责怪他人倒不是他自轻自贱,相反他是太自负又太自律,如果事态发展脱离了他的想法,那一定是他的责任。

他给自己的滑翔翼教练发了条消息,约他明天一起去飞几趟。

滑翔翼、跳伞、原始丛林探险,男人喜欢的刺激的活动,贺言舒也不例外。他觉得极限运动时的他能脱离平时的枷锁,做他真正想做的那个人,自由、疯狂、舍生忘死。他平日里习惯安宁,却也不得不承认,偶尔的刺激会让人癫狂上瘾。

至少用来释放压力很不错。

第二天,贺言舒和协会的专业教练在约定地点见面,教练却遗憾地告诉他风力太大,不适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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