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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子昂摇头:可是别人已经重新开始了,只有你还困在这里。这不公平!

顾衡不想对助理解释什么,但这么长时间了,他有些话憋在心里快憋坏了。他说了出来:没有不公平。我也没有被困住。我只是还喜欢他,忘不掉他。

阮子昂跟到他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背: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忘记他?

顾衡说:我

知道。

阮子昂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可别人根本不会来回应你,已经狠心向前走了。你还要这样守着,值得吗?

顾衡说:值得。

他推开了阮子昂的拥抱。

阮子昂不愿相信,他有些失态:一年可以,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你还能这样看着他和别人卿卿我我,你一个人孤零零吗?

说来可笑,他一开始喜欢顾衡是因为看到顾衡对许医生的执着,但现在他又不想看到顾衡再执着下去。

顾衡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历史,我不可能忘记。

他对阮子昂坚决地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今晚实在不适合留你在这里。

阮子昂没有想到自己的试探被如此坚决地拒绝,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面色苍白,只能默默离开。

*

许知微临睡前翻了翻老秦的朋友圈。今晚他们提前离开聚会,老秦并没有问为什么。他们一路走一路聊,到地铁站才分开。

老秦是随和的人,聊天也舒服。朋友圈里,大部分照片是在户外活动或者旅游拍的。许知微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以前顾衡拍过很多城市,两个人好的时候说过等有空了要一起去旅游,想去很多地方,一起去电影节,和顾衡把他觉得有趣的城市都走一遍。

结果他们那时候都那么忙,最重要的是,他们分开得又那么快。

现在想想,他们认识了十几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短。

许知微一恍惚,没注意就给老秦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老秦大概也正在睡前玩手机,一会儿就发条消息过来: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许知微不好说自己是手滑,于是和老秦聊了一会儿。聊完了,他放下手机却又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全是今晚宴会时的灯光,以及灯光下意气风发的顾衡。

是那个傻不拉几骑着电动车载他穿过大街小巷的顾衡,也是那个寒冬深夜默默在他的宿舍楼下徘徊想要复合的顾衡。所有的影子都重叠在一起。

许知微翻了几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分得好。

他最后只能在心里重复默念这一个想法他和顾衡分得好。

他又去回忆顾衡的轻浮和三心两意,确实是分得好。

至于顾衡在下一段感情里是否变得有责任心,是否专一,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要确定在那个时候,他分手是对的,不原谅也是对的,这就足够了。

下个周末,许知微没有去和老

秦骑行。他对老秦坦白自己对骑行不感兴趣。老秦果然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有多问为什么,也没再强行解说骑行活动有多健康。

这倒让许知微感觉到一丝内疚。

隔了两天,老秦又约他打羽毛球。这一次许知微没有拒绝。

*

顾衡决定把阮子昂从自己身边调走。

他以前不知道阮子昂的私心,只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的下属。现在知道了,如果继续下去就是一种默许和鼓励。他不想把事情搞复杂。

他做出决定之后,就把阮子昂叫到自己办公室谈了谈。他告诉阮子昂,想把他调去上海的一家分公司。

那边正好有个总监位置空出来,如果你愿意去,那猎头就不必再找人了。

阮子昂只觉得突然,一时间说不出话。这两天顾衡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情,他以为顾衡是在动摇,只要两个人继续这么相处下去,一定会越来越暧昧。

没想到顾衡却要把他踢走,这就是完全拒绝了他的意思。

顾衡又说:你准备准备,尽快过去上班吧。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做好。

阮子昂心情复杂:顾总,我不想去。

去上海做总监是个诱惑,但是他此刻本能抵触,还想再努力一下。

顾衡没打算说服他,只说:我们现在不适合再一起工作。你可以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有另外想去的位置可以提申请。如果你想跳槽,我会给你出推荐

阮子昂一惊,急急打断这话:我不跳槽!

顾衡的办公室并不很大,靠走廊的一面是玻璃墙。这时候窗帘收起,路过的人能看到办公室里两个人一坐一站正在谈话。

虽然没有谁会停下脚步故意窥探,也不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但阮子昂的脸上仍然浮出尴尬的神色。

顾衡知道阮子昂的脑子不笨,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挑这个场合说这件事的用意他是想公事公办,快刀斩乱麻。

顾衡已经低下头去看面前的文件,没有再看阮子昂:你不是还有年假吗?休息几天,好好考虑。

阮子昂声音也不像平时,有些飘忽:好的,我知道了。

他转身出门,快到门前他又停下来,侧身看着顾衡,他想说点什么。

顾衡抬起头,看到助理脸上的表情。年轻人眉毛耷着,伤心不是假的。

阮子昂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顾总,我想人不该被过去框住。

顾衡回答他:我不是被过去框柱,只是不能忘记历史。所有错误的选择,都是因为忘记了历

史。

他说得平静而沉重,仿佛他们正在谈论的不是爱情,而是奥斯维辛。

阮子昂仍然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正在和顾衡在鸡同鸭讲。他想说的正是这个顾衡为什么要为一个已经退出的人,把自己搞得这么不开心?他如果能和顾衡在一起,一定会叫顾衡轻松又开心。

但顾衡却不给他机会,甚至不给任何人机会。

他带着这种说不通的疑惑只能先暂时离开。

阮子昂离开办公室之后,顾衡又出神了几分钟。他并不是因为放弃阮子昂后悔。这件事他没什么可后悔的,阮子昂必须离开,他考虑的只是怎么处理好工作的问题。

他只是又想到了许知微。

阮子昂说许知微又有了新男友,看起来还很亲密开心。

他酒醒之后先是怀疑这是不是阮子昂讹他,编出来的。于是他去确认了那天参加聚会的人员,竟然真的有许知微,和苏裴在同一桌,而且他确实是和一个姓秦的人一起走的。

许知微又交了新男友。

这个想法这几天总是时不时突然冒出来。他早起一边锻炼一边看新闻的时候,他洗澡的时候,他吃饭的时候,他开车的时候,甚至他正在开会的时候。

这个念头都会冷不丁冒出来,像寒冷的冰又像尖锐的剑,猛地从他胸口穿过许知微有新男友了,他开始了新生活。

奇怪的是,那冰剑刺穿之后的回味并不痛苦,像是在心脏上开了一个切口平整的洞,因为心里的灰和冷,反而能感到拂过伤口的风是温暖的。

他希望许知微一切都好。现在许知微得到那种平静,坚实,可靠的快乐了吗。

不久之后,顾衡在朋友家里见到了苏裴。这一次不是打牌,而是工作有关。他的朋友想拍苏裴原作的小说,拉他来做监制。

大家一起吃个饭谈谈构思。顾衡知道许知微和苏裴关系好,也称赞过这本小说、他有段时间想过买下原作拍电影,但是他最终没有做。一是因为他手上的工作一件接一件,已经堆积太多,二还是因为许知微,他不想许知微觉得他把手伸得太长,到处插一脚给他压力。

这次是朋友邀请,他不会插手太多,不过是来帮帮忙。

谈完正事之后,顾衡终于在茶水间里和苏裴单独聊了几句。

他问苏裴:知微最近还好吗?

苏裴为自己冲了杯茶,若有所思地看了顾衡一眼:挺好的。他最近还要和思嘉一起合写一本书,就是太忙了。

顾衡还是头一次听说许知微要写

书的事,他忍不住微笑:是吗,那太好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苏裴正要端着茶离开,顾衡又开口:他最近和秦老师还好吗?

苏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顾衡又感觉到胸口那个洞,但是他已经能用一种冷静的态度对待。他不仅许知微现在和秦亚文在一起,还知道他们是苏老师介绍的。

我上次好像看到了他们,而且在这个圈子里消息总是很灵通。

苏裴仔细看着顾衡脸上的神色顾衡似乎是无意中随口关心一句,但眼睛中又有一层晦暗的光,那种情绪难以捕捉。

他对许知微和老秦的事情一清二楚。这两个人现在每周都会约出去一两次,看起来像是渐渐关系稳定的情侣。但许知微其实和他说过,两个人现在更像一起搭伴打羽毛球的球友,谁都没往前再进一步。

不过这些话都是许知微信任他才告诉他的,他转头一股脑告诉许知微的前男友当然不行。他也不知道顾衡这时候问这些的动机是什么。

顾导果然什么都知道,苏裴只能含糊地带过去,知微现在一切都好,常常出去锻炼,身体好,人也挺开心的。

顾衡握着杯子,许久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已经是昨天了)真是愉快的一天

更章长的

第八十八章 因果

临近期末考试和暑假,来医院挂精神科的学生越发多。这天上午,许知微一连看了四组家长带着孩子来的病例。其中最小的一个才上小学五年级。

有小小年纪失眠的,有因为学业抑郁的,有在学校被霸凌的,还有不明原因就心理失调的。许知微暗暗为这些天看到的孩子心惊。

等今天看诊的第四位小病人离开,下一个病人进来,许知微看到是一位独自来的成年男人,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坐下,手搭在桌边,许知微注意到他带了一块劳力士的表。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经济情况良好却抑郁的人并不少。

许知微开始为他问诊,才问了两句便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又看了眼病人的名字阮子昂,是个陌生的名字,他没有一丝印象。

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许知微把心里的一点疑惑放到一边。也许这个人只是和他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很像。

这周刚开始的,病人说,最近很多事情不顺利。

年轻人语速略快,说话清晰有条理。他说自己喜欢上上司,上司对他非常好,他也把自己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工作和上司身上。在和上司的相处中,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虽然事业做得很大,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管多忙,都会注意照顾身边的人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这是他送给我的年终礼物。

许知微不太懂表的款式,但是这块绿色表盘的劳力士看起来很漂亮,一定价值不菲。如果是普通人送这样贵重的礼物,足以说明感情,但对一个出手阔绰的富豪来说,这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馈赠。

许知微继续询问:然后呢?他有没有对你

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如果被富豪玩弄,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

年轻男人沉默片刻,才说:没有。问题就是,他什么都没有做。我对他挑明了之后,他立刻疏远了我吗,把我踢到外地去。全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所有的感受都是我的错觉,他根本不愿意真正接受我。

听起来是个常见的暗恋不成的故事。

许知微不能判明这话的真假有时候病人会矫饰事实。明明是受伤害的人却甚至会产生一种自责内疚心理,把过错归结为自己。他不确定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这种情况。

他仔细观察病人的体态神情,确定病人的情绪较为稳定,又给病人做了量表。

一番仔细问诊之后,许知微诊断年轻人没有抑郁的症状,最后只给他开了一点安眠药。他一边说着些宽慰的话,一边开药。

许医生,我是特意挂的你的号。病人说。

许知微没有太在意。他和思嘉学姐有一个公众号,现在小有名气,有些病人确实会因为这个知道他来挂他的号。

是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许知微说,我看你有点脸熟,不好意思,我有点想不起来了。这种一件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滋味太难受了,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力不如从前了。

年轻人音调比刚才高了些:我一直都关注着你。虽然许医生您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而且很了解你。

许知微听这话,正在敲字的手一顿。这话听起来有点诡异。他又看向病人,不由自主挺直了背,他在考虑是不是该给这个人重新评估精神状态。

阮子昂目光灼灼:我喜欢的人,我的上司,就是顾衡。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许知微脑子里嗡一声,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戏剧化的一幕他前男友的随便什么人,还把他当做情敌,甚至在他上班时间跑来,不知道是示威还是试探。

他无言以对,并且认真思索如果对方接下来有更激烈的表现是不是该叫保安。

我没有恶意,阮子昂说,我只是一直听说你,但是从来没有和你直接接触过说说话,所以心里很不甘心。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能让顾总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什么样的。

许知微愕然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恼火。这是浪费他的时间,更是在浪费其他等着看诊的真正的病人的时间。他蹙着眉头,沉默不语,只是将药方交给阮子昂,直接叫号下一位病人。

阮子昂没想到许知微的反应这么呆板,竟然一句话都不给他。他原以为能让顾衡这样的人铭记在心的人,应该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在听到顾衡名字的时候就迸射出光,而不是此刻这样平静漠然,甚至躲过他的目光,不愿意与他目光交接,像个木头人。

下一位病人已经走到诊室门口,阮子昂只能起身,在离开前低声说:我真为自己和顾衡感觉不值得。你可能永远不会明白,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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