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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白了一眼:男女七岁不同席。

白玉堂一瞬间有点失语,片刻后才找回自己声音:我说,这女人和那刀疤明显有一腿,那老三是这女人的亲哥哥,这三人显然就是一家人,你何必这么麻烦。

展昭一顿,有点好笑,甩甩头: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白玉堂揉揉他的脑袋:我说,咱们干嘛要自己动手,那小子反正没死,那几个都是他兄弟,让他自己埋。

展昭不理白玉堂,继续挖坑,挖的差不多了,几脚将那几个人踢飞进坑里,开始埋,一边埋一边说:你也说是他兄弟了,咱们既然留他一条命,打算叫他和妹子过伤老百姓的平淡日子,何必要他背上这些愧疚。你呀,就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谁说五爷半点亏都不吃?在你这猫儿面前,哪一回不是五爷吃亏。说起来,猫儿,你以前宰了贼人也管埋的?

展昭歪着头想了想:进开封府之前,我倒不是常常杀人,进开封府之后,追捕那些恶人,也是要带回开封府过了包大人的堂再折日行刑。其他时候遇上各种情况不得不杀人的时候,倒是需要杀完就跑,像这样杀了人还要在这里等着的情况倒是不多,仅有几回,我记得我都埋了埋,反正不费事。

白玉堂被噎了一下,感觉口水也能噎死人,他加快手上的动作,三两下就埋平了土坑:猫儿,这里是不能待了,咱们往上游走一走,到哪里过一夜算了。

展昭看了看天色,这么一耽误,几乎快要日落了,点点头,提着猴子和白玉堂往小溪上游走。

好在这里虽然荒芜,物产还算丰盛,天黑之前两人点起火,弄来了些山鸡野兔,烤的烤,熏的熏。不单自己吃饱了,还留下来不少,用展昭的话说,这些东西味道不错,男的碰上了不如多备点反正一路上也要吃东西。

展昭的话白玉堂肯定要听,所以这就备了一大包袱。

后半夜的时候蒋平就找了过来。听两人说了之后,又打着火把去雕像处看了看,啧啧感叹了几句,示意他知道了,会和公孙策商议,又顺手将猴子接过去: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去贺兰山季风的老巢看看清楚。最近江湖上只怕也不太平,一路上多注意点,尤其是老五,到了贺兰山除了季风那老巢,还有李元昊那玩意儿,你别冲动。

展昭接口:贺兰山本来就在西夏,李元昊此人野心勃勃,我和玉堂这次去贺兰山,肯定要顺便查探李元昊到底打算做什么。四哥放心,我们绝对谨慎行事。

蒋平一跺脚:反正四哥说不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活着回来。

兄弟三人围着火堆商议到天明。蒋平大着脑袋提溜着猴子回开封府,展昭和白玉堂往西夏贺兰山赶路。

这一路风雨兼程,白玉堂预备的那些吃食果然节约了不少时间。尤其每一次错过食宿,只能露宿荒郊,又不好打猎的时候,这些吃食就成了救急的。毕竟好汉也怕肚子饿。

这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基本没有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白玉堂感叹了一句,两人骑着马已经快要到贺兰山脚下。

玉堂,你说前辈怎么还没到?展昭翻身下马,天色将晚,他们这一路走来,是越来越荒凉,基本没有人家可以让他们借宿。

找个山洞将就一晚上,明天再说。

白玉堂也下了马,这里开始就有些曲曲折折的山路了,骑在马上并不好走。

也不知道开封府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包大人和先生可好,师妹有没有闯祸。

白玉堂牵过展昭的手:你就是个操心的命,咱们这一趟出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些事儿?我就不相信,咱们掀了季家的老巢,他还能在开封搅风搅雨的。

展昭真要继续说话,却不想身后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两人顿时屏气凝神吃了一惊。

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气死老夫了。

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说大话倒是脸皮厚得很!

白玉堂背脊发麻,展昭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全身僵硬的转身,白玉堂露出谄媚的笑容: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还有干娘,您不是回江宁了?

上官熙吹胡子瞪眼,瞅了两个徒弟一眼,尤其恨铁不成干的瞪着展昭,他那稳重温润的小徒弟啊,怎么也称了这幅德行了。

展昭有点不好意思,上前行礼:师父。

恩,还知道叫师父,证明没有欺师灭祖打算忘本。

展昭无语,白玉堂也无语。

上官熙也是突然暴起,一人赏了一个爆栗:你们两个,是不是打算不等武圣那老东西,自己就先去探一探?

白玉堂摸了摸鼻子:师父,不带你这么一见了就打的吧,再说探一探有什么,又不会缺胳膊少腿。

上官熙冷笑:那探冲霄楼探到最后在床上生生躺了大半年的是哪一位?

展昭连忙开口:师父,我们没打算去探,就是想若是老前辈还不来,就围着山到处转一转,只是打算转一转。

上官熙转头仔细打量了展昭几眼,确定是展昭本人,并没有被什么妖魔鬼怪上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好的不学,学白玉堂莽撞不懂事,嫌自己命太多?还是真以为自己是只猫?有九条命不够你死?还转一转,这贺兰山是能随便乱转的?上一会你们两个小崽子肚子上山就怕家里那些人惊得鸡飞狗跳,这一回还打算转一转?

展昭有点不好意思,白玉堂就不干了,赶紧将人护在身后:我说老头儿,你这是骂人还上瘾了?差不多的了啊,再骂我可不干了。

第96章 第 96 章

江宁婆婆抱着捆龙索好笑的盯着白玉堂:你和臭小子,把展昭都带坏了,给我乖乖的,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准你单独行动,这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上官熙看白玉堂被江宁一瞪,安静了下来,叹口气道:我就说一定跟着来,你们小哥兔崽子都是不要命的东西。白玉堂,你当师父真是那不肯放雏鸟离巢的?只是冲霄楼不过是季高那狗东西几年时间修起来的,你都差点丢了性命,何况贺兰山上是他季家人几代的心血。

上官熙说完这句转脸瞪了白玉堂一眼:你以为老夫不知道,那年你半条命差点没了,昭儿在江湖上足足追杀了半年,才算了替你报了仇。

展昭很有几分尴尬,脸色也苍白起来:师父,徒儿那是缉捕朝廷钦犯,不是专门替玉堂报仇。

上官熙譬如听见一个巨大的笑话一样上下左右好生打量了展昭一番:那你穿着玉堂的衣服,拿着玉堂的名帖,提着玉堂的画影,骑着玉堂的白马,还带着玉堂的穿云渡月是为了什么?

展昭的脸红成一颗华丽的苹果,当年的事情的确是他冲动了。他有想起了那时候。

襄阳王叛乱,皇上下旨,朝廷出兵削爵之前必须要有真凭实据,让包大人严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派自己前去。

那时候自己和玉堂刚认识不久,他成天找自己的麻烦,可听说了冲霄楼和襄阳王竟然一反常态,和自己一路同行到了襄阳。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自己对玉堂的看法从这人真讨厌,白长了那么一张脸,白练了那么好的功夫变成了,这人其实就是嘴坏性子不好,人倒是个好人,又义气又聪明。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赶到襄阳多方打听,最后玉堂他三进冲霄楼,最后一次差一点就死在了里面。

那时候自己看见玉堂浑身是血的从冲霄楼上坠下来,什么都不敢问,亦什么都不敢说。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好像,他抱着玉堂,紧紧的抱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鼻息,感受到那一呼一吸之间微弱的动静。已经停止的心跳才仿佛又回到了胸腔里。巨大的惊喜带走了悲伤,愤怒随之而来。

玉堂被他交给身边的张龙赵虎,他自身拧着巨阙就要冲进那栋知名的北宋高危建筑。

这时候,他的衣角被拉住,那个全身已经鲜红的人气息微弱:猫儿,盟单,盟单拿到了。

从他的袖口里掉出来的正是一本染血的盟单。展昭抓在手心,怒火冲天。

失去理智的感觉美好又残忍,他不太记得他是怎么只身闯进襄阳王府的银鞍殿中,更不记得那一晚上他的巨阙饮了多少人的项上鲜血。反正等他看见启明星的时候,整个襄阳哭声震天。那栋冲霄楼被他点燃,熊熊的火焰总算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再后来,襄阳王落案,陛下松了一口气。玉堂却伤得太重,醒来的时间屈指可数。公孙先生用尽一切办法留住了他一条命。

那段时间展昭过得譬如行尸走肉,直到有一天,江湖上的朋友传来消息,襄阳王纠集起来的那些江湖败类还有不少逃逸四方。

展昭一直晓得,他披着一身官府的皮,其实已经不大方便在江湖上四处追杀仇家,但是,玉堂可以。他二话不说,拿了白玉堂的绿贴,提着白玉堂的画影,穿着白玉堂的衣服,又沉入浩渺江湖中。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走,后脚上官熙就到了开封府,然后白玉堂在上官熙的调理下逐渐好起来。是以,展昭在江湖上干出来的轰轰烈烈的顶着被玉堂头衔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件瞒过了这两个人。

所以,后来白玉堂才会纵容无比的缠着展昭,答应展昭的约法三章。

不过这些展昭直到或者不知道其实根本无所谓,就连展昭自己,现在想起来这些来,还是很有几分恍惚。他仔细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才想起,当年的自己根本就没敢问冲霄楼里到底有怎样的机关,能把白玉堂伤成那副德行!

那个时候不敢问,后来就更不愿意问,再后来嘛,发生的事情太多,没时间也没精力去问。但是,现在师父提到了冲霄楼,就不得不问了。

说起来,玉堂,冲霄楼里到底有什么,能把你伤成那副样子?展昭的脸色有点苍白,他问出这一句话才晓得,其实不是没时间问,他其实就是在逃避,怕,他怕得要命。这种怕铺天盖地蔓延过来,白玉堂浑身浴血的样子好像就在眼前。

江宁婆婆不愧是绝世好婆婆,立刻注意到了展昭的状态,不着痕迹走到展昭身边:昭儿,那兔崽子好端端的活过来了,你这会儿还担什么心。其实吧,当年幸好你出去追杀那些杀千刀的,不然这老货还打算躲在角落里看你们两个小崽子的笑话。

这一番话委实在展昭和白玉堂的尴尬上狠狠补了一大刀,刀锋还顺带了割了上官熙两下子,血淋淋的真相袒露在人前。展昭的好脾气算是到头了:师父?

上官熙抬头看了看天,本来打算说一句天气不错,然而贺兰山一带实在风云诡变得很,天边此刻涌来滚滚黑云,眼看着就有一场大风雪,这样的天气实在算不得好。何况,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四只眼睛忽闪忽闪,恶狠狠盯着自己,实在不好再扭曲话题。

为师也是一时兴起,不想让你们师兄弟这么早相认,何况梦儿也说,要看昭儿如何应对。

作为被看戏的展昭,他此刻觉得什么温润儒雅,什么尊师重道,统统飞到了九霄云外。唐梦儿此刻尚在千里外的宫中做线人,不好抓出来收拾一顿,但眼前这个所谓的师父,他倒是有一种打一顿的想法。

想法是好的,操作起来却实在有难度。首先,展昭就算是气急败坏得一发不可收拾,骨子里还是个尊师重道的人,他实在没办法出手。已经二话不说拔剑砍过去的白玉堂实在不是他们家师父的对手,已经三两下被拧着脖子譬如发了羊癫疯一般,身形扭曲的站在贺兰山脉的狂风中。

听为师解释。点了白玉堂的穴,上官熙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昭儿,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展昭哭笑不得:师父,还有正事,你先放开玉堂。

上官熙摸了摸鼻子,解了白玉堂的穴。

玉堂,怎么能对师父动手呢?展昭先声制人,走到白玉堂身边,拍了拍白玉堂的肩:师父他老人家要拿咱们两当做乐子看,咱们就当是彩衣娱亲。

眨一眨眼睛,白玉堂瞬间了悟:猫儿你说得对,师父要咱们彩衣娱亲,这点孝心我还是有的,此间事了,我一定请师父回白家庄,我倒要仔仔细细请一班好戏,师父爱看哪出点哪出,不看够一个月,那就是我没有孝心,到时候我白玉堂自己立誓江湖

白玉堂话没有说完,上官熙苦着一张脸,唧唧呜呜片刻:为师错了。

展昭站在江宁婆婆身边,一本正经:师父,您说什么呢?徒儿没有听清楚您老人家的教诲。

上官熙深呼吸,大声认了一遍错,一本正经:不说这些,先来说说这贺兰山。

江宁实在觉得好笑,他就知道,他们家兔崽子在上官熙身边吃不了亏,这不就把上官熙吃得死死的,这老东西的确是有点为老不尊,拿自己徒弟耍乐子,忒不要脸了点,活该。还好自己一不小心早年间在兔崽子耳边说漏嘴,说出了上官熙对于戏剧这种老百姓非常喜欢的娱乐节目的深恶痛绝!

不过展昭和白玉堂毕竟是徒弟,上官熙再不着调他也是师父,所以逼着他道了个歉已经算是展昭的极限。此刻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打算好好听师父的话。

先不说这贺兰山,毕竟上次你们两个上山完全是运气好,再加上贺兰山时常有人上下,本来就有那么一条众所周知的大路,所以你们才能安然无恙。其实也不全能算是安然无恙,最后你们两的行踪不还是被李元昊那狗东西知道了。

展昭咳了两声,上官熙把拐了弯的话题扭回来:武圣老头儿说,早在他定居贺兰山顶之前,贺兰山就没有太平过,最早是闹山贼,然后山贼与山贼之间打到最后打出了统一的结果。

接下来的话,白玉堂和展昭就听得胆战心惊了。原来,季家□□宗也算是中原武林的一方大侠,尤其一手机关八卦推演,端的是出神入化,测字,风水,周易等等,更是通得精妙非常。季家这位老祖宗当年还有个江湖称号季老仙!

□□皇帝黄袍加身之时,这位季老仙算是他的谋士,躲在暗处替□□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了皇帝,却并没有给这位季老仙任何封赏,而是把他打发到儿子身边做了老师。

谁知道,最后登上帝位的却不是季老仙的徒弟,而是□□爷的弟弟。季老仙的身份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第97章 第 97 章

但是,季家的血脉中,有一种天生的痴,那便是个忠字。

忠这个字将季家那位老祖宗紧紧困在了微妙的位置上,一动也不能动。所以,襄阳王身边有季高这样一位江湖高人,简直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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