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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行远觉得他的笑像是在哭,将人挽着手带起来。

孟云池的声音变得涩然:我见过他们最后一回,他们他们是在一起的尽管两人早已死去多时,但他们死后却也是依偎在一起的用锁链栓串着穿心而过。

师尊,闵行远伸出指腹去抹他的脸,别说了。

孟云池这才察觉被闵行远抹过的地方皆有一股微凉湿意,他继续道:你早年过得很苦,孤身流落下界,费劲了心思才回到大三千,但若是不将你送去下界,没人能保得住你。

孟云池看着他道:对不起。

我知道的,闵行远抱他:师尊没有任何错,不必道歉。

当年的因果循环早已结束,绕是再多的恩恩怨怨也都皆被埋葬在了过去,消湮在岁月的长河里,死者逝去,生者缅怀,除却如此,在时代的巨轮碾压下,他们做不了什么。

风一吹脸上的水便干了,孟云池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在两排石碑前一倒而过,但愿你二人下辈子能年年岁岁平安乐,健健康康长相守。

风从山头拂过,掀起两人的长发,孟云池看见被带到半空去的树叶,阳光之下有排成一致随着目光变幻的彩色光晕,他在一片窸窸窣窣的风吹草动声中道:再会。

回去路上,孟云池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有没有同你说过,西边处其实有个魔都。

闵行远漫不经心的揉他的手指尖:没有。

闷了那么久,去看看么?

好啊。闵行远把他的指尖揉得微红。

西边确实有个魔都,路程稍远了些,人也不多。

这里并不繁华,甚至有点荒凉。

街头的朱色大门上挂了两盏红灯笼,魔界常年暗沉,灯笼是做引路用。

路过朱色大门,里面是一条长街,摊贩极少,大多数是连成一片的店铺,都在门口挂着灯笼,冷冷清清。

来往的人皆穿着暗色的衣服,颇有些死气沉沉的意味。

孟云池眉头微动,正打算开口:这里不好,我们走

他话未说完,忽然瞧见个小小的身影,蹲在路边甩着大尾巴,满脸厌世。

冬飞?

不,冬飞没有这么苗条。

所以这是哪儿来的又一只藏狐?

他踱步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不是冬飞,因为对方的脸比冬飞小很多。

孟云池颇有些新奇,这魔界里还有人拿藏狐当宠物么,也不怕被那魔兽叼了去。

对方察觉有人过来,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复又耷拉下去,明显对他不怎么感兴趣。

孟云池倒起了兴趣,去看这狐狸面前的是间什么店铺。

店铺里摆着多宝架,上面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倒像间杂货店,东西特别多。

店里没有老板。

那只狐狸见两人进去了,划动着四肢慢悠悠转进店里,一蹬腿跳柜台上了,搭起两只前爪在桌上一点一点,等待两人要么买东西结账要么没看中离开。

孟云池莫名觉得给它一支烟它能当场抽起来,主要是这狐狸耷拉着脸皮的模样特别有内味儿。

成精了吧,莫不是人变的。

转了两圈,那店里有玉,有石器,有古董,还有些风干后不知什么动物身上哪个部位的一些零件,要么包装起来,要么用罐子泡着,要么就直接摆上来,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孟云池从柜架上挑了个巴掌大的根雕,放在柜台上,笑眯眯问道:小老板,这个怎么卖?

那狐狸拨了拨算盘,用爪子推过去给孟云池看。

孟云池将两方银锭递过去,看见对方用嘴巴咬着把手拉开抽屉,将鼻子将里面的小额票和碎银拱开,叼了几粒碎银上来。

闵行远的身子藏在斗篷里,忽然说了句:小老板,可以摸摸你吗?

狐狸叫了一声,用爪子啪啪啪的拨起算盘来。

可以。

要收钱。

它将算盘推过来给两人看。

还是冬飞好,任撸还管够,虽然蠢了点。

从里屋传来一声唤:夏地。

狐狸耳朵一支棱,汪了一声,边摇着尾巴边跑过去呼应召唤,高冷的神态逐渐变狗。

它一起跳,扑进那从里走出来的人怀里。

那人一边走一边道:实在不好意思,舍店的宠

林成?

那人抬起头来,眼里还带着几分疑惑,闻言仔细看了看这对面的客人,恍然大悟:啊,孟先生。

林成的面容没怎么变,头发却是黑白交杂,草草拢在脑后用一根发带系着,似乎清瘦了许多。

这店原是你开的。

林成点头,开了已经许久了,索性无事,便一直看着这小店。

那这孟云池的目光移到林成怀里的狐狸身上。

夏地,林成撸撸藏狐的脑袋,我的他顿了下,把灵宠二字咽回去,改口道:我的家人。

孟云池看了看,可会化形?

是,林成将夏地放下来,却见那狐狸仰起头嘤嘤嘤的扒他裤脚:勉强能够维持半妖的形态。不得已他又将之抱起来,安慰般的拍拍它的背。

半妖啊孟云池思索一会儿:我或许能帮你一点。

他伸指点上那藏狐的额头,没一会儿后但见那藏狐额间有一红印,随后隐没下去:好了,现在该是可以维持得久些,他收回手,你们是如何相认的?

我捡的,然后带回来了,林成叹道:它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孟云池:能看得出来。

他想了想道:我也有一只狐狸,在魔宫。

林成神色一顿。

只听孟云池继续说:若你的狐狸觉得无聊了,可以来我那儿找个伴玩,我家那冬飞他组织着措词,最近似乎有点儿寂寞

是,林成应下,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受先生恩惠,不胜感激。

他放下狐狸去把柜台上的根雕仔仔细细包装起来,瞧见孟云池收下了,携着身边那人慢慢远去。

狐狸跳起来,不断拿脑袋蹭他的裤腿。

怎的最近这么粘人?

狐狸一跃而起,忽的化作人形将他扑倒在地上,那狐耳的清秀少年道:不可以吗?

你若真那么有空闲,不如去找找那孟先生的灵狐,至少多个同类。

我要是走了,结果回来看见你晕倒在店里怎么办,少年挠了挠耳朵,软软的狐耳被捏下来又弹回去,手感极好的样子:你若不是身上少了一半精纯,又怎会这么早就得了一头白发。

不行,少年趴在他胸口上拱来拱去:我得在店里看着你。

林成忍了忍,没忍住诱惑,伸手去捏他的耳朵:我没那么弱。

是嘛,少年看他一眼:上次是谁晕倒后一头栽水池子里险些被不过膝的浅水淹死的,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如果有头晕的倾向就不要进那个杂物房,里面堆的尖锐东西那么多偏偏还有个养鱼的池子,他越说越气:万一磕到哪里了怎么办,所以你为什么要在杂物房里养那么多鱼?

林成:啊?

你吃不惯魔界食物,所以我从人界里带回来的鱼苗,林成摸摸他的脑袋:难道每天晚上的鱼汤不香吗?

夏地想了想,诚实道:香。

林成笑:这就好了嘛,乖,先起来,待会儿我去烤鱼给你吃。

夏地耳朵微动: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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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嘘

窗外下着桃花雨, 孟云池看了魔宫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桃林,对身边的人道:我给你弄把摇椅吧。

闵行远放下手中书卷,伸手揉了揉微酸的眼睛:什么摇椅?

嗯坐上去会微微摇动的他搜寻着形容词:悠闲老人椅。

闵行远闻言笑了笑:好呀。

不久后院子里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闵行远扶腰站起来,倚在窗边看孟云池备好齐全工具真的在给他造椅子,神色极是认真。

闵行远从怀中拿出一块温润墨玉握在手中把玩, 瞧着院子中的背影。

他的师尊好似什么都会。

孟云池花费半日的时间造好一把椅子, 在椅面上刻了只吐着舌头的胖头蛇, 用手拨了下椅背,站在一旁看那椅子自己前后晃悠起来。

然后他自己躺了进去, 眯起眼,脚尖一掂, 晃悠晃悠。

闵行远忽觉师尊给他做椅子是借口,其实是师尊自己想坐。

孟云池偏过头来, 对他伸出手:过来。

闵行远依言走到院子里去,却瞧对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上来。

闵行远扶着椅背坐上去, 孟云池将他半僵直的上半身挽下来, 双手穿过腰间扶着他的腹部, 用脚尖掂地, 摇椅慢慢摇晃起来, 养老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别绷着身子,放松下来就好。

闵行远依言而做, 问了句:我重吗?

不重。

闵行远完全放松下来,半响觉得有什么东西抵在后腰处,师尊,你是不是把什么锤子落椅子上了。

孟云池在他耳边轻声:没有哦。

随着时间愈久,闵行远的腹部愈加隆起, 行动也不便起来。

孟云池估摸他是随着时间渐久愈加难受的,因为闵行远抱上去的感觉似乎比以往瘦了不少,偶尔半夜醒来还会听见他侧身蜷起来咬着锦被闷哼,似乎疼得厉害。

黑龙诞育子嗣不易,孟云池曾见蜀仲也遭过不少罪,他知道闵行远难受,却没办法替他分担半分。

烛台燃起跳跃的火苗来,孟云池爬起来绕到闵行远身旁,但见闵行远已将口舌咬得出了血,从唇边沾染出一点红色。

胀痛,肚皮一阵一阵的紧绷,但都是些假信息,过不了多久又会消下去,只是过程太难熬。

孟云池抬袖擦掉他脸上的冷汗,温声道:我去给你弄杯热水来好不好?

闵行远意识有些迷迷蒙蒙,也不知自己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但瞧见那人出去后不久又回来了,端着杯冒着热气的水,将杯口凑到他唇下:喝吧,你身子凉,喝点会舒服些,也好缓解点疼痛。

闵行远就着他的手将水饮下,暖流顺着胃部流遍全身,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昏昏欲睡,在孟云池拍背的动作与轻声哼唱的声音中安然闭上眼。

孟云池掖了掖被子,将他沾在唇边的一绺头发摘去,端走了杯子。

他用水将杯中残留下来未饮尽的血迹冲走,按了按心口,那里有道微小的创口正在缓缓愈合,第二日清晨便看不出半分异样。

这孩子过于闹腾,千张莲药性过温,隐隐有几分压不住的趋势。

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池子里,孟云池将杯子放好,转身步回了床上,与闵行远相拥作一处,沉沉睡去。

阴暗昏沉的石室内响起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聚了浅浅一层水面的青石砖上,荡开层层涟漪。

石室空荡阔大,那带起水声的脚步不急不缓的响了许久,终于在一方坐落在石室中央的冰床旁边停下来。

这里的温度低得可怕。

床边的落地烛台上燃起半指长的黄色火焰,跳跃的火苗映在潋滟水纹中,碎开一地幽静的黄色光斑,摇摇颤颤。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惨白细长的手,摸了摸床上之人火红色的头发,在阴影中喟叹了一声。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渐渐显露全形,一身紫衣。

琅月忽视那床上冰入骨髓的温度,坐在榻边,凝视火颂僵冷的面容。

主上真是狡猾,他的手指在火颂脸上游走,将你藏得那么远,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让我找到。

万年前他故意死在火颂面前的意图孟云池都看在眼中,结果转手就将火颂送走并布了那样一个阵法藏起来。

他是沉渊的主宰者,本质是不死的地鬼,根本不会因为那些修士随随便便的一两刀就这样死去。息门失控后沉渊的鬼门被开启,他复活后却遍寻不到火颂的踪迹。

直到火颂主动撤去阵法,在他找到他时,他的半边身子浸在熔岩里,早已寿数耗尽,没了生息。

整整万年之久。

琅月窸窸窣窣的爬上床去,用额头抵在火颂的颊边闭上了眼,怎的不多等我一会儿,哪怕多一刻也行。他低声道:我想喝你酿的酒了

息门破印失控那一回喂饱了沉渊里的众多地鬼,他的目的早已达到了,如今却要再一次将息门打开。

息门不开无法复活火颂。

至少奉溪曾经让他看到过希望。

奉溪为了将孟云池从异世带回来,以自身为代价硬生生催动息门将这大三千的晨昏线往回倒了近千年时光。

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只想复活火颂。

虽奉溪手中握有孟云池内丹,但那内丹已经接近报废,完全无用了。

息门的封印依然被握在孟云池手里。

他得毁了他的心防,才能抓住那一丝缝隙趁机而入。

所以莫怪他把目光放在了闵行远身上。

琅月抓紧了火颂的手,用额头蹭蹭他的脸颊:我向来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东西,包括自己,他的声音很低:我这样卑劣低微,但我要你依然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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