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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维里只好再次沉默地点头。

权杖紫罗兰是伊格纳斯的伙伴,斯蔻蒂说,沐浴着伊格纳斯的神力,逐渐拥有自己的意识,但这个新诞生的意识太弱小,分不清善良与歹毒,正义与邪恶,从他诞生的那一天起,就见证了无数杀戮。

维里道:伊格纳斯,是个很温柔的人。

斯蔻蒂笑了起来:他当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因为我们的伊格纳斯,在临死前,将自己对爱与恨的感知能力,一起送给了紫罗兰。

什么?维里大惊失色。

斯蔻蒂笑吟吟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她手一挥,凝滞的时空突然鲜活起来,绿草、清泉、蓝天都染上生的色彩。

远远的,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年呼喊:斯蔻蒂姐姐,兀尔德她们在哪里?

维里循着声音转头望去,看见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孩大步跑来。他穿着一身白衣,身边还跟着一只白色的鸟,漂亮的脸蛋因为跑得太快,飞上一抹很薄的红色。

斯蔻蒂冲他招招手:伊格纳斯,快过来。

这是年幼时的主教。

他的五官眉眼,和他的伊格纳斯少年时期一模一样。除去发色眸色,维里竟然没法立刻找出有什么区别。

斯蔻蒂揽住男孩的肩膀,轻言细语地说: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尤利西斯呢?

年幼的主教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不停地向维里投去视线。

他嘟哝:尤利西斯和我闹脾气,必须让我和他一起吃一样的菜,我不乐意,就自己跑出来玩,等我回去再哄他。对了斯蔻蒂,他是谁?是新诞生的神吗?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话,十足的活泼。

斯蔻蒂轻笑一声:你自己问他。

年幼的主教几步跑到维里身边,他比维里矮了一截,气势却颇具雏形。他坦坦荡荡地拉住维里的袖子,好奇心十足地问:你是新诞生的神明吗?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很奇怪的气息。

主教皱皱鼻头,感觉很亲近。

是紫罗兰的气息,维里在心中默默回答。

我是人族,维里摇摇头,并不是什么神。

人族?主教吃了一惊,你怎么进入阿斯加尔德的?

维里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求救似的看向一旁满脸笑容的斯蔻蒂。

好了伊格纳斯,姐姐们和我今天都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们玩纺纱游戏,斯蔻蒂指了指一旁的维里,何况,今天我还和他有事情要说,我们明天再玩,如何?

伊格纳斯长吁短叹:但我不想回去和尤利说话,他比我还倔强。

那等我忙完,再帮你和尤利多聊聊,怎么样?斯蔻蒂温柔地说。

伊格纳斯眼睛一亮:那这就是一个约定了,你不能说谎!

我当然不会说谎。

于是年轻的主教欢呼着又跑远了,身形矫健的像一只刚长成的狮子,满是生机与活力。

不知什么原因,维里竟然能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

尤利西斯?他从他们俩的谈话中捕捉到一个名字,不由自主地开口询问,尤利西斯,是谁?

斯蔻蒂目送着伊格纳斯离开后,才转过身,重新和维里面对面。

尤利西斯,是伊格纳斯的双胞胎弟弟,听见维里斯蔻蒂说,他们俩同时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彼此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就像我和我的两位姐姐一样。

在这一刻,所有曾经被遗忘的片段又重新涌上脑海。

伊格纳斯、尤利西斯。

你的身上,有他的味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很想你。

你不想我吗?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个颜色,金色难道不好看吗?

那个戴着面具的教皇。

那个下巴轮廓、脸部轮廓和石雕一模一样,连身形都相差无几的教皇。

是了,主教伊格纳斯的弟弟,尤利西斯,就是那位神秘的教皇。

他在兀尔德之前听见的孩子声音,是两个孩子的对话。

我害怕。

不要怕,我在,你不用害怕。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

我们互相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你不许骗我。

我不骗你。

那是主教和教皇在诸神黄昏后,藏在阿斯加尔德时发生的对话。教皇向主教寻求承诺,希望主教一直陪着他。

维里脑海中乱糟糟一片,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斯蔻蒂看着他:你猜到了?

维里涩声道:我知道了。

那你现在该回到你的世界,斯蔻蒂说,有人在那里等着你,等你很久很久。

维里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等待他的人不会是教皇,也不是他的伊格纳斯。

斯蔻蒂挥挥手,鲜活的色彩重新黯淡:迷途的旅人,不要迷失在时光的洪流中,你已经知悉能知悉的一切,既然你并不愿知道自己的命运,那未来的路就需要自己前行。哪怕荆棘满地,你也不能倒下。

宝石一样的天空变得晦暗,流动的泉水戛然而止。

维里环视四周,看着迅速褪色的四周,云彩流向他,迅速聚拢,遮住他的视野。

云彩像蛹一般将他包裹。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无数时光的开始冲刷他的大脑,有他的,也有别人的。这些记忆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却是支零破碎的。

维里忍不住痛苦地嚎叫出声。

被记忆冲刷大脑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身经百战,哪怕他经常忍受寻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也无法控制自己抽搐的四肢,和脱口而出的呼喊。

他胸前的紫罗兰吊坠发出温润的光,无声无息地淌入他的大脑,抚慰他难受的神志。

维里伊格纳斯温柔地呼唤他。

维里神志清醒了一些:我在。他终于能抽出余力说几句话,伊格,你刚刚一直在吗?

吊坠中的伊格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追问:你刚刚遇见了什么?

我维里正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嘴巴被封住一般,无法提到和命运女神、主教、教皇任何有关的消息,我

他尝试了多次,还是无法开口。

你已经走完了白云中的阶梯,维里,伊格纳斯说,但是你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就忽然停住,像一尊石雕,什么动作都没有。

维里恍然大悟,恐怕是他的灵魂穿过时光的洪流,回到千年前的阿斯加尔德。

我没事,维里反过来安抚伊格纳斯,只是知道了一些有用的事情。

他含糊地将自己的经历概括为知道一些有用的事情。

这一次,他并没有被封口。

伊格纳斯似乎放下了心,催促他:你已经到达白塔,一定要小心。

一阵清风吹来,维里抬起头,终于看见飘散的云后,露出的白塔真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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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神祇与亡灵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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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从过去苏醒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

在这一瞬间,维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看着洁白的高塔发呆。

它很像法斯特的瞭望塔,却远比瞭望塔神圣,光是这么看着,就能让人升起顶礼膜拜的心。

塔身周围有彩虹般的光晕,维里抬起头,眼中倒影着蓝天和高塔。

它好像是悬浮在天空中,又好像就矗立在他的面前。

在高塔旁,有枝丫树叶的轮廓浮现,维里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想起那条白云间的阶梯,想起突然消失的世界树。

原来这座塔,就藏在世界树上。

维里。伊格纳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温柔并坚定,过去吧。

维里回过神,吐出一口气,平复自己起伏的心绪,然后用力点头:好。

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我在陪着你。

维里按着紫罗兰,好像能触摸到伊格纳斯温暖的手心,那是他渴望了几十年的温度。

他说:我明白的。

这三十年,伊格纳斯一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陪伴在他的身边,在以前,他或许还会有所顾忌,现在却什么都不畏惧。

我不会怕的。维里轻声说。

脚下的地面光滑如镜,维里走过的地方,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高塔倒影在水中,维里蹲下身,正想试着碰触,就被伊格纳斯阻拦:别碰,这是水镜,看着像镜子,下面都是泉水。

维里:兀尔德之泉?

嗯。伊格纳斯回答,这里才是泉眼真正所在,不要碰它,碰到就会被拉进过去的时间里,没法逃出来。

维里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塔前,恨不得离水镜再远一些。

维里后怕地说:幸好你提醒了我。

伊格纳斯被他逗笑了:也不用这么害怕,父亲特意将泉眼用镜魔法隔开,就是为了不让人有机会碰到。

维里的身边就是塔门,通身雪白,看起来是用整块大理石雕刻而成。

推开它。伊格纳斯说。

维里收回原本注视着水镜的目光,转而看向这扇沉重的大门,他尝试着把手掌贴上门身。手心里一片属于石头的粗粝感,看起来并不容易推动。

塔门极高,没有任何装饰或者浮雕,干净的像一面镜子。紫色的光从项链出发,沿着他的手臂,一直传到他的手腕。维里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力气,他手背青筋直冒,手腕狠狠发力,竟缓缓地推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魔法透支了你的力气,可能会有点难受,稍微休息一会儿吧。伊格纳斯说,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维里手腕上盘旋的光。

熟悉的感觉。

维里心想,以前每次负伤,都会有这种酥酥痒痒且温暖的感觉,果然是伊格纳斯在为他治疗伤口。

他心里暖融融的,香甜的像喝了一杯牛奶,丝毫不觉得疲累,甚至能称得上一句神清气爽。

于是维里说:我很好。

他开始打量四周,在他的右手边,有一道阶梯,并不宽,只能并肩站两人,十分逼仄。

阶梯贴着墙壁,旋转着上升。阶梯本身、以及扶手,都由大理石砌成,沐浴着乳白色的光。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面巨大的窗户,镶嵌着透明的玻璃,阳光从窗户穿透进来,照亮塔内的陈设与装潢。

维里停住脚步,仰起头向上看,只能看见阶梯如螺旋,在尽头的顶端透出一点耀眼的白光。

白光闪烁着,竟有些刺眼。

他立刻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以免被这一点白光灼伤。

维里喃喃自语:塔是中空的,看来只能爬上去看个究竟。他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塔内十分空旷,除了螺旋状的阶梯,以及扶手上雕刻出的简单花纹外,没有一丁点装饰。

维里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弗莱尔镇里的教堂很小,但也有一座钟楼,楼上住着敲钟人。

他不止一次地想跑去钟楼里一探究竟,却没又一次成功。回忆里的钟楼和这座塔倒是有些相似。

维里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在想些什么,奥格教廷和主教牵连颇深,说不定教廷钟楼的形制就是仿照这座塔也说不定。

他沿着阶梯缓缓向上走,走了几步,就来到第一面窗户前。窗台不算长,但窗户十分高,能容一人站立,不像窗,更像一扇门。

维里看向窗外,只能看见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

伊格纳斯说:你在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维里迟疑地说,只是下意识觉得,窗外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他非常不安地摩挲着紫罗兰吊坠,想要将自己焦躁的心情传递给伊格纳斯。

那你想继续看吗?

维里说:你觉得会有什么?

是过去的事情吗?他并没有等着伊格纳斯的回答,自顾自地顺着问题继续说,你说这里是真正的兀尔德之泉泉眼,那一定充斥着命运女神兀尔德的力量,能看见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这座塔是主教指引他前往的目的地。

这里藏着的记忆属于主教,或是诸神也说不定。

伊格纳斯说: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维里轻轻点头:好。

他看了许多扇窗,都是单调乏味的天空和云朵。维里不知疲倦地继续攀爬,机械地重复着向窗外眺望的动作。

维里走到一扇窗前,洞开的窗户外有微风传来,有些冷。

他的耳边出现淙淙的水声,很熟悉,他之前才听过。

维里一愣,目光投向窗外,一汪泉水映入眼帘。

娇美的少女正坐在泉边的石头上看书,长发扎起,看起来温柔而宁静。维里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这位少女赫然是前不久他见过的命运女神斯蔻蒂。

很快,斯蔻蒂的姐姐,另外两位命运女神也出现在维里的视线里。

她们汲水浇灌世界树,在泉水边漫步看书,偶尔有别的神来拜访她们,一坐就是很长时间。每次交谈结束,斯蔻蒂就会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是为了诸神黄昏。

维里已经推测出让她发愁的原因。

而斯蔻蒂是无法说出未来的。

即使命运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已定下轨迹,但斯蔻蒂却不能透露出只言片语,只能拐弯抹角地说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引导诸神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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