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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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临头,言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门口看着手上的药膏包装捏了捏,半天才说道:我给你送药。

在洗澡,待会洗好了再说吧,算了,我现在跟你开门。

别,你洗,别被风吹凉了,我过会儿再来。

说完,言野往回走,陆岳池也重新回到了浴室里清洗身体,瓜吃不下去,电视也看不下去,就连洗澡的时候也觉得身体沉沉的想要睡觉,洗完之后更是忘记了言野的叮嘱直接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心里压抑且难受,就连呼吸也有点儿不顺畅,眼皮子沉得慌,一天的疲乏终于在此时漫上了心头。

言野回到房间之后坐在床上等了许久没能等到陆岳池的电话,拉开窗户往他房间的方向看了看,灯还是开的,再去看手机,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言野推开了浴室的门,想了想又走了出来,继续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上一次看手机才过去了一分半。

眼皮开始跳个不停,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给他打电话,可能他还在洗澡,只是这次太累了,所以洗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而已。

简直是坐立难安,手指无数次点进置顶的聊天又不知道为什么会退出,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十多次,言野终于没能选择再去找陆岳池,草草洗漱之后关灯上床睡觉。

夜让屋子完全黑色,言野却能在床头看到一点幽微的荧光,那是之前陆岳池送来的塑料玫瑰,没有开关,只能让它一直亮着,现在电源好像即将被耗尽,生机不复存在。

现在是凌晨一点五十四。

言野敲响了陆岳池的房门。

良久,无人回应。

拨打电话,也是同样的结果。

先是在原地愣了半天,言野立马下楼找到了柜台要求打开陆岳池房间的房门。

电视里头还在播放着他点播的电影,甚至是那一半西瓜还好好的放在地上,勺子插在果肉里面,可是床上躺着的人似乎睡得极不安生,言野靠近了去看才发现他全身通红,都是汗,伸手去摸陆岳池的额头才发现上面烫得吓人。

陆岳池只觉得头脑昏沉,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能看到眼前有个人影,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茫然地眨眼睛。

跟过来的店主还在往身上套外套,赶紧问道:怎么了?

言野只能确定陆岳池现在发烧,说道:发热,能打急救电话吗?

这附近就有个附属医院,送过去更快,一出门就能看到牌子。

好,谢谢。经过老板娘提醒,言野想起了遗漏的东西,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言野拿了被子把陆岳池整个裹住打横抱起就往外走,陆岳池现在意识并不完整,却知道难受,不断地哼哼。言野加快了步子往外走,勉强可以听到陆岳池说了什么。

他说,我要死了。

言野没有看过陆岳池生病,就算是在大冬天里穿那么少也没有生病过,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他小时候身体确实不好,是抢过命的人。

说什么傻话呢啊?就发烧。

我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我知道,现在就去医院,就去医院

谁知道说到这儿陆岳池却突然哭了起来,就跟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脖子,说道:别去医院啊我没生病,真的,别把我丢了,我没生病

陆岳池哭得很小声,一张被烧红的脸憋得更红,脖子上的红点点变得更多。

言野不能知道陆岳池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可是又有什么猜不出来的,陆昭明和游梦媛是什么人?这不是偏见,这他妈的算什么偏见,他们想过遗弃陆岳池,他们想过。后来呢?后来进监狱,才进去就自杀,陆岳池在他们心中算什么?

言野心中一阵抽痛,面对着陆岳池的哭泣却毫无办法,只能安慰,不会,不会丢,去看医生,身体不舒服了要看医生的。

我不想看,我一点儿也不想看陆岳池蓄力打了言野一拳,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可言。

陆岳池不断挣扎,言野也不能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是谁,自责,却还是要冷静,只能用手扣住陆岳池的后脑勺让他往自己的胸口靠,顺道压制住他不断动着的手。

很快就到了医院,甚至还来不及挂号就只能往急诊室那儿冲,现在是旅游旺季,似乎医院也忙碌,急诊的床位已经满了,言野只能先扶住陆岳池勉强让他站着,躲过走廊上喝得烂醉的男人。

陆岳池似乎清醒了一点儿,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言野的脸,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陆岳池小声问道:叔,我在哪儿?

在医院,你有一点发烧。言野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陆岳池又闭上了眼睛,有昏迷的趋势。

言野没有办法,只能去催促,很快,有一个急诊的检查室空了出来,医生赶紧安排着要检查,言野赶紧把陆岳池放在了病床上,却走不开,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角被人紧紧地捉住了,还是那句话,你是不是要把我丢了?

不会,不会丢,就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行不行?言野去拉陆岳池的手,这个时候的力气尤其之大,正准备考虑脱下外衣,护士拉紧了帘子,冷静说道:家属可以陪同。

帘子被拉起,遮挡住了一部分刺眼的光,陆岳池被戴上了呼吸器,上衣被撸起去检查各项身体指标。

轻微过敏引起的发热,应该不用担心。

好,谢谢您。

还请先生谅解,现在急诊这边人手和床位都有点不够,会留给更有需要的病人,您可以扶着病人先去外面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待会有人过来给病人配药和安排输液,可以吗?

好,谢谢。

言野又是直接将陆岳池抱起来往外走,夏天,外面的椅子上也没有铺软垫,言野先坐在了椅子上,等到椅子稍微温热之后才把陆岳池放在椅子上,脱了外套垫在椅子上又给陆岳池移了一个位置。

护士来得很快,即使昏睡,陆岳池还是十分抗拒,言野又把人揽进了怀里,知道他喜欢被人揉脑袋给人顺了半天毛,等到把针刺进皮肤之后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

陆岳池似乎又睡着了。

言野稍微动作了一下,就又听到了人的哼唧声,又醒了。

言野有些自责,问道:感觉怎么样?

感觉?陆岳池就像是脑子已经不灵光了一样,想了半天才说了下一句,感觉不太好。

哪儿难受?

陆岳池仰头看了看悬在自己脑袋上的药水还有输液的管子,自己的左手上贴了纱布,陆岳池垂着脑袋又思考了半天,用右手捉住了言野的手凑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小声说道:心口难受,想吐,就像晕车一样。

说完,又把那只手按到了脑袋上,说道:脑袋也疼,像是被人用刀子在里头戳那个人就像被关在了气球里头一样,戳我的脑袋,他又戳不破。

陆岳池觉得眼睛好酸,一眨眼睛就感觉脸上湿乎乎的,又说道:我眼睛也疼,肚子也好疼,感觉有人在跟拧毛巾一样拧我的肚子,身上好疼,要散架了

陆岳池说一句,言野心里就跳一下,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他哪儿都难受,眼看着陆岳池又要掉眼泪,言野用手去给人擦,安慰道:打针,打完针就不疼了。

可是我现在好疼。陆岳池吸了吸鼻子,说道:叔,我好想回家。

打完针了就回家,好不好?言野勉强笑了笑。

那打完针之后我可以吃小蛋糕吗?

可以吃,待会儿就给你买。

那我就不疼了那我现在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言野的电话铃声响了,对方是老板娘,询问有没有事情,言野不想麻烦别人,只说可能不回去,让她帮忙关一下房门。

谁知道刚刚挂了电话就看到了陆岳池一双探究的眼睛,言野继续去揉人的脑袋,说道:老板娘,问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陆岳池端正了脸,没一会儿就又垮了,笑着说道:今天可以和叔叔一起睡觉。

怎么了?喜欢和我一起睡觉?

也不是陆岳池思索了半天,说道:他烦死了,要管我有没有盖被子,一个人睡觉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不蹬被子的呢!

言野失笑,又听见他说,不过他会给我盖被子,是好叔叔。

那你很喜欢他?

谁喜欢他啊。陆岳池主动靠在言野怀里蹭蹭,做饭好吃,人也好看,就是事好多不过对我挺好的,比我爸妈都对我好,不过他好忙,没时间陪我,其实我挺想让他陪陪我的不过他带我看海了,我不知道。

想睡一会儿吗?

陆岳池没说话,反而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不睡了,说一会儿话。言野给人背后顺了顺气,问道:现在有没有好一些了?

好了一点儿了。

那能自己乖乖坐在这儿我去给你补一下挂号和费用吗?

眼看着陆岳池对着自己眨眨眼睛,言野突然意识到了他可能听不懂这些,憋了半天才说道:那能乖乖坐在这儿让我先离开一小会儿给你买棒棒糖回来吗?

可以。陆岳池勉强让自己学着幼儿园小朋友的坐姿坐直了一点,撑不了多久就倒了,一下可慌张,用手去撑,没撑起来,嘴角往下一撅,似乎又要哭。

言野站起来之后揉了揉陆岳池的脑袋,说道:没事,这样就很乖了,这样坐一会儿行不行?

要水蜜桃味儿的。

言野在心里发笑,知道了。

说完,言野就走了。

陆岳池靠在椅背上,椅背上没有垫子,有点凉,刚刚靠上去的时候还被冻得缩了一下,很快适应,觉得冰冰凉凉的还有点儿舒服。

好像就是这样,意识也被抓回来了一些。

陆岳池用手去碰自己旁边的座位,还有余温,抬头去寻找,在一群人里看到了言野的背影,好难得的是医院里会有那么多人,言野这里跑那里跑,一会儿在自助挂号机旁边,一会儿又去人工窗口,然后又一脑袋扎进了蓝色的布帘子里,很快手上拽着单子又往别处跑。

最后他停在了自助售货机边上,又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现在还没有多的床位,待会儿我再去问问,没有找到水蜜桃味的棒棒糖,这儿有草莓的,哈密瓜的,牛奶的,西瓜的,你想吃哪个?

西瓜的。陆岳池笑了笑。

说完,陆岳池就看到言野帮着把棒棒糖的包装给拆开了,自己张嘴要接,结果就听到人说,刚刚医生说你不能多吃,要不就舔一舔?

嗯。

说完,言野就坐回了那个已经发凉的椅子上,让陆岳池靠在了他肩膀上,让他伸出舌头稍微舔一舔,然后又拿开了,因为发烧,陆岳池口腔里似乎分泌了很多唾液,在棒棒糖离开的时候牵起了一段细细的丝儿。

再去看,脸上的红色似乎已经消退了很多,身体也没有刚刚进入房间的时候那么烫。

可能是错觉,可是言野觉得自己受到了那么一些安慰,这次陆岳池病得不会像他小时候那么严重,也开始自责,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他的异常,亦或者说为什么没有在他难受的时候第一时间送他来医院。

言野沉默了半天,似乎也忘记将棒棒糖继续往陆岳池嘴里送,陆岳池只好自己伸舌头去找糖,又趁着言野不注意直接将糖含进了嘴里。

言野就要拦住,可是一看陆岳池皱了的眉头就又放弃了,干脆让他含着,看他样子快要睡着了,到时候再拿出来就好。

陆岳池找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睡着了,还能做一个梦,梦里似乎有个人,那个人很高、很好看,还会给自己盖被子,平常那么冷冷淡淡的人自己说点什么耳朵就要红,还不会哄人,经常把自己气个半死。

夜极深,医院里很安静,似乎都已经睡着,陆岳池惊醒在了此刻,很快,这个动静似乎被人注意到,一双手将已经有些掉下去的毯子给往上拉了一点儿,头顶上传来人的问话,醒了?想不想喝水?

陆岳池摇了摇头,脑袋很疼,更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梦境,梦里的自己再和他相拥、与他接吻,继续缠绵。

那有没有饿?

陆岳池继续摇了摇头,抬眼看到了言野的一脸倦容,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有些明显,陆岳池问道:你不睡吗?

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等一下床位。

噢。

陆岳池觉得眼皮子又开始沉重,鼻子似乎通了一点气,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沾染了消毒水的气息,闻起来更让脑袋有一些疼痛。

陆岳池迷迷糊糊问道:真的不丢了吗?

答案似乎也是模模糊糊的,陆岳池抬眼看到言野不断张合的嘴唇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能勉强听到舍不得这三个字。

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这个念头似乎连结着那个荒唐的梦境。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无法脱离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把所有自己能目睹的欣喜和言野联系在了一起,不仅是天上的云,飞的鸟儿,刚刚长出芽的小树苗,还有路边的猫猫狗狗,都无一幸免。是想要分享喜悦的对象,是想要占有的喜悦本身。

是嘴里还残留的西瓜味道,是卷着月光的浪花,是吹过自己脸颊的带着咸味的风,是夏天,是自己的盛夏,是他,是那个会给自己做饭、会哄自己开心会把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即便在梦里他依旧温柔,用他的气息将自己全然包裹,感受不到疼痛,眼泪是被一一舔.舐吻尽。

这一切发生在那个铺满玫瑰花的床上,似乎触感都带着真实。

可是脑袋好痛,陆岳池不能分辨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存在,意识缺位,无法辨认这个事情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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