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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是因为“巴山夜雨”以4、5月份出现机会最多。“蜀天常夜雨,江槛已朝清”,这种夜雨昼晴天气,对大春作物生长和小春作物收获是颇为适宜的。

248

248、2913 余孽

小小的院落,藏在长乐宫偏远的一角。

土墙,小窗,茅草铺成的屋顶,看山去乱乱的

陈旧不堪的房屋,低矮斑驳的土墙,还有院中那一片坑坑洼洼的泥地,无一不暗示着居住人身份的卑微。

衣着不俗的女子立在院门前,默默地注视许久,才去推那扇虚掩的柴门。

吱呀门是漏风的,上上下下有许多的洞。

绣蔓草的绸罗垂胡袖落回手肘,露出一截皎白细腻的藕臂。丰润的手腕上,两只沉甸甸的竹节黄金镯各镶了半圈淡水珍珠。浅绿色的珠光和黄澄澄的金色彼此相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饶是惹眼。

“谁,谁呀”听到动静,屋里走出个圆脸细眼的少女,看清来人后马上发出惊喜交加的欢呼“阿姑阿姑”

宁女官含着笑,点头“二女。”

应二女敛衽深施一礼,同时向后面急急召唤“阿姊,阿姊,姑姑来矣”

“二女”听到妹妹叫,一个柳眉杏眼的女孩袅袅婷婷地走出来,见到宁表姑赶忙行礼“哎呀姑姑。”

在两姐妹的簇拥下,椒房殿女官踏进屋子。房子很小,只有相通的两间,土墙草顶,十分简陋。

应二女麻麻利利地捅开炉灶,点火烧水。

坐在单薄的草席上,宁女官连声让孩子不用忙她先头奉薄皇后之命送馆陶翁主和章武侯孙回长信宫,差事完毕后,趁着空隙拐进来看看两个表侄女的近况,呆不了多久的。

二女听了,只是笑笑,手上一点不停。

目睹表侄女精干的动作,环顾草房中仅有的几件老旧家什,宁女官由衷地感慨当年,姨夫家也是坐拥良田美宅、奴仆成群的豪富人家,何曾需要女眷们亲自操持家事若表兄不那么野心勃勃,何至于

应二女见表姑妈神色有异,以为是不惯屋中的潮气和土腥气,急急忙忙去开窗门,又要翻干艾草出来好点了去去异味。

见状,宁女官急忙给拦着“二女,不用,不用。”

“阿姑,此房舍”应长女悄声嘀咕,她对这破房子早就不满了。

“此房舍甚佳,”二女劫过姐姐的话头,冲表姑妈直笑“阿姑,甚佳。”

“不漏,不摇,甚佳”唯恐表姑妈误会,二女笑吟吟强调一番是真的啦相比当初在未央宫永巷的日子,二十几个人挤一张大通铺,如今能有个小房子小院子,两姐妹还不分开,已是天大的进步了

应长女抿抿嘴,垂下头,青葱般的手指绞着衣带下摆,不吭气。

宁女官柔柔一笑。

她如何不懂大侄女的想法应家姊妹都是在亭台楼阁俱全的上好宅子里长大的,而这草房低矮潮湿,光线空气俱不良;讨厌的话,也正常。

两边看看,二女偷偷扯一把姐姐,上前拉住姑妈的手稚气地摇摇,笑得欢实“阿姑,阿姑,吾姊妹得此房舍,足矣阿姊,阿姊”

应长女木木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着妹妹呐呐点头。

懂事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可怜呀掌心指腹传来的粗糙触感,令宁女官忍不住一阵阵鼻酸都是被伺候着长大的,本是该躲在父母怀里不知世事的年纪呀嗯,二女要比长女小几岁。可现在看起来,倒是妹妹照顾姐姐为多。

“长女,二女,脱籍”犹豫片刻,宁女官避过两姐妹渴望至极的目光,艰难地吐出“脱籍不易呀”

不是她这个做表姑妈的不尽力。侄女们在长乐宫,她则隶属未央宫,运作起来本就添一层麻烦。如今薄皇后不得势,处境岌岌可危。这姐妹俩又是如假包换的罪臣之女。想要从宫婢转为宫女而不引人注目,实在难上加难

“阿姑”应长女语带哭音,眼圈马上就湿了“阿姑呐”

“阿姑,不急,不急。无妨呀”应二女泪珠儿在眼眶里咕噜噜打转,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她早就猜到了。震动全国的吴楚叛乱才过去没几年,她们这些反贼余孽哪那么容易脱身

用袖子为长女擦擦眼泪,二女拉着姐姐起身,退后半步,一齐向表姑妈跪倒行大礼“侄女谢姑姑眷顾之隆恩。”

宁女官急忙起身去扶“长女,二女。姑姑无能”

“阿姑,家父忤逆不臣,累及满门,此乃父之债子还”二女坚持着拜过全礼,才重新直起身来没什么可抱怨的相比身首异处的父兄弟弟,还有因不堪劳苦而自尽的祖母母亲,她们两个至少还活着

瞟瞟表姑妈遍体绫罗,腕上的嵌珠镯,应长女是止不住的哽哽咽咽“呜,呜呜”

宁女幽幽叹了一声“哎二女”

拍拍姐姐的背安慰安慰,应二女满怀感激地告诉宁表姑其实打从搬进长乐宫后,她们的境况已大为改善了。窦詹事看在表姑母的份上,对她们还是照顾的;否则,也不会有单独的住处,充足的食物和轻松的活计。

两个孩子的气色的确比上次见又好了很多,面颊也丰润了些。宁女官大感安慰“窦詹事仁心。”

室内的气氛过于沉重,应二女转而与表姑母聊起了家常。期间,应长女突然开口问姑姑“阿姑,今上太后不喜皇太子母乎”

“呃”宁女官一惊,紧盯表侄女问道“长女何来此问”

“宫内人相传者众”应长女睁大了双眼,满脸掩不住的好奇。二女则眨眨眼,没做声。

流言蜚语,果然快啊举臂弹弹衣袖,薄皇后的亲信女官若无其事地答道“此言谬矣皇太子谦恭勉学,栗夫人恭敬柔顺,陛下皇太后何不悦之有”

“阿姑”应长女对表姑妈的官样回答相当不满这明显是敷衍嘛栗夫人那人,能称得上恭敬柔顺

“长孺,”见应长女不甘休,宁女官顺势把球踢了回去“人言何”

应长女兴致勃勃地悉数道来。

未央宫一下抓那么多,大部分还是皇太子生母栗夫人的人,自然引起汉宫内部的种种猜忌。到现在各种讲法都有,有点说是栗夫人老喜欢翻旧账,终于得罪了馆陶长公主;有点说是因为栗夫人这段时间太嚣张了,触犯了窦太后的禁忌

宁女官静静听着,庆幸没一条流言提及自己的女主人薄皇后。

一通说完,应长女神秘兮兮趴上表姑妈的肩头,凑近了低语“阿姑,人言皇太子恐不得圣心也。栗夫人者,殃及池鱼”

宁女官嗤之以鼻“胡言”

“依阿姑所知,当何如”久不出声的应二女轻轻问。

中宫大女官皱皱眉,冲两个侄女认真解答“抓捕诸人,乃因其涉嫌贪墨。”

“贪墨贪墨”应长女喃喃咀嚼这两个字,表情不知是扫兴还是沮丧。

应二女挑挑眉,完全漠不关心。

这些年姓栗的仗着儿子当上太子,步步紧逼,薄皇后的前景越来越暗淡。宫里宫外,差不多都在倒计皇后下台的时间了回想起前段日子栗夫人的得意和嚣张,椒房殿首席女官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他们这些皇后身边之人都不敢抱希望了,没想到栗蕙兰竟会捡这时节来个自寻死路

“贪墨”朝女孩子们板起脸重复一遍,宁表姑附加解释“行贿受贿,以次充好。”

应长女还是不尽信的样子“哦”

“然也,然也长女,二女。”宁女脸不红心不跳,胸腔中涌动的全是慈爱和怜惜不告诉你们,是为你们好。没见有职有权的都被灭口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算说谎

宫廷对此次拘捕给出的官方解释就是反贪。那些人是以贪墨的罪名入狱论罪的,也是以贪污犯的身份被迅速处理掉了。

虽然天下没不透风的墙真相,也的确不可能完全被掩盖。但这么多人命放在前头,任何人在想嚼舌根之前都必须掂量掂量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贵女的名声和闺誉要紧。哎,皇太后和陛下是真的疼惜小翁主啊宁女官唇角向上弯起,心情好到快爆了虽说天子和窦太后主要为了保护阿娇翁主才动的手,但剪除羽翼和同盟,极大削弱了栗夫人一派的力量,事实上也帮了薄皇后大忙。想想长公主的性子,以后,椒房殿的日子必会轻松很多

“阿姑,姑姑”应长女还想问问未央宫中的秘辛,边上的应二女却抢话了最近,娇娇翁主身边出了件怪事。

应长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馆陶翁主”

就知道姐姐对贵人们的事最感兴趣了,用这个岔话最有效。无奈地吸口气,二女开动脑筋想啊想,终于总结出一件这段时节馆陶翁主陈娇送洗的衣裳里面,断断续续少了几件。

“二女”应长女觉得自己被骗了宫内负责洗涤的地方工作量那么大,不见个一两件很常见。算哪门子怪事

宁女官也耸耸肩。

二女咽了口吐沫,进一步讲解。

平常经常弄丢的,要么是仆从服,要么是特别精美的昂贵服饰。前者数目大,在洗涤过程中容易遗失一二。后者则是因料子太好太难伺候,容易洗坏,就遭失手惧罪的洗衣人给灭迹了。

而馆陶翁主失踪不见的,并非华贵质地的外穿衣袍,而是内衣

“内襦中单”应长女一听,诧异不已为什么是内衣贵女们的内衣虽然也是上等丝织品,但还算不上绝好不难洗,又不能换钱。要了也没用啊

“非但如此”摇一摇手指,应二女皱起眉,一副迷惘困惑的样子尤其古怪的,丢了的内襦啦中单啦都是未洗就不见,而洗过的都在。

“咦”

这下,连宁女官都感觉奇怪了。

249

249、2914 无奈的大汉皇帝

清醇剔透的美玉

透着光看过去,一半的透明一半的朦胧。

玉是极罕见的浅红色,柔柔的浅浅的红;似曼妙佳丽的红酥手,又仿佛少女含羞的笑颜,娇娇嫩嫩观之令人心喜,见而使人忘忧。

怒放的桃花,由片片花瓣围起杯身。玉料本身带的几斑浅褐正好成就了一段树枝,自花萼畔悠然绕过,顺其自然地成了杯之柄;枝杈分叉的另一端,两点偏深的桃红恰恰组成两朵花蕾。

桃华杯

御座之下,几个中高级内官垂首伫立。恭立待命的身姿无可挑剔,可一双双眼睛却极不规矩地直往皇帝陛下手中的玉杯上瞟啊瞟,瞟啊瞟

宦官们的骚动被马节公子发现了。

年轻的少府主官抿嘴暗笑,心头好不得意在如此短的限期内找到合适的原料,按皇帝的要求雕琢成杯,质量上还无一丝的瑕疵玉匠们高超的技艺虽然要紧,他这个少府的领导组织能力也是功不可没

天子上赶着要玉杯做啥望着犹自沉浸在玉器之美中的天子,马节满肚子好奇皇帝表兄不会是打算自己用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连马节公子自己都觉得荒唐桃花玉杯美则美矣,然柔软娇艳如斯,任何神经正常的成年男子都不会使用。

想到即将来临的上巳佳节,少府主官有了些了悟,心中的好奇不禁又涨了几分不晓得最后哪位夫人或公主走运,能得了去。王夫人贾夫人反正栗夫人是不可能的咯

这时,门口的菀帘被略略卷起,宦者令无声无息地走进来

目睹殿中的情景,大内官的眉头立刻叠成疙瘩;大袖一振,长幅的袖管沉沉地甩开去,直接敲在其中一个内官身上。在场众内官俱都凛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不敢打扰帝王的雅兴,宦者令在离御座三步开外就停下,行礼低低语“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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