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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就丢大了。

描金刺绣的丝绢折扇,做出个噤声的表态。长公主冲侄子宽慰地笑笑“夷狄少仁寡义,自自古如此。况”

“况”馆陶长公主笑看面前这个温雅俊美的侄子,拖长了音调说“况故君子,可欺以其方,扑哧”

刘荣的脸,红了“姑”

“知之,知之”好心的姑母为侄儿想了个理由,好顺着台阶下“姑母知阿荣之不易。所为,皆时势不利矣”比如,前十天突然冒出来的风邪。

“阿荣,”笑了一会,长公主正色道“吾存一策,可化解此事。阿荣愿行否”

“姑姑母”皇太子惊喜之余,几乎跳起来。能有姑妈出面帮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位姑母很少出头,但刘荣素来知道馆陶姑姑绝不像表面显示的那么简单。

折扇,轻轻敲在皇太子肩上;馆陶长公主悠悠然,气定神闲“阿荣。指日可待矣,无忧无忧”

1901 儿戏

八人抬的步辇,在平缓地摇动。

车窗外,枯黄的落叶伴着秋风,于空中盘旋、飞舞、坠落入尘埃。

胶东王刘彻偎依在薄皇后温暖的环抱中,以纯真无邪的甜笑回复嫡母关切的嘱咐“唯唯,阿母。阿母”

薄皇后欣慰地一笑,紧紧臂弯,在刘彻丰润的面颊上亲一口“阿彻。”

刘彻更欢实了,学阿娇表妹平常叫馆陶长公主的方式,在薄皇后怀里扭过来扭过去一遍遍唤“阿母呢,阿母呢”

在小家伙的背上象征性地拍两下,端庄皇后没忍住,搂着儿子咯咯笑起来“阿彻,呵呵,阿彻”

封闭车厢式的步辇中温情四溢,令人如沐春风。

长信宫到了。

高台前,宦官们小心地放下步辇,停稳当。

皇后和胶东王安坐如故,完没有起身的意思。随驾的二十多个宫娥和内宫官员没动;八个新宦官上来替换原先那批,抬起步辇顺着长长的阶梯向上攀登。

一级,又一级前面的宦官以胸膛几乎紧贴台阶的半匍匐姿势,手脚并用着向上走。后面的则尽力将步辇托高。

知道现在是上坡,薄皇后把刘彻往自己怀里再抱紧一点无论宫人们多努力,上下坡总不免还是有一定倾角,小心为上。

第一轮台阶尽头,是一小块空地。

空地对面,又一条长长的石梯,通向再上面台。台上台的周边,有一系列带回廊的宫室建筑铺绕而过。

步辇再度落地。此时,新上的八个宦官已经气喘吁吁了。

爬阶梯是很费力的;累了,就容易出差错。小宫人们摔残废甚至跌断脖子是小事,碰到伤到贵人却罪不容赦。

所以,第二批撤下,新八个重复前一批的行动,抬起大汉的皇后皇子,向云台上的窦太后住所进发。

若干反复,窦太后居住的殿宇群终于到了。

牵起刘彻的手,薄皇后在宫娥的搀扶中下了步辇。

人们在门槛外停住。宁女官跪伏到地上,伸手为皇后和皇子褪履。乘此空隙,薄皇后柔软的手从刘彻头发上滑过“阿彻”

“知矣,知矣”胶东王翘高脚丫,让宁女帮着脱鞋;自己则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可有段日子没来长信宫了,真想啊阿娇她们在哪儿东殿东南阁哪儿呢

摆脱掉翘头履的束缚,刘彻一跃蹦进宫室,张开手臂原地转两圈,打心眼里想高喊一声我刘彻,又回来了

跳两步觉得不对,胶东王立定、站好,回头朝嫡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阿母呵哈”太急了,他竟然罔顾礼制,跑皇后阿母前面去了

薄皇后慈婉一笑,毫不介意地上前为孩子理理衣袍和头发。随后拉起刘彻的手,边走边压低了声音叮咛“阿彻切记,见大母及姑母,莫喜形于色呵”

“唯唯,阿母。”刘彻点头点头,虚心受教皇后阿母说了,如今小弟弟流产,王美人受创严重尚未痊愈,如果自己在祖母这里表现得太快乐,会被人非议的。

所以,即使心里再高兴,也不能露出来拿定了主意,胶东王收敛起笑容,端出一副庄严的面孔故作深沉。

“不”突如其来的反对声,还有某些物品落地的奇怪响动,使薄皇后和胶东王停下了脚步。

薄皇后举手阻止内官去通报。刘彻则好奇地眨眼祖母窦太后十分好静,敢在长信宫里做如此喧哗的人不多。

“不不嘛”声调又高了一些,透露出坚定的决心;然而很矛盾地,语音里同时包含着软软糯糯的意味一种南方方言特有的酥妙。

薄皇后胶东王两个相视一眼“阿娇”

推开半开的门,大汉的皇后母子踏入展现在眼前的长信宫东南阁,异象纷呈

华美的宫室深处,层层幔帐频频被掀开,又很快地落下,起起落落,摇晃不定。珠帘被人为地甩来过甩过去,珠子和珠子相互撞击轻敲着,发出一连串悦耳的散响。

阿娇如一只可爱的小蝴蝶,在宽敞的宫室内旋转飞舞,翩翩奔忙“不嘛不否啦”

当朝第一公主馆陶皇姐想追,一时追不上,被女儿引着在殿内绕圈跑“阿娇,阿娇”

年过而立的母亲跑不过活泼好动的女儿。长公主总在最后一步触手可及处,被小女孩逃出生天。

陈娇自己跑不算,还主动扩大己方阵营“平度,平度速速”平度公主被陈表妹一把抓住,莫名其妙地卷入母女俩的角力,同进、共退。

“母后”胶东王刘彻望着母后,抿抿嘴。看样子,母后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全白费了哪儿还需要做样子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们到了嘛

薄皇后一看就明白了,捏捏刘彻鼓鼓的腮帮,好笑道“何急哉”

的确不用急。不等皇后有所表示,他们就被发现了被馆陶翁主发现了。

“呀阿彻哦阿彻”发现了新目标,娇娇翁主兴奋地大叫。

“娇娇细君”刘彻一拢双袖,打算见个礼皇后阿母提醒过,要表现庄重,首先要知礼。

可惜,胶东王的礼仪表演在馆陶翁主扑面而来的压力下,被迫终止

阿娇拽了平度,拨开帘帐壁衣、蹿过树灯大鼎、避开屏风案几一路弯弯绕地冲过来。迎面一探手,揪了刘彻就开跑。

刘彻被带得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跟从“阿,阿娇”搞什么啊

陈娇才没空解释,一手拽一个在宫室内拔腿狂奔,这个兴高采烈。

“皇后,皇后”长公主擦擦汗,无奈地向薄皇后请援。

“咦”薄皇后惊讶地环顾室内侍立的宫娥和内官,想了想,了然应允“哦”

很遗憾的,娇娇翁主的顽皮捣蛋于母亲舅母的联手包抄下被镇压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小翁主,给长辈们拉到内间的软垫上坐下,拆开头发,洗脸梳头。座位旁的地席上,衣箱、妆盒和首饰匣放了一大溜。

内间另一侧,薄皇后诧异地发现了小侄女闹腾的原因

梳头宫女精益求精,忙着将事先备好的假发髻与窦绾的真发纠缠在一起,然后用头绳、发针等硬物固定在头顶。而窦绾贵女呢,身子随着侍女梳发的动作一抽一动,眼眶里噙着热泪,带半脸没抹匀的白粉与胡亥兔无助地相依相偎作一处。那可怜的小模样简直让人不忍目睹

呃薄皇后感同身受,开始觉得自己的头皮也一炸一炸抽痛了那是很痛很痛呢假发很重,戴在头上绝对不舒服;再加上首饰金玉的分量,就跟难受了。

可是大汉皇后转头又看了看阿娇和平度她们俩现在已被打湿了头发,梳头宫娥拿好了工具,蓄势待发莫名其妙阿娇窦绾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没经过笈礼,根本不需要做这么累人的装扮的啊

大姑子这是要干啥

美丽,不是没有代价的

长公主阿母和陪着皇后舅母去外间谈话了。留下孩子们切身实践上面这句话的真谛

阿娇感觉,这些宫女不是在给她梳头,而是借了她的头发在炫技让平常简单快捷的梳理,变得漫长而难耐

发髻好重啊牵扯到头皮,隐隐地拉痛。

长公主先前告诉过女儿,忍一忍、等习惯了就不觉得痛了。可是,可是娇娇翁主努努嘴她不相信啦阿绾明明快哭出来了,而窦表姐已梳好长时间了呢而平度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白粉

陈娇想到这里,就觉得鼻子难受“啊切”这些颗颗粒粒的玩意儿黏在脸上一点也不好受,还老招惹她想打喷嚏,真是讨厌极了。

“嘎巴,嘎巴”利落的咀嚼声,从某个角度传入馆陶翁主的耳膜。

谁在吃东西这么开心陈娇四顾寻找。

女孩的动作,受到梳发宫女牵制“翁主,翁主”宫女给假发髻上加珠钿,正弄到一半。

好吧,脖子不能动,就动眼睛。馆陶翁主陈娇僵着脖颈,缓缓转动眼珠找到了,是刘彻。

胶东王刘彻抱了个装点心的多层匣子,歪依在一件大屏风旁,连吃带啃,惬意又悠闲。

新出炉的点心也是时候了。好香呀刚才运动过度,定下来一会儿,似乎饿了“阿彻,阿彻”

刘彻从糕点中抬起头来,拿眼神问干吗

阿娇眼睛眨眨,用嘴形向刘彻表哥示意拿过来一些,分享啦

胶东王挑眉,将手中的匣子前倾一个角度,让表妹能看清里面的内容。然后,指着里面一块偏红色的枣泥糕问“阿娇,此”

“然,然也。”阿娇很高兴,一个劲点头彻表哥真了解我,知道我喜欢这一型的。哎呀枣泥糕就剩这一块了。快快

刘彻拿起这块最后的枣泥糕,作势递给阿娇。

陈娇伸手接。

要接到,就要接到了就要突然,刘彻半道撤退,将糕点收回。

阿娇一愣,不明所以。

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刘彻表哥,一回手,将枣泥糕扔进了自己的嘴巴

1902 妆容

阿娇先是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本就积了一肚子不高兴,哪堪这样的冒犯能忍气吞声,就不是娇娇翁主了陈娇小贵女当即爆发“呀刘彻”

于是也不管梳妆不梳妆了,小陈娇带着梳一半的散发和头饰,在一众侍女宫人的惊叫声中整个人扑上去,举起小拳头就锤。

刘彻是做了准备的;但肯定没预计到平日娇滴滴的小表妹动作会如此之快。胶东王一个躲避不及,被连人带点心匣子压倒在地席上。

阿娇揪住点心盒的一角,想把这个讨厌的障碍物掀开这样,才能打得尽兴。但刘彻不配合;胶东王拒绝放弃点心,抱紧了盒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点心盒不是盾牌,但好歹在距离上防御效果对双方都是。于是,大汉亲王和大汉翁主,中间隔了二十多块散发阵阵食物甜香的盒装点心,你来我往,展开就地攻防大战。

平度公主推开给自己弄头发的宫女,拍着巴掌给陈表妹加油“阿娇,阿娇,彩彩啊”

窦贵女不失时机地甩掉麻烦,牵了兔子投奔过来“阿娇,大力,大力”

东南阁的内间,霎时人欢兔跳,热闹成一团。

长公主拉了薄皇后出东南阁,在长廊上详加解释今天的计划。说完,馆陶长公主很期待地询问弟妹的意见“嗯皇后以为,何如”

汉国皇后想了想,姣美的面庞上展现出毫不犹豫的赞赏“阿姊,妙哉,妙哉呀”

长公主听了浅浅笑,她对自己能想出这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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