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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象那个小伙伴一样,莫名其妙卷进后宫斗法,什么都没干却被当成挡箭牌或替罪羊给活活打死。

“然、也”宁女理理侄女的头发,举手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一支雕花小金簪,放到二女手中。

“姑姑”女孩对美饰看得目不转睛,摩挲一会儿,却又还了回去“谢姑姑,二女奴婢之身,不配。”奴婢,是没有资格佩戴黄金珠玉的,违者汉律治罪。

“二女,”宁女心痛地将金簪放入孩子手心,合拢小小的粗糙的手掌“汝二人入长乐宫之时,于无人处取此簪示于詹事。窦詹事皇太后之侄,为人仁厚,为姑前有所托;见此信物,詹事必善待汝等。”

原来是信物啊二女听了,赶紧收收好。

大事交代清楚,宁女从侄女手里拿过装熏香的绢包,改自己拿着卑微宫婢身上如果染上昂贵香料的气息,也是个麻烦;值此时节,还是小心为上。

收拾停当的二女,忽然又开口了“姑,能否尽早入太后宫”

“嗯”宁女官有些奇怪了,虽说为奴为婢的日子不好过,但也不赶在这几日吧是什么让这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产生这个念头

二女咬紧嘴唇,期期艾艾地说“姑知之,朝廷朝廷将遣帝女和亲”

“二女恐被征出塞”宁女一下子就想到了。

“然,姑姑。”二女很爽快承认了“历次遣和亲公主,后宫皆发宫女宫婢同行伺候。”虽说未必轮到自己姐妹俩,但谁也保不齐个万一啊只有早早进了太后宫,才算彻底避过这项厄运这类征发,只限于未央宫的。

“如此,”宁女想了想,沉吟道“皇后午间之长信,吾从往,请于窦詹事如顺利,长孺二女明日迁长乐宫。”

“啊哈姑姑。”满天愁云随风散,女孩子抱着表姑的手臂直跳,忍不住地欢呼。

宁女笑立旁观,心中却暗暗地流泪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原本都是躲在父母怀中不晓人间世事的孩子啊

又举起衣袖,偷偷拭泪,思绪百转皇后平日的赏赐丰厚,拿出来去求求长乐宫几位主事,看能不能找机会给这两个孩子脱去婢籍,升做宫女啥的。姨母、表哥表嫂还有侄儿都去了,姨妈家就剩下这对小姐妹了啊。

兴奋的二女总算安静下来,看四下无人,搂着姑母撒娇“姑姑,阿姊与二女幸甚;较之阳信公主,幸甚。”

已等得快打瞌睡的阳信猛然睁开眼;两个宫女做姿要出去呵斥,却被王美人家的大公主用眼神阻止。

“胡说”树那边,宁女也在笑骂一个奴婢去可怜一位公主,这世界颠倒了吗

二女倒自信,揽着姑妈的腰一边往前漫步,一边摇头晃脑地解释“长孺二女蒙大难,失亲为婢。然幸得家姑仗义相助,脱苦海,远胡祸。”

“反观之,阳信公主空自父母双全,位高爵显,恰逢亲母出卖,有沦落胡虏之虞,不亦悲乎”说完,似乎还嫌不尽兴“可怜呀,可怜”

“此汝心知即可。”宁女两边看看,见没人,在侄女手上轻捶两下警告“宫闱之中,人多眼杂慎之,慎之”

二女倒也听话,再不多提,只扶着表姑妈离开了。

那对情深义切的姑侄,走过去很久了。侍女们担忧地看着自家公主“公主公主”

两个人谁都不敢动阳信公主的脸色,好难看啊

“公主,宫婢卑贱之人,无知少识。其胡言乱语,切莫放之于心上,”一个侍女察言观色,找出话来排解“待告之皇后将行,定严惩不贷,为公主出气。”

另一个“甚是,甚是。”

“今日之所闻,”阳信公主终于开口了,咬着字节儿说“汝二人若有半字泄露,坑杀”

“”两个侍女都傻眼,不知该作何反应。

阳信“归。”

“公主”侍女们不太理解。

王美人大公主一段话,象是从牙缝里呲出来的“汝等速先归漪兰殿,趋趋”

1708 紫藤花架

阳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这里的。

这是十分隐蔽的地方,离漪兰殿不远不近,处在四周几个宫殿区的交叉点。前面有高大松树林的遮挡,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平常也罕有人来。

阳信公主也是在前阵子去找躲出去偷偷练琴的南宫时,才在无意间发现这个好地方的。从此,每当有了烦心事,阳信都会到这里来坐坐,静一静,舒口气。

长长的藤条枝蔓蜿蜒曲张,伸展绕缠。深深浅浅的紫红花朵垂挂在枝条上,一串串层层叠叠地铺开,和着墨绿的叶片将又宽又高的花架妆点成一堵紫红色的墙。

王美人的女儿就坐在离花架不足十步的矮石上,手肘斜依在旁边一方高石的边缘上,默默盯着前面的池水发呆

刚才,她去过昭阳殿了。沿着那个云道阶梯,沿着刘姜当年行走的方向,一级级地往上走直到那个出事的平台岔口。

燕国王主刘姜,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

是跳,不是落她知道,她当时在场。南宫的确张牙舞爪地作势抓挠刘姜,但那只是表象。

虽然宫中人都斥责为狡辩,但阳信公主相信妹妹的话南宫根本就没碰到燕王主。刘姜,是自己跳下去的

浅紫色的衣带,在少女的手指上绕过,一圈,又一圈

以前,她总是想不明白那么高那么陡的阶梯,燕王女怎么就有勇气往下跳刘姜不怕痛么,不怕死吗完全有可能当场摔死啊

可现在,她明白了

如果换了自己,她也愿意跳赌一赌运势,赌一赌天命,即使、即使冒着致死的风险

刘姜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阳信公主的手停下,开始回忆以前听到过的消息听说,刘姜的腿治不好,瘸了。听说,回燕国后因为残疾,刘姜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婚事。听说,燕王主刘姜最终被异母兄长草草打发给了一户小官吏为妻,日子过得颇为寥落。

但,这也比死在匈奴强啊丝带,在一点点地绷紧值得,值得

至少刘姜留在了大汉,留在家园,留在亲朋身边;至少她有了丈夫,以后还会有绕膝的儿女们承欢至少,刘姜还活着

而代替刘姜去匈奴和亲的楚国王主呢不满十四岁就埋骨黄沙,魂散胡尘。天知道曾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和折磨

那位楚王主叫什么来着刘什么阳信揉揉眉心,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为大汉而死的女孩,甚至、甚至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或者,也没人在意过和亲公主这个听上去风光的称谓,实际轻、若、鸿、毛

阿母以前说过,父皇即使出于史上留名的考虑,也不会让亲生女儿出塞的。可国家大事,谁能保得准父皇是那么隆而重之地派皇太子去谈判啊缕缕浅紫,在素白的指间缠绕、绷得更紧对大汉而言,她只是一个公主,一个小小的公主;是每一代皇帝都会有的十多个公主中的一个。生母既不显贵,兄弟也不是太子,更没有强力的舅家可以依仗是凶还是吉,只在那位至尊的一念之间

阿母为什么要自请为什么南宫已许婚,林滤太小能去的只有自己。纤细的手指,关节处凸显苍白;胸口涌起的,是阵阵难言的苦涩和潮水般的幽怨如果母亲不自作聪明搞这么一出,凭四个弟弟还有得宠姨妈的掩护,父皇才不会在和亲问题上想到自己十多个公主里,没兄弟的也很多。

如今,木已成舟。是去还是留除了父皇,谁敢保证阿母她能吗能吗不知是不是在石头上坐久了,还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偏湿寒,阳信公主感觉身下的这块矮石越来越阴冷,一股股寒意从腿股沿着脊柱往上窜。到后来,连腹部也隐隐开始疼痛。

风吹过,掀动一池碧水;紫色的花墙,随着泛起一层层花浪。近在眼前的美景丝毫吸引不了公主的心思,也丝毫不能减少少女的忧思

“花痴,花痴放手”陌生男人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尖尖细细的,听上去是宦官。阳信公主叠起眉峰,环顾四周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到哪儿都不太平。

不想和人见面,公主起身迈步要离开。人还没站稳,脚下忽然一滑,身子就向边上那块高石上撞去。

“嘶”仗着年少灵活,阳信急急间腰一扭,手在矮石上一撑,借力之下站住了。放眼脚下苔藓,再看看高石上那个奇形怪状的突起,阳信公主不由有点后怕这高度要是没撑住真撞上去,弄不好能伤到肋骨这石头离池子近,潮气重容易生绿苔什么的;以后再来,还是不坐这里保险。

“花痴”人声,更近了些。

阳信公主提起长裙,反方向跑进了灌木林;在里面兜了个圈子,才绕到紫藤花架子后花墙正面,是没有进去的路的。

“花痴,为甚放手也”仪表堂堂的大内官甩动着臂膀,试图解脱开义弟揪着不放的手把他拉这里干吗他这个长乐宫将行,可是非常非常忙的。

“唐兄,唐兄”将行身边,竹竿似的瘦长内官一路打躬作揖,可就是说什么也不放手。

“花痴”唐将行走到高石边站住,看着眼前这张真挚殷切的脸,无奈叹气算了,姓甘的就是那种人,除了花花草草,其他一律不放在心上。否则,怎么叫花痴呢

甘花痴抓着唐大内官,紧张兮兮地问“愚弟闻,皇太后有意铲除梅园。唐兄,可知真假”

“甘花痴,汝何以得知”将行掏出块帕子,漫不经心擦擦额这天,热点

果有此事一看这情形,甘花师的心就凉了大半二十几年交情可不是假的,彼此太熟了都。

突然,甘花痴上前一步,扯住前者的衣袍死命地摇晃,嘴里更是连哭带喊“唐兄,唐兄,呜呜救救梅园呀”

花架后,阳信公主在花间叶缝间扒开一线,往外看梅园长乐宫的梅园太祖母薄太皇太后当年下令建造的梅花园怎么,要拆吗

“呀”唐将行惊叫,手忙脚乱把自己的袍袖抢救回来,小心翼翼归置平顺揪什么也别揪衣服啊虽然他手下有小黄门伺候,可他今儿时间紧,回宫就要去拜见皇太后的,没时间换衣裳而衣衫不整,大大小小也算条罪名

皇太后是眼盲,馆陶长公主可一点都不瞎别的那些惦记他将行位置的人更多了去了,他可不能一个大意让他们抓了把柄去。仔仔细细把自己收拾停当,唐将行弹弹衣衫上压根不存在的浮灰,对自己的好兄弟睁、眼、说、瞎、话“梅园呢荒废已久矣”

哪有甘花师是个宦官,没胡子可吹,但总可以瞪眼,努力地瞪眼“梅园苗木繁盛如故,何荒之有”虽然他现在大半时间放在未央宫,但对长乐宫的那片梅林,他还是很上心的但凡有点时间,就去照看照看;就两天前,他还去过呢。

唐将行歪过脸,似笑非笑“如故嗯”

“咕﹏b,”甘内官是个实诚人,说不来谎话,所以“尚可。”一想到这个,甘花痴就心痛,是彻头彻脑的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可爱的小翁主,会那么讨厌梅花呢生气的时候用来练鞭子出气,高兴时用来玩登高雕刻,平常就是好好路过也会踹上两脚。

其实,长乐宫梅园里的那些梅树情况还好些树木多,基数放在那儿,平均下来受损还在每株梅树的可承受范围内。而宣室殿庭院内的那颗红梅,在娇娇翁主锲而不舍地关怀下,已经彻底完蛋不拔都不行了:

就在将行自以为得理,打算开路之时,甘花痴突然膝盖一弯,嗵地跪在泥地上冲唐将行连连磕头“唐兄,唐兄,梅木何辜万请唐兄一救。”

唐大内官跺了跺脚,去拉去扶“花痴,甘弟,何至如此”

甘花师却怎么也不肯起来,在那里泪流满面,不住口地哀求“呜,梅树何辜,何辜唐兄”

花墙那边,阳信公主看得也有些动容这个花匠,倒不负花痴之称,是个爱花的痴人。

不管三七二十,将行将人一把硬拖起来“甘弟,何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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