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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慢慢合上眼皮。

长信宫在午时的阳光中慵然入梦。

未時

天子醒了,是渴醒的。

随手抓过一只水玉环扔到地上。圆环骨碌碌滚出去老远,碰在青铜的鹤鹿席镇上,发出悠长清明的回响。

“陛下”门外伺候的御前内官冲进来,跪下叩头。

天子松了松中衣领口,暗哑“水”

“喏”宦官跑出去,不一会用托盘端来了水杯。

水是温的,甘甜可口,可天子喝着喝着就纠紧了眉头。刘启陛下猛一甩手;银杯兜头砸出去。宦人“啊”地滚在地上,面无人色地磕头“陛下啊”

皇帝怒气冲冲“滚”

御前总内官闻声,急急奔进来想要替代,被皇帝冰冷的脸色钉在原地。天子在大榻上动了动,飘忽的目光在殿里殿外随意扫视门外游廊一角,一个藕荷色的窈窕身影经过,看方向正往长信宫总门而去。

皇帝探指点点;御前大内官了然,连忙奔出去。

须臾,女子带到。梁女官对被突然叫进来很感诧异,但不害怕拖馆陶翁主陈娇的福,梁女已经见过天子很多次了。

“水。”天子吸了口气,平静了很多。

“啊喏。”梁女望望大内官,无言地转身准备。片刻之后,将一只犀角水杯奉到天子面前,小心伺候皇帝喝水

御前内官心头大松,放下纱幔细帘,默默退了出去。

居高临下眺望长乐宫城的无边美景,大内官无心欣赏刚才那家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惹来皇帝这么大的怒气真可怜,弄不好要进永巷受苦了。

耳朵里钻进了什么,未老先衰,耳聋眼花了大内官自嘲地笑笑,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悲巍巍汉宫,如诗如画繁华无比。然而这眼前的花团锦簇,真与自己有关吗不敢想,不敢想但离了这里,象他这样斧钺残余的阉人,又能在何处寻家

现在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也是一天中人最懒散的时候。

几匹平庸壮实的役马,拖着朴拙的拉货马车,停在西门。一个满脸和气可亲的矮胖男人跳下,一边和守门汉军打着哈哈,一边递上两包铜钱。

守军撩开车帘,向内意思意思看两眼,乐呵呵放行了。

待马车行远,队率掂着钱包告诉新来的兵士对李家商号的货车不用那么认真。那是东市的老铺,每月固定几天派车出长安拉货,多少年了雷打不动,从没出过差错。

申時

就如窦太后先前说的,她老人家的确是玩一路歇一路,连夕食都放在永寿殿里用了。天子听说,也赶了过去。

晚餐,和着下午暖暖的阳光和花丛细细的香风进行三位大人,两个孩子,一只胡亥

“吾女,”老太后坐在中央,左边是神清气爽的儿子,右边是细致贴心的女儿,向右笑眯眯问“阿须婚事何如”

“顺遂。”长公主一心二用,顾了这头,同时又瞄着女儿的进餐情况“家令言梁使多怨言。”

“怨言”皇太后奇怪了,小小使节,敢对长公主发什么怨言

长公主心不在焉地说“嗯,梁使称房宅狭少,不足用。”

“狭少”太后奇怪。长公主官邸和诸王官邸规制相同,会小

“后宅分而为三。阿须居所,显妻、贵媵、上妾,实乃窄少。”说到这里,长公主实在忍不住横了皇帝一眼瞧瞧,都是你给我招的麻烦。又是妻又是媵又是妾的,把个好好的长公主邸搞得一团乱楚国齐国那两个,名分上已经委屈了,难道好意思在居住条件上再委屈人家如果那样就太不厚道了。

天子愧疚地低头正好阿娇吃一半溜达过来,被舅舅一把抱住,挑了自己桌上的菜肴喂给侄女吃。

“如此,增建”窦太后建议。

“谢阿母。然,违制不宜,且兄弟不应有差。”馆陶长公主婉拒。挤点就挤点吧关键是一碗水得端平了官邸里三个孩子每人一块地盘,大小相同,大家太平。

谁知道阿硕会娶上几个虽说尚公主有公主府,但自己是要拢在一处一起过的。这次扩建了,难道过不了两年为次子再扩一次长公主邸老是飞沙走石的,不像话想到这里,长公主万分愉悦地看着弟弟怀里活泼的女儿,心满意足还是养女儿好,省心又省力。阿娇最多一个,肯定够住onno

天子似乎明白了姐姐的想法,抱着阿娇向姐姐举举杯,低笑连连。

酉時

天子去未央宫了;窦太后玩够了,领着儿孙回去休息。

“梁,梁”刚从皇太后的步撵上下来,阿娇翁主就迈开小短腿,叫着冲进长信宫的大门。梁女官和往常一样,站在候驾的女官群里。

长公主一面搀扶母亲,一面笑骂“阿娇,慢,慢行。”

咦怎么还没跟上来女孩惊异地回头望,发现平常敏捷的梁女官今天变得有些笨手笨脚“梁”

“翁主,婢女送胡亥清洁。”梁女垂首抱起胖胖兔,向小贵人行礼后匆匆离开。

阿娇有点奇怪,但小女孩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事牵走了。今晨的梁国车队非但送来了王主的嫁妆,还带来了梁王寄给母亲姐姐的家信和礼物当然,绝不会少了可爱侄女的那份。

“啊,哈哈”阿娇乐不可支地扑向礼物匣子,把不相干的事全扔进了九霄云外。

戌時

在听了老宫人半个时辰的故事后,不论怎么抗议和哀求,孩子们还是被赶上榻睡觉了。

阿母说,冬至日可以例外。在丝被里动动手脚,阿娇翻个身闭上大眼,非常非常遗憾明天不是节日如果早上不用喝鸡汤,晚上不用那么早睡,她的生活就十分十分完美了

宣室殿的书阁,灯火渺然。

天子仰躺在休闲用的小榻上,听着乐师的演奏。内官无声无息地走近“陛下”

天子“何时”。

“陛下,殿下午时半去,申时差一刻归。”内官像是明白皇帝在问什么,压着嗓子回答。阉人尖细的声音,在秦琵琶优美婉转的乐音背景下,显得十分怪异。

天子纹丝不动,没有如何表示。

内官想了想,自动报告“皇太子命二良娣并肩以入。”

“并肩”天子这时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匍匐在榻前的奴仆,挥手示意退下。

书阁里,烛光摇曳,琵琶悠扬。

亥時

轻轻带上母亲宫室的门,长公主转身几步,进了女儿的卧房。

轻手轻脚走着,长公主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呵,是胡亥。胖胖兔趴在它的专用睡垫上,倒头呼呼。

有些知觉,陈娇在梦里迷迷糊糊叫“阿母”

“诶,阿娇。”长公主弯腰给女儿掖掖被子,额头上印上轻吻,低低哄“阿娇乖,好眠,好眠。”

女孩很听话地睡觉。

馆陶长公主又省视了一遍女儿的宫室,感到一切满意了,才退出来拉上门。

普通的日子,在平凡中结束。

1401 胶东王彻

天子,立皇子彻为胶东王。

今天的漪兰殿,花红柳绿,鸟语欢歌,似乎连空气中也滚动着无尽的欢愉和兴奋。

施粉涂朱的三位公主阳信、南宫和林滤换上了最华美的礼服和最珍贵的发饰佩玉,在生母王长姁的带领下立在漪兰殿门口,等候自己弟弟的归来头戴王冠,身穿王袍归来。

外朝正在举行加封典礼。至此,王美人的儿子终于摆脱了皇子空衔,正式跻身大汉诸侯王之列,成为一方之主。

等啊等

“阿彘如此年幼,而王胶东呀,父皇爱阿彘甚”南宫公主两只脚踮过来踮过去,就没安静过,小脸上满是张扬的得意。

“南宫,休多言汝当称彻,刘彻。”王美人责怪,但也只是轻轻提醒一句。

还不都一样,都是我弟弟。南宫公主吐吐舌头,欢叫着跑大姐身后去“彻,刘彻知之,知之。”

转瞬,不甘寂寞的二公主从大姐背后探出头,快嘴快舌“从母生三子,阿越长于细弟,阿寄年相仿,而上独王弟君。由此观之,父皇爱阿彘甚。”南宫这一通摇头摆脑她,可是很有头脑的呦今儿是弟弟封王的吉日,什么都能说,不用担心被罚啦。

“南宫”王美人眼中含笑,嘴上却不松懈。

“阿母,”姊妹中为首的阳信公主出来,巧笑妍妍打圆场“细思之,南宫之所言,不虚矣。父皇诸子王者,确以阿彻最少。宠信之隆厚,委实可喜。”大公主真的好开心同胞弟弟得到皇帝父亲的重视,她们这些做姐姐的将来也能沾不少光,万般庆幸

王美人弯了丹唇,叮咛绵绵“汝当谨记其后凡遇从母及诸弟,必慎持礼,勿多言。违者,严惩不贷”

“遵母命”公主们齐齐地敛衽为礼。

等啊等等啊等

怎么还没回来看天色典礼也该结束了啊母女四个越等越心焦。终于,大公主叫过一个宦官,命令去前面打探消息。

“母后”王冠、王服、蔽膝、绶佩俱全,胶东王纳头向椒房殿中央的薄皇后行两跪四拜大礼。

“阿彘,哦,不,彻”薄皇后低唤着起身,发觉自己又口误了,摇头自嘲之余双手搀起刘彻“胶东王平身。”

“彻,”小男孩不动,依旧直挺挺跪着对皇后大声说“彻于母后之前,儿非藩王,仅彻尔。”

“呃,”薄皇后一怔,甜甜地笑了。伸手轻抚孩子可爱的小脸,汉皇后的目光温柔得一如殿外高空中的暖阳“彻,彻。吾儿彻平身。”

“嘻,阿母,彻之王冠服,可好”刘彻这才乐呵呵跳起来,拉了薄后的手满怀希望地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热热切切满是光芒,就差直接喊了夸,快夸,使劲夸,使劲夸呀

“胶东王彻,神朗俊逸,卓尔非凡,不亏天子之骨肉,一国之大王。”面对这样讨喜的小家伙,善良的薄皇后自不会吝啬赞美。

小刘彻幸福得都快飞起来了,绕着母后一圈又一圈,又叫又跳“哦哦为王咯当大王咯”

被刘彻带着扯着,薄皇后几乎被绕晕,最后索性玉手牵小手大家一起转。寂寥空旷的椒房殿,霎时响起飞扬的欢呼和笑语。

叫累了转乏了,嫡母庶子双双跌坐在厚厚的软垫上。薄皇后从怀里取出块丝帕,给刘彻拭去额上的薄汗男孩子就是热气旺,一动就出汗。

刘彻仰头,快快乐乐享受嫡母的照顾。

宁女官姗姗捧过一只冒着热气的托盘,向新王刘彻跪下“大王,请。”盘子里,好几样新做好的点心,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啊,宁,无须如此。”胶东大王像模像样地抬手虚扶;半道,五爪神功突现人世三块点心同时收入掌中

嘻,好吃,好吃小刘彻当下原形毕露连啃带嚼不亦乐乎的,哪有一国藩王的威仪,完全还是当初那个好吃好动的小皇子嘛。

薄皇后一面给刘彻擦颊边沾上的点心屑,一边招呼宫人拿纱绢过来围在孩子前胸簇新的亲王冠服,可别第一次上身就弄脏了。伺立的宫娥宦官们或低头假咳或瘪嘴闷笑,被宁女官逐一瞪回时光,似乎又回到当日十皇子寄养在椒房殿的日子。

“阿彻,椒房殿之后欲往何处归漪兰殿否”薄皇后犹豫了好一会,到底问了出来。在心底,大汉皇后真希望刘彻能多呆一阵;这座富丽堂皇的椒房殿美则美矣,但实在是太冷清了。可今天是封王的第一天,实在不合适留他王美人一定在等儿子回去呢。

一口气消灭掉七八块点心,胶东小王拎上纱绢揉一团抹抹嘴,扑皇后母亲怀里喜滋滋叫“母后,母后携彻往长乐宫可好”

“长乐宫”薄皇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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