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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带着满身伤狼狈地同我回去,她告诉弟妹们说,那里不能呆了,于是她把剩下所有的钱都买了车票,有多远去多远,当天我们就上了车,客车就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城市。

我们下车时是午夜,天上飘着细细密密的雨,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们身上所有的钞票加在一起只有十四块四毛。已经接连几天没好吃好睡身体最弱的怜欣撑不住了,她咳嗽发高烧,两颊上烧得通红,可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一个稍稍宽一点的屋檐下避雨,时时还要担心警察会把我们遣送回那个完全冷血的故乡,没有人知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眼看着怜欣越烧越厉害,大姐她突然将十四块四毛都塞到了我手里,让我好好照看弟妹,她说她要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我握着仅有的钱,望着大姐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我很害怕,我怕大姐就这样走了,不要我们了,因为凭大姐的外貌她要找一份能养活她自己的工作肯定不难,门口的迎宾啦,大堂的领班啦,她只要不管我们一个人肯定能过得很好。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久很久大姐也没回来,我真的以为她不要我们了。

快黎明的时候,一个人影从蒙蔽着天地的细雨里摇晃着走过来,大姐脸色惨白,脚下踉跄,她几乎是倒在我怀里的,而她的手里紧紧捏着五百块钱,谁都知道那五百块钱是怎么来的,于是我们抱着大姐都哭了。

凭着那五百块钱,我们找到了一间小旅馆落脚,给怜欣买了退烧药,熬过了最最难熬的第一天。

第二天由于我们不计工资报酬,便先后都找到了工作,有了收入就渐渐能维持起正常的生活,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怜欣的咳嗽发烧却反反复复一直没有痊愈,直到有一天她昏迷了过去,我们才意识到她病情的严重,送到医院一查之后居然是感冒转了肺炎,要入院治疗。

我们没有户籍,自然没有医保,要交的入院担保高得吓人,绝对不是我们勉强维持温饱收入的几个人可以负担得起的。

医生说如果不住院怜欣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我们去哪里筹钱呢?那天晚上大姐叫我跟她去一个地方,结果她把我带到了一间酒吧门口让我等着,我就在门口等啊等啊……

等了很久,大姐出来了,跟在一个黑衣黑帽样子看上去凶巴巴的男人背后,她把钱交给我,让我快去医院交担保,然后她说她自己有些事这几天不会来了。

我想当然地明白了大姐口中的“有些事”指的是什么,她能在短短时间内弄到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花了代价的,那黑衣男人可能包了她好几个月,她又要受好几个月的折磨了。

但是当时我不知道那男人就是冯振威,更不知道他会是黑帮老大,而大姐会在他那里呆一年半,更更不知道大姐会在他那里伤得那么惨。”

听到这里,一直站在门口面色铁青的冯振威狠狠地一拳击在门框上,而一旁的怜欣哭得更伤心了,泪水滂沱而下。

君茹看了他们一眼,那沉沉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好一会低下头继续道:

“冯振威真的很有权势,没两天他就给我们拨了房子,落实了户籍,做好了上班和上学的安排,大姐坐着高级小车来看我们。她穿得很漂亮,而且还有随从跟班拎包,她对我们说她这次跟的是个大老板,有权有势也很喜欢她,还可能会娶她,我们看她那富贵的样子就都信了,想着她若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虽然不是最好,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当时是在一个黑帮老大身旁担惊受怕地熬过每一天的。

关于结婚这件事只有大姐嘴上说说,实际上一直也没动静,一转眼一年半了,那天我正上班突然接到了大姐的电话,电话里她声音很弱很喘,她让我去接她,我就按着地址到了冯振威的别墅……

大姐那时的样子吓人极了,全身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几乎就不成个人形,陈国泽那几个畜生也都不曾把她折磨得这么惨过,可她却在笑,她笑着说她自由了,她盼了那么久终于自由了。

我虽然愤怒,但有了前车之鉴,警察局和法院那种地方究竟是不敢去了,只能把她接回去养伤。

大姐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我天天帮她换药,突然发现她的外伤比常人愈合得慢得多,一条小小的伤口十来天也不收口,只是我也没太在意,因为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那犀利的腹痛上,她每天都疼得翻来覆去一身冷汗,有时甚至就那么没有预兆地直接昏迷过去。

在我反复劝说下,原本羞于看医生的大姐终于同意去医院了,检查下来的结果也不算太意外,报告说姐姐的子 宫早年受到了极严重的伤害,如今那个器官对她来说只是个装饰,而且是让她痛苦不堪的装饰,医生建议姐姐可以选择摘掉它!

其实这本就是个不存在第二选项的选择题,大姐微微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我替她安排了入院,可是在例行术前检查时却查出了问题,姐姐的血液指标多个数据严重地不合格,远非贫血那么简单,经过几番彻底的检查后,一纸报告下了一个可怕的断语“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我和江波不死心,不仅多次安排她复查,而且积极地采用各种药物来治疗,可是没用,各种治疗方法和不同药物对姐姐的病情都没有起到任何明显的缓解作用。

可怜的姐姐,她一辈子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终于有机会摆脱一切桎梏自由生活了,可是老天爷却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又掉进了和死神抗争的游戏里,而且这游戏注定了是个死局。

摘除子 宫的手术是做不成了,因为一上手术台她就可能会大出血,没有医生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医生只能退一步责令她不要再过夫妻生活,不然受苦的就是她自己,大姐默默地点头答应。

然后她接受了大量的输血,常人的血液能维持她正常生活一段时间,可是这每次维持的日子也因为她本身身体产生的抗性而不断减少,从最开始的十个月,到第二次的八个月,再到后来七个月,死神的脚步一日一日临近。

不过姐姐比我们都看得开,她让我把这件事对弟妹们保密,然后她像没事人一样去了孤儿院当义工,让那些同我们一般没父没母的孩子尝到了亲人般关怀的温暖。

直到五个月前的一次复诊,医生很婉转地提醒她,她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赶紧完成。

她从医院回来就让我去查查,有哪个医生能帮明辉动手术让他重见光明,我查到了蒋启航,于是大姐她就想方设法地区接近蒋启航。

我明白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如果她不能完成,就算去了她也不会安心,所以我就没拦她!”

君茹轻轻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道:

“再后来的事情,李先生你应该都知道了……”

是啊!后来我碰上了这个女人,以为这女人水性杨花,以为她接近我别有目的,于是,我打她骂她羞辱她,甚至逼疯了她。而她呢?她只是不声不响不做任何解释地默默承受,她甚至还为了我去威斯汀见江钦国那畜生!

“安然,我都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为我牺牲那么多啊?”我捉着她的手大声问道。

床上的人儿手掌像冰一样摸不到温度,因为失血而干裂开的唇角扬起一抹淡笑。

“不就是因为你在她冷的时候给她披了一件衣服?不就是因为你在第一次弓虽暴她的时候叫了一句她的名字?不就是因为你曾为了她挨过一顿打?”一股大力将我从她的床边拉开,明辉紧紧拽着我胸前的衣襟厉声大喝:“你就只是碰巧有了那么个机会,为她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她就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而你呢?你后来对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是的!是我对不起她!”对于这点我无可辩解。

明辉的拳头重重击在我的眉角,我可以避开的,但是我没有避,犀利的痛楚和绽开的血花,只有那自虐般的痛苦似乎才能稍稍减弱如今在我心中盘踞着的那深深愧疚!

“滚!你滚出去!你这种人根本不配陪着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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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安然闺女,你总算要熬出头了!

第九十二章 安然



安然

“不!别走!宇,你在哪里?”一片昏沉中我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离去,那种感觉好可怕,我伸出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你在哪里啊?”

“我在这里!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的手被他捉住了,温暖的热度,紧紧的包容,让我安下心来,他没走,他还陪在我的身边。

身体好累,呼吸也好困难,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了,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分不清他的表情,我的手指沿着他面上蜿蜒的线条摸索,不安地问道:

“宇,我是不是很肮脏?很龌龊?让你看着很恶心?”

“没!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纯洁,最完美的!”

“呵!”我笑了:“你真会哄我!”

他是在用最善意的谎言抚慰我这将死之人吧?但我无力追究了,我还有一句话必须对他说!

“宇,有一句话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对你说,你记不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你虽然不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男人,但是你一定是最后一个!我一直遵守着这个承诺,就连刚刚在威斯汀我也……我也没有违背过!”

好累啊!但我终于还是说完了!这个承诺对我又多重要,别人一定很难明白,虽然我同时也明白,他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这句话,因为像我这样一个女人,除了这肮脏的身体外,我还能用其他什么方式从江钦国那里换回那份合同呢?

“我相信!安然!我相信你!”他回答得居然毫不迟疑。

他相信我?他说他相信我?真的会有一个男人听完我那么残忍,那么肮脏的过往,还会相信我?还会相信我这样一个丑陋不堪的女人?

这又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爱的力量真的是超乎我想象般地伟大?我尽力地甩了甩头,将混乱不堪的思绪努力理清了一些。我这又怎么了?我不是早已经决定了要对挚爱的人坦诚相对了吗?那我是不是也不该怀疑挚爱的人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宇!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在这个时候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好高兴!只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怜欣她是个好女孩,她很乖巧也很善良,以后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好不好?”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还是那般酸涩难忍,但是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已不得不把我挚爱的人还给我那最疼爱的妹妹了,怜欣,希望你不要怪我这自私的姐姐,只要再一会会,真的一会会我就会把宇完完全全地还给你了。

“不!安然!你才是我一辈子要照顾的人!”李景宇的声音在我耳边意外地响亮坚定。

“宇……,你……你说什么?”我想我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只是我还不敢确信,我惶然地求证着。

“我在向你求婚啊!安然,嫁给我好吗?”他的语调是让我心乱如麻的轻声乞求。

嫁给他?他说让我嫁给他?有个男人此时此刻说他愿意娶我?娶我这样一个女人为妻?

这是一个我从来不曾憧憬过的梦境,甚至此时此刻我都不觉得它是真的。

“我……,我……”我茫然地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安然,给我一个机会吧,让我照顾你!不然我就这样跪着永远不起来!”

被他紧紧握着的手感知着他前所未有的坚定,答应他吗?嫁给他吗?我还有这个资格成为他的妻子吗?

“姐!答应他吧!你忘了吗?我的婚礼上你抢到了花球,上天早就注定了,你就是下一个新娘啊!我们都衷心祝福你!”

君茹婚礼上那个出现在我手中的花球,那么纯洁,那么美好,带着我那几乎不敢承认的希冀,难道上天到了此时真的眷顾于我,让我在这最后一刻还能体会一下幸福这个词的真意?

可是我还是迟疑了,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可能只剩下几分钟而已,难道我就为了自己这仅仅几分钟的幸福,就毁了他所剩下的一辈子?不!我不可以这样自私!

“安然,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到吗?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嫁给我吧,求你了,好不好?”

他爱我!他说他爱我!原来真的有男人会对我说这三个字啊!泪水一瞬像决堤洪水般滚滚而下,原来这三个字冲进耳来的那一刹那,其他什么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我终于明白了,爱情本就是自私的,李景宇,原谅我,让我在这最后一刻切切实实地为自己自私一回吧……

“恩!”我点头,不顾一切地拼命点头,我要嫁给他,嫁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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