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树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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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试过,重新从另一个角度观察一个自以为很熟悉的人?

比如,那个人是和你相伴十六年的亲弟弟。

男孩子的成长是一个很突兀的过程,它不像女孩那样,会有一个蜕变期,所有的变化都是潜移默化的,慢慢地早熟起来,它可能是某一天你一转头,一眨眼,你就会发现那个男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几天江夏在班级里,有时目光会不自觉往高一那一块落去。

江浔在笑,江浔拿着帽子扇风,江浔被教官叫出队列做示范,江浔被几个女孩儿围着问东问西。

少年身形颀长,人堆里随便往那一站也依旧出挑耀眼,一边和同学打着趣,拎起迷服的衣襟抹掉下颔上的汗珠,一边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来,好像看到她了,又好像没有。

夕阳下江浔的影子拉得长长,不再是过去那个拉着她的手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而是成为了那个接住她时会低声耳语的少年。

还偷吻了她。

江夏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开始回想起那个脸颊吻。

她之前定义过,她和江浔不过是情欲上的互相满足。

可那个吻,再不谙世事的人也感觉得到,和情欲无关。

所以,是什么?

“集合了还在这里发呆?”耳边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她一跳,江夏蓦地回神,正准备转身往操场走,却撞上她身后笑得开怀的江浔。

集合当然是假的,江夏神情霎时间镇静下来,她双手环胸冷冷地瞅他:“你跟踪我?”

休息时间她一个人躲在宿舍后山想静静,为什么都能碰上此刻最不想碰上的人?

江浔迅速举起双手投降:“我可没有,我是碰巧撞见你。”

“哪有那么碰巧?”

哪知道江浔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姐姐,想不想吃冰淇淋?

江夏愣了愣,要知道她在学校里表现一向明,此刻莫名其妙的神情倒有了点反差萌的可爱。

“来来来。”江浔朝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就往围墙那处走,边走还边打量四周,鬼鬼祟祟显得十分可疑。不过江夏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被他捉紧的手腕上,一时之间都忘了反抗,直到他把江夏拉到一棵老树后才放开。

“香草对吧?”江浔问。

“什么东西?”

“冰淇淋。”

“哪里来的冰淇淋?”

江浔耸耸肩:“你别管,你就站在这里帮我看着,过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如果有人就提醒我。”

“你说什——欸,江浔?江浔!”

她话还没说完,江浔已经跳起来抓住了老树下垂的枝干,一个有力的引体向上就跃上了树梢。

那老树生得枝繁叶茂,挡住了从宿舍来的所有视线,枝叶一路伸展到了围墙之外。

“嘘。”江浔伸指抵住唇,示意她声:“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围墙另一头。

江夏虽然点子多,却极少干坏事,虽然弟弟私自出营与她无关,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不明不白之间就成了帮凶,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禁在心里诅咒起江浔乱来一气。

午后的蝉叫声跟着她的心跳声一齐奏响,江夏朝四周张望,按理说宿舍后这块地儿除了老树和围墙什么都没有,平日人迹罕至,但她还是担心哪个教官突然想不开来巡查。

惴惴不安的十分钟过去,突然,一颗小石子从天而降,顺着抛物线砸到了江夏手背上。

那力道不轻不重,但是恰好砸中了手骨,疼得江夏惊呼一声,一下子眼眶就生理性地涌出泪来。

江夏的惊呼声惊动了围墙那头的人,很快江浔就顺着树枝爬上了墙头,看见树下已经蹲成一团的江夏。

“……姐姐?”江浔发怔了片刻,注意到江夏揉搓着手背,抬头望他,眼里的红还未褪去,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我、我本来是想问你有没有人,但又怕出声被人听见,就用小石子……”

江夏一句话都没说,咬着牙盯着墙头上那个闯了祸的少年。

闷热的夏天,少年衣袖挽到了手肘,在古树影影绰绰的树荫里低头望着她,额角挂着的汗一溜滑进了锁骨。

他这次没有再顺着枝干往下跳,而是急匆匆就着一人多高的围墙,直接翻身跳了下来。

江夏心一紧,下一秒见他利落地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

“不是故意的。”江浔抓起她的手察看。

擦破了皮,有些泛红,但没有见血,上面还有一些石头上带的砂砾灰,被江夏揉进了破皮里。

“你吓我一跳。”江浔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鼓起腮帮子就对着伤口轻吹,一边用拇指轻轻揉搓周围缓解她的疼痛。

江夏本来对他还满腔怨愤,可是被他这么一来,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疼吗?”江浔往日里懒洋洋的模样最近面对她少了许多,尤其是此刻,问得认真,眼中还能看到些许自责,要是再从前,姐弟之间哪一次不是以对方吃亏受苦幸灾乐祸?怎么现在却……

完全不一样了。

但江夏忘了,以前江浔也只会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笑她,她受伤的时候,嘴上不饶人,实际第一个拿来创可贴的人一直都是江浔,何况这次还是他造成的意外。

“不疼了。”察觉到手背的酥麻痒进了心里,江夏自己先抽回了手。

江浔将信将疑确认了一遍:“真的?”她眼角还有红血丝。

江夏转移话题:”你跑去哪儿了?”

“绕了下,去营门口的小卖铺。”巨大的古树挡住两人的身形,江浔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雪糕,背靠着树干坐下:“盒装的不好带,只能买这个,你将就吃吧。”

“你擅自外出还买零食,原则呢?”问这话的江夏却很顺手了把雪糕接了过来,坐到他身侧。

“大事情上有原则就好。”江浔撕开包装,“只要教官不知道,它就没发生过。”

江夏吃雪糕的动作顿了顿,总觉得这个强词夺理的借口,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雪糕已经化了许多,此刻滴到了虎口,江夏伸舌舔了舔,却听到旁边噗嗤一声笑。

江夏瞪他。

江浔的手背压着唇,忍笑忍得很辛苦,还要故作镇定。

“有什么好笑?”她不爽。

“没,就是觉得……”江浔咬唇想了下,“姐姐你刚才那样,好像猫。”

“真的好可爱”这个想法,越想就越停不下来。

不知是因为他们关系变化的缘故,还是他本身开始注意到了江夏更多的小细节,和日常架势十足的姐姐比较起来,她在他面前开始展现越来越多不同的样子,每一面都愈加鲜活灵动。

“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她打住。

江浔:“喵。”

“闭嘴。”江夏恶狠狠地吃了一口雪糕,仿佛把弟弟的脑袋咬了下来。

热浪逼人的天气,能在午后吃上冰凉的雪糕绝对是从身到心极致的享受,江夏倚着树干仰头看头顶林荫错落,偶尔一阵暖风袭过,那些被光照得透明的绿叶还会抖抖索索发出声响。

是夏天啊。

她转头,江浔含着雪糕,侧脸干净好看。

“你那是什么味道?”江夏突然开口。

江浔警惕心起:“榴莲,你不爱吃。”

“谁和你说我不爱吃榴莲?”江夏和江浔不一样,吃雪糕总喜欢咬着吃,是以每次都吃得比他快。往常吃冰淇淋用勺子挖着吃,姐弟俩也不忌讳,可这次吃的是雪糕,多少还是直接上口的,江浔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惦记。

……

……

哦。

是哦。

她有什么不能的。

连口水都交换过,何况是他吃的雪糕。

江浔下意识往边上侧了点:“姐,这是军训营地。”

“嗯?”她好像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偏头一声鼻音。

江浔叁下两下把最后一口雪糕含进嘴里,含糊道:“没事了。”

江夏侧目看着江浔朝自己装无辜的样子,不垂首嗤笑,又抬起脸来对他说:“过来点。”

他喉结一滚,那口雪糕已经随之滑落胃袋,这才舒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嘴硬说:“不要。”

“不要什么?”

“不过去。”江浔坐得笔直,“我已经吃完了。”言下之意是,我这里没啥你要的了,别打坏主意。

“来。”她这一声很轻,不像命令却也不像勾引,就是四两拨千斤的一个字,轻飘飘地,绒羽似地,在他心上挠了一下。

“干嘛啊,我……”他还是不争气地朝她凑近了些,话说到一半,却见她也朝自己靠过来。

两人距离被拉近到寸许,江浔僵得动也不动,只是压下了声线,出口的全是气音沉沉:“姐姐……”这声“姐姐”就不再是片刻前姐弟间单调的称呼,而是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里面。

“……后面就是宿舍。”他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小声提醒。

“嗯,树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江夏淡淡地建议,“那你回宿舍去。”

她随口说着,嘴唇却缓缓贴了上来。

他没有动。

江浔不进也不退,任由姐姐吻上他的唇,然后才叹了口气,慢慢张口,偏头,回应,接吻。

两条舌头从彼此的口中探出,纠缠在一起,一口口在濡湿的口腔中交换津液。

夏蝉单调的鸣声掩饰下,藏匿着两人吮吻的啧啧声。

江夏咬了咬他的唇悄声道:“香橙……你骗人。”

江浔微微喘息,香橙的清甜味道混合着少年的气息度过来,很快他又忍不住张口含住她的,舌头深入她口中,像是要把雪糕的味道在她嘴里涂抹个遍,又像是要把她的雪糕残香吃个干净。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午后的蝉鸣令人困倦。

江夏模模糊糊想着,半仰着头接受江浔的吻,明知道时机位置都不太对,可是情欲上头的时候,是个人都无法拒绝。

她只是想要吻一下的,因为距离上一次又过了好久。

上一次……大半年前?

江夏也不是没挣扎过,除夕夜后他们这样的关系断断续续维持了几个月,就被她单方面结束了,但她其实也没有多少愧疚感,新鲜劲一过,留下的空白时间足够她思考——单纯觉得万一哪天被发现,那一定会是姐弟两人的末日。

所以她主动割席,不断暗示自己与江浔的距离,直到把两人划拨到两个世界,江夏很利落,感情上也一贯很利落。

再后来,江浔上了高一,来了她的学校,大半年前那一晚,去了那个游泳馆。

她发现那个很长很长时间不被自己正眼看的弟弟长大了,她发现他游泳的样子很吸引人,她发现自己想念起他们之间的吻。

但她也恪守了她的承诺,只有那一晚。

那之后的半年间,她尽量规规矩矩,只是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像每一个正常姐弟。偶尔,也会比那些姐弟更亲昵一些,仅限于摆盘时不小心碰到的手会多碰触久一点,坐公车时靠着他的肩会更紧张一点。

更何况,她喜欢的是卢景州呢。

恋爱和情欲不同,需要更特别、更细节的催化剂。

她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但她和江浔肯定不是恋爱,谁会和自己从小到大的弟弟谈恋爱?

就是,和他接吻真的很让人心情愉悦罢了。

远处宿舍里传来同学嬉闹声,两人分开来,尴尬地对视。

姐姐的唇被吮得微微泛红,江浔知道那是他的杰作,不清了清嗓,心里却有点奇怪的小骄傲。

“……可以了吗?”他像是做完题规矩等待评分的好学生,也等老师喊他下课。

这就是江夏觉得奇怪的地方,每一次两人接吻的时候明明他也是亢奋的,可是叫停之后,他都会敛得很快,很少得寸进尺,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单方面的压迫——又明明不是。

“我没什么魅力吧?”她突然自言自语,“还是因为我是姐姐?”

江浔自然是听见了:“你在说什么?”

“我说……每次你都能点到为止的原因。”

江浔顿了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发声,再启口时眸子发暗,连声线都有些喑哑:“不然呢?”

江夏没说话。

“不然姐姐想我怎么样?”江浔的手攀上江夏迷服的襟扣,在对襟边沿停驻,指尖轻蹭,“我能伸进去吗?不再隔着衣服?”

“别。”江夏缩了缩:“……有汗。”

江浔突然定住了。

他缓缓低下头靠在她耳边,轻声说——

“没有的。”

他的手指以一种极慢的节奏,从扣子与扣子之间的缝隙钻入,因为天气闷热,她只穿了一件抹胸。

指尖触及的胸口肌肤干燥清爽,毕竟她一直都在树荫里等他,刚才又吃了一支雪糕。

“你看。”

食指长驱直入,钻进抹胸的单薄布料下,按住了那颗曾经与他有过无数次接触,却从不曾真正没有隔阂碰触过的……乳尖。

“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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