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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怒来像一只小狮子,脸孔总是通红的。然而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将曾经阳光朝气的青年折磨的瘦骨嶙峋,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看著他空荡荡的右臂,染血的衣衫,楚乔轻轻的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嗯”

一阵低沉的轻哼突然响起,一直安静的赵谆儿猛然间像是一只小兽腾的一下就窜起身来,踉跄的抢身上前。赵嵩眉头紧锁,脸上有痛苦的神色,楚乔紧张的半跪在他的身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轻声的低唤十三十三”

傻子别去啊低沉破碎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传出,他紧闭双眼,额头青筋崩现,面色痛苦,像是一只被因在牢笼里的野兽。

“十三哥赵淳儿扑在赵嵩的身上,大声叫道“十三哥,淳儿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楚乔被赵淳儿挤到一旁,忍不住轻声说道“公主,不要碰到伤口。

“让开“少女猛地回过头来,面容严厉,满脸厌恶的冷冷看着她。

“别跟“他去会会死的

“十三哥,赵浮儿面色凄凉,不住的点头“浮儿知道了,你放心吧赵嵩脸孔带着不正常的湘红,似乎正在发烧楚乔站在一旁,却不知道该如何靠近这样一对兄妹,她想要回头去烧水,可是刚刚转过身子,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闪电般将脚步牢牢的钉死在原地。

“我我也可以,保护你啊,阿楚,赵浮儿登时呆若木鸡,少女的面色苍白,像是鬼魅附身了一般转过头来看向楚乔,又转头去看了看昏迷中的赵嵩。突然间,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苦笑,她回到铺满千莘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将头深深的埋下去。

整个晚上,赵嵩都在说胡话,有的时候,是在大骂燕询背信弃义,有的时候,是在疯狂的大叫淳儿快跑,而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苦苦的哀求楚赤,求地留下,求她别走。这个在九岁长街划地为线,渍厉果断的要和自己恩断义绝的男人,将他所有的脆弱和柔软暴露在这个大雨的晚上,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把刀子,在狠狠的凌迟着楚乔的心。

夭色将明的时候,他却突然清醒了,楚乔整晚护在他的身边,为他喂水敷面降温,见他一醒来,楚乔惊喜的叫出声来“你醒了”

声音惊动了闭目睡觉的赵浮儿,少女睁开眼晴望过来,却并没有走过来赵嵩的眼神有此茫然,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已身在何处。他看着楚乔,眼神从最初的惊喜,转变成疑惑,然后痛惜、怨恨、愤怒等情绪一一滑过他的黑眸,最后皆被巨大的冷漠覆盖,那眼神那么冷像是万古雪峰上的坚冰,让人脊背发寒。从他的眼神里,楚乔似乎再一次重温了他们这些年的友谊,从初识,到至交,最后,都在那座巍峨的宫墙之下土崩瓦解。

这一瞬间,楚乔顿时明白了一个早就明白却仍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事实,她和赵嵩,真的不可能再做朋友了,有些伤害已经形成就如同他的断臂一样无论自已怎样补救,都不可能让一切恢复原状。

“淳儿”

赵嵩转过头去看向角落里的赵淳儿,声音沙哑,好像是生锈的锯茶,用他唯一的手臂,遥遥的伸向那个单薄的少女。赵淳儿抿起嘴角,跪着就爬了过来,眼眶发红,嘴唇发抖,但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死的握住了赵嵩的手。

外面大雨倾盆屋子里火堆噼啪这对劫后余生的兄妹相时无言,像是两尊雕像,万千不需表达的言语尽化作两道悲凉的眼神,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汇。

“淳儿。”年轻的皇子再无当初的阳光和洒脱,他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紧紧的握住他的妹妹,声音低沉的说哥哥对不住你。”赵淳儿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潸然而下,随着她的头凌乱的向两旁甩去。

楚乔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人看向她,也没有人注意她,在这种环境里,她的影子显得是那么的多余。今日的一切,她都有着不可推卸的青任,她是间接的侩子手无可否认。

少女转过身,拿起地上的宝剑,顶着一块破败的席子,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大门咯吱一声被关上外而雨水瓢泼而下,冷风呼号,像是发疯的野兽横冲直撞。

顶着席子,她快速的跑到马棚里黑色的战马看到她靠近,突然开心的打了一个响鼻,兴奋的甩著脑袋。

楚乔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淡淡一笑,说道“你还是欢迎我的,对吧”

马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的话见主人表示友好,只知道开心的摇头晃脑。

我今晚只能来投靠你了。

楚乔笑笑,就靠着马儿坐了下来那马儿紧贴着她,很是亲昵的用脖子上下蹭着她的手臂。

马背上的行囊里,砰的一声掉出一件东西来。楚乔栓起来一看,竟是一小壶烈酒。

已经很多年不曾喝酒了,可是那天和西南镇府使分开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的从贺蓍那里拿了一壶酒。

外面的风雨越发大,天地间一片灰蒙,几乎看不到升起的朝阳。屋子里暖意融融,火堆仍在烧着,照着里面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窗纸上,影影栋栋。少女坐在马棚里,曲着一各腿,靠在马儿身上,一手拉着宝剑,一手拿起了酒壶,仰头就喝了下去。烈酒入喉,像是火烧一般的辛辣她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仿佛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骏马被惊动,惊慌的向她望来她一边咳一边安慰的拍着它的膊子,边咳边笑“没事咳咳我没事”她一边笑着,眼泪一边从眼角里流了出来,像是一道坑蜒的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面颊上,随着她剧烈的咳嗽而在不停的抖动着。

天地被大雨连成一线,北毫没有半点放晴的意思,一切就像是一副简笔画,溘黑的废墟上少女的身影单薄且消瘦,竟是那般的凄凉。

清晨,大雨终于停歇阳光从大雾中露了一面,又迅速的隐藏了起来。喂好了马,楚乔来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声音有此哑,轻声的叫道你们醒了吗”该上路了。

里面有器窣的声响,楚乔退到一边静静的站着。一会,柴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赵谆儿站在门。,面色冷淡,口气却很平静十三哥叫你进去。

楚乔点了点头跟在赵谆儿的身后就进了屋子。赵嵩坐在稻草丛中,头发被赵淳儿梳的很利落,连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许多。若不是那空荡荡的袖子,她几乎以为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你走吧。赵嵩目光冷呤的望过来,声音性平静,却带着拒人于于里之外的冷漠“我不想再看到你。

早就想到会这样,楚乔并不惊慌只是平静的回答“我要送你们回去,此去真煌路途甚远,我不放心你们自己走。赵嵩眉梢一扬,眼神刀子般在楚乔身上当过“我们是生是死,与你何干心口突然被人剜下一块肉般的难过,楚乔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这里经过战乱,到处都是流民盗寇,各大氏族藩王都在观望,各地的武装力量都在迅速扩充,这个时候赵氏皇权已经不能威慑他们,在回到真煌之前,你们更不能表明身份。川西口的盗匪大堆聚集,在河套一带流窜,你们

够了。”赵嵩不耐烦的皱起眉来,沉声说道“我说了,我们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心里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楚乔深深的呼吸,好久,才哑声说道“赵嵩,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做这些远远不能恕罪,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赵嵩冷冷一笑,扬着眉看着楚乔冷声说道“阿楚,你知道我以前最喜欢你什么吗

楚乔一愣顿时抬起头来,只听赵嵩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我以前最喜欢你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永远那么自信无论自己处在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什么处境下,你都不会看低自已,不会妄自菲薄不会失去希望,永远那么坚定,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赵嵩眼神顿时溘黑,嘴角冰冷“我现在却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你,骄傲自大,自以为是,总是一副救世主的脸孔。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施舍恕罪还是想要做一点什么然后才能心安理得的回到那个畜生身边过你们的日子””

楚乔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想要解释道“赵嵩,我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赵嵩怒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早已一刀两断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背叛帝国,屠戮百姓,你百死不能恕罪。”

“赵嵩”

“滚赵嵩大怒,楚乔愣在原地手脚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动,她挺直背脊继续沉声说道“赵嵩,我看着你们进了真煌就会离开,就算你不需要我还有公主,这一路山高水长,你应该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她的身上

此言一出,赵谆儿身体顿时一僵赵嵩回头看了赵淳儿一眼,随即仍日固执的说道“我会保护我的妹妹,这还轮不到你来关心。”

“十三哥”

“难道你已经懦弱到要靠仇人来保护的地步了吗”赵淳儿刚要开口,赵嵩突然厉声暴喝,赵谆儿眼神复杂的看了楚乔一眼随即轻咬下唇,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楚乔看着赵嵩和赵淳儿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古道上,疲倦突然排山例海的袭来,一夜的冷雨让她浑身发热,几手站立不稳但是当朝阳终于刺破浓厚的大雾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牙爬上战马,向着前方大步追去。

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小心的游荡在赵嵩的马车前后,因为不能为他们制定路线,她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到前面为他们清路,遇到游散的劫匪乱民就将他们打散,遇到大股的匪徒就故意暴露行藏将敌人引开,白天就远远的跟在后面暗中稞护着。因为她的马脚程快,一直也没被发现。

可是这样过了四天之后,因为极度的疲累和终日的餐风露宿,她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的病倒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仍旧在下着大雨,她躺在一间破败的小茅亭里,赵谆儿穿着一身兼衣,手里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碗,里面放着两块干粮。

“吃吧,你若是死了,谁护送我们回去。赵氏皇族的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色平静的说道,将碗放在地上,随即转身离去。

楚乔青白的面孔上有一道泥水溅上,蜿蜒着像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她看着赵谆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丝中,不知为何,眼睛突然有一丝莫名的温热。七天之后,巍峨的真煌古都终于在清晨的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显现而出,这座经历了三百年战火洗礼的西蒙大陆北方第一都城,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蛰伏在波斓起伏的红川大地上,看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城市,楚乔突然觉得浑身疲惫、感慨万千。掉转马头,面向着西北方,正要离去,达达的马蹄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楚乔平静的回过头去,看着面前的人静静不语。

“你要走了”

“是

“还要回去找他”

“是

还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

“哈哈。”赵嵩突然放声大笑,独臂的袖子在风里飘动,画面诡异的像是一只缺了一半翅膀的风筝。“看吧我还真是一个软弱的男人”

“十三。”楚乔沉声说道“谢谢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赵嵩苦笑“你能千里跋涉护送于我,难道我的心胸就狭窄到不能来见你一面

遍地黄沙堆积,大风吹来,漫天飞散。赵嵩穿着一身褐色的普通粗衣,可是却丝毫无损他身上的皇家贵气,男人的头发被大风吹的翻飞,语调寒冷,缓缓说道“但是这一次,真的会是最后一次了,他日相见,你时我无需再讲情面,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楚乔缓缓的摇头,我不会杀你的。

“那是你的事赵篙冷然说道“任何人背叛帝国,都是死路一条。

楚乔闻言,皱着双眉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赵嵩,什么是帝国”赵嵩眉心一簇只听楚乔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什么是天理王法难道就是你们赵氏一族一家独大,言出如金,任何人都不得反抗吗帝都一战,非战之罪,没有对错,只有胜败当年你父亲欺骗朋友,屠杀燕北,杀尽燕询的亲人,此仇此恨又当如何计算八年来,你亲眼所见的暗杀和谋害就有多少你还敢大义凌然的说赵正德对燕淘照顾有加、恩德如海所谓的嫁女,成婚,不过是一场掩人耳目的骗局,当晚我们不反,就必定死在巴雷和魏舒晔的手上,今日你所见的只能是两冢青坟二杯黄土。赵嵩,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闭着眼睛就看不到大夏的暴政,以为塞住耳朵就听不到世间万民的哀呼,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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