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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杨文通跪下接旨的那一瞬,他差点一个哆嗦,跟着一起跪了。

这小太监一面语气发颤地念着旨意,一面暗自注意着杨文通的动向,生怕对方中途一个暴起,把他给砍了。

不怪他如此想,这一下子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变为一介白身,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况且杨文通又是朝里头有名的臭脾气,干出什么来都不奇怪。他来国公府之前,连自己的后事都交代了一二。

出乎意料,杨文通的甚为平静地接了旨意。那小太监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杨将军,这不动如山的态度,可真是常人拍马难及的。

想是如此想,可他也不敢在国公府多待,将那圣旨交了去,便逃也似的往外跑去,莫说是接赏银了,就连例行的客套都顾不得了。

开玩笑,有什么能比小命更要紧?

杨文通看着一副逃命架势的小太监,不由嗤笑一声,但看见手中明黄的绸缎,脸上的笑意不由一敛,眼中溢出些担忧来。

怀直那小子,现在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想着,他倏地对自己先前的逼迫生出些许悔意来,不过那动摇也只是短短的一瞬:现在就有个了结,总比日后真的翻脸来得好些。

杨显兴对他父亲的意思早有察觉,此刻也并未多沮丧,但看着对方此刻垂眸不语的态度,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宽慰劝解一番。

只是他从小摔打惯了,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搜肠刮肚了半天,杨文通倒是先他一步开口了,“我要入宫一趟。”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爹!”杨显兴没想到他会这是个反应,顿了片刻,连忙追上前去拦人,“您现在没名没分的,入宫可没那么容易了。”

杨文通先前仗着职务之便,都快把皇宫当做自家的了:想去就去、想住就住。可他现在可是个白身,那皇宫是何等戒备森严,哪里是他说闯就闯的?

没名没分……

杨文通抓住这四个字,狠狠地磨牙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他脚步顿住,转头冲杨显兴皮笑肉不笑道:“前儿我听说你武艺又进了?”一面说着,一面提溜起这小子的脖领子,就要往演武场走,“来,我试试你的。”

杨显兴被提得双脚离地,愣了一刻,旋即就活鱼似的挣扎起来:他明明什么也没干,怎么就要挨揍了?!

第42章完结

杨文通最后还是没能入宫,拾了满嘴瞎话的儿子之后,他被罢官的消息也早被有心人传开了。

一时间,上门之人无数。看热闹的、安慰人的、还有撺掇他造反的……

杨文通呵呵一笑,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开玩笑,当场就把人揍得鼻青脸肿。

等将这些人都打发了,也已是深夜。杨文通抬头瞅了瞅高悬的明月,最后还是将入宫一事给推到了明日。

虽然前一日折腾到挺晚,但第二日杨文通起身之时,天色尚未全亮,他迷迷瞪瞪地整衣梳洗毕,正待出门,忽又想起,以后再也不必去那磨人的早朝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娘,一面往里走,一面将身上的衣裳扯了个七零八落,重又钻回了被窝里头。

虽是难得的懒觉,杨文通睡得却并不舒服,似乎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但醒后却全然不记得了,只余下了些许烦躁并愤怒的情绪。

他皱眉盯着床顶发了会儿怔,才慢腾腾地起身梳洗,然后便上马往皇宫去。

至于昨儿杨显兴说的“入宫不易”等语笑话,宫里头那些人,哪个敢拦他爷爷我?

从国公府往皇宫的路,杨文通走过无数回,早就对周遭的环境熟得不能再熟了。

转过一个拐角,只见前头围了一圈儿的人,虽然没把路完全挡住,但显然不容他纵马冲过去了。

他拽了把缰绳、将马勒停,脸上倒也没生出多少意外来:这儿是官府张贴公文的地方,朝中每每有什么新政令,都会在这公示一番,是以隔三差五都有这么一堵,杨文通早就习惯了。

他方欲调转马头绕路,前方的谈论声却传了过来

“禅位”、“新帝”、“太上皇”……

隐隐约约地听了这么几个词,杨文通不由脑子一空

等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人群的中间,那匹马被撇在路边,马缰就那么搭在那,它的主人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照管它了。

杨文通强硬地拨开挡路的人群,那些被他推开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嘴里骂骂咧咧的,杨文通也不搭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人墙。

公文两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士卒,看人群中突然钻出一人,俱是脸色一黑,臭着脸去拦。不过,待看清出来的是何人之后,却是表情一滞,立刻改拦为搀,脸上也都满是恭敬。

杨文通虽然在朝堂上口碑不好,可若论军中的影响力,整个大魏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杨……”这两人刚想开口问好,便在称呼上犯了难,杨文通被罢官虽只有短短一日,但这消息的震撼度仅次于他们守着的这则布告,是以朝野上下早就传了个遍。

这两个士卒虽都是那类替他不平之人,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公然抗旨,只得含糊道:“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杨文通此刻却没什么搭理人的心思,皱眉往那两个士卒身上扫了一眼,那两人不觉就浑身一颤,连忙松手后退数步、站立端正,杨文通便有将视线转到了面前这则公文之上

【穹苍眷佑,予幸承祖业,御政多年,虽无大过,亦无造福天下之大功,实愧于先祖之期许。

镇国公主幼慧敏,且听政多年,朝中诸臣无不称赞者……

……

……特此传位镇国公主。】

这都什么玩意?!

杨文通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只觉得这上面简直是浑话连篇,他青着脸上前,只听“嘶啦”一声,那张盖着官印的纸被他撕成了两半,一半被他攥在手中,另一半要贴不贴得在墙上飘摇。

守卫的士卒几乎惊得忘了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杨文通抬手将那一半也扯下来,转身就往外走,周遭围观百姓被他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得够呛,哪里敢挡他的路,瞬间让开了一条笔直的大道来。

杨文通翻身上马,一阵烟尘弥漫之后,人已经远远的不见了踪影。

**********

“杨将军,您不能强闯啊!”季怀直远远的就听见李福的声音,本就尖细的嗓音,因为语气中的惶急越发扎耳。

季怀直暗暗叹了口气,扬声道:“叫他进来罢。”话音方一落下,只听“咣当”一声,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季怀直眼角一抽,不待反应,就见杨文通大步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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