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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狗娃儿望向一侧碧波万顷的洞庭湖,将含在口中的一支草根吹起,随后“呸”地一声,吐得老远。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红果,随手便丢入口中。

顿时,酸甜的味道满溢在了他的口中,洞庭两岸的山间,一到秋冬,便是漫山遍野的野果成熟。

其中又最以毛楂见多。

山间的小子,拿麻衣做了个篓子,从树上摘了许多,脸上都染了点红色的汁液,兴高采烈地跑回家,让安闲在家的母亲取出一半,风干晾好,成了零嘴。

其余的,统统拿去隔壁张家,与那个天生有些愚钝,却力大无比的发小吃了个干净。

“如今也不剩下几枚了。”沈狗娃儿又掏了掏怀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时,他□□的这头小叫驴,却“嗷”地一声叫出声来,似是不满少年吃着独食,直直飞起一蹶子。

好在少年机敏,一闪而过,才了身上多上一道驴蹄印。

他翻身下驴,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这头瘦驴,却发觉,它正低头咬了一把春日刚生的新草,翻着白眼儿,毫无敬畏地蔑视着这个体量尚小的孩童。

这头瘦驴,乃是稻香楼养在后院,往日里推磨的劳力,甘州城小,除了官府的信使,以及以此为生的快脚子。

高头大马,难以得见。反倒是驴子,与骡子是最寻常的脚力。

也许是稻香楼,楼大业大,就连长居后院的驴子也养的一身刁脾气,这位驴大爷不仅不爱正眼看人,要让他对人青眼相加,更是难上加难。

当时,给他牵驴上来的管事,语气委婉地说道:“要不要,去前门驿站,找人借上一匹。”

当时,沈狗娃儿浑然不在乎,把胸脯拍得老响,自己放言,与山间百兽称兄道弟,区区一匹驴子,根本不在话下!

结果,还未出青州河下游这段地界,他已是几次三番从这头倔驴身上吃了苦头。

之后,无论他威吓,还是好言好语,瘦驴一概以白眼视人,绝不例外。

正是驴眼看人低。

沈家小子只能牵着驴子漫步在官道上,沿途偶有几座凉亭,这些都是供来往官道的信使落脚的地方。

只是甘州城消息闭塞,往日里便绝少公文。

如今,这些亭子上也是满是灰尘。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册古籍,封面已是斑驳,线装的书册,如今线头散乱。

沈家小子不由得想起山间的美好来。

甘城的后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自己与山间老友,寻幽访秘,最终在一处水帘之后,见到了一处堆满了古书的山洞。

也不知山洞主人是否已经得道飞升。

洞中除了书卷,还有早已朽了木柄的宝剑,以及一些已经看不清图样的黄纸。

他觉得食之无味,便与密友将道藏抱回了山洞。密友不会言语,他便抽了几本来看。

上头玄之又玄的言语,对于年幼的沈家独子而言,倒是充满神秘的吸引力。

“是为黄庭曰内篇,琴心三叠舞胎仙……”

他不由得念叨出声,却见得一旁的驴子不知何时,已是拿眼看他,口中“噗嗤噗嗤”像是发出嘲笑他的声音。

好似在说:“你也看得懂《道经》?”

他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抽过一条木枝,狠狠抽打这破驴一番,可那驴子越笑越贱,最后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呼呼”了两声。

方才蹬着轻快的脚步,往前小跑而去。

……

许是入了夏,洞庭湖畔的天气,便如小孩儿的脸一般,说变就变。

沈约正与驴兄推心置腹之时,几点雨滴已是打在了他的额头。

他还未来得及抱怨,大雨倾盆,直砸得一人一驴抱头鼠窜起来。

好在湖畔生了一大片小树,如今初初长成,倒是有一些树冠,勉勉强强可以遮风避雨。

他和驴子抱成一片,在电闪雷鸣之中,瑟瑟发抖。

刚才还嚣张一时的瘦驴,如今,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死死将脑袋埋在沈家童子的怀中,还使劲蹭着。

沈家狗娃儿看着他使劲把什么鼻涕口水往自己身上抹来,不由得一把按住驴头,不让他再往前进一步。

好在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沈约听着雨声渐小,随后止于无息。

官道上扬起的尘沙,被雨水黏连,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只是,不知不觉,竟是到了傍晚。

他回首望去,甘州城已是没了城影,唯独留下看不见来处的来路。

混迹在贩夫走卒之中,渐渐生长的童子,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草鞋。

他是山民之子,若是不出意外,他也会如同那个汲汲营营,为家庭奔走的父亲一样,未老先衰,成为拾樵卖山货的山民。

山民的孩子,还是山民。子子孙孙,无穷尽。

也许,他能够保住在稻香楼里的这份活计,从此家人不会因为生意不好,而吃不上饱饭。

若是他工作勤快,讨得掌柜的欢心。

许是,他还能提拔他做个师爷账房,到时候,就能将在山上的父母接下山来,在城中置办物业,彻底脱离了山民之籍。

他比之父亲,许是多的便是识字断文,少许算计。

也正因为此,他才觉得,自己似是还算有一丝转机。

他叹了口气,心中没来由地感激起那位魏先生起来。

甘州城本有私塾,乃是乡间的鸿儒,洪先生所办,洪老学究是甘州城之中,极为不得了的人物。

他幼时便被称为有“倚马可待”之姿,年纪轻轻,就被举了孝廉。

可不曾想,少年亡父,守孝三年,待得三年之后,已是与仕途话了别。

但饶是如此,他那般学问,仍是被一城的百姓所敬重,有钱人家的家长都乐得将孩子送到他地方授业。

久而久之,这位洪老学究,便开办了一门私塾,只是往来无白丁,走卒亦全无。

朗朗读书声下,皆是锦绣衣冠,哪有布衣荆钗?

在当时,这也是寻常。

穷人家的孩子哪里读得起什么书?

若不是金先生设下私塾,沈家小子也会和他的父亲一般大字不识一个。

就连取名,都急的抓耳挠腮,只得与世交好友憋红了眼,才想出一个大名,“狗娃儿”。

也若不是,这小小的一间草堂,沈家小子,断然不会知道人间还有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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