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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头无法分辨对方的方位。

除了这一声大笑声之外,还有他小孙孙虎头的哭声。

孩童特有的尖锐声音,在这座大殿中从四面八方逼来,一圈一圈,缠得老秦头的心脏生疼。

“虎头……”

“尊驾!求您了!求您饶了我家孙子!”

老秦头支撑不住地跪地磕头,不停地求饶。

“饶了他?我饶了他,谁又饶了宋长功、高季平、邱任、隋?!”

老秦头僵住,骇然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

“他,他们……”

“他们皆是暴毙而亡,皆是由你为其验尸,你可知他们夜夜在其亲人耳边哭嚎,声声泣血,申诉他们生生前所受之痛,死后冤屈难申,他们何止是凄惨?!”

老秦头仿佛看到了流着血泪的几人哀声哭号。

“你日夜酗酒、无法安眠,难道不是心中不安?!你瞎了眼瘸了腿,难道不是报应来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秦四木,你还不说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这一声又一声的质问犹如一道道惊雷,一次次劈在老秦头的头顶,让他神昏意散,脱口而出:

“不!不!他们没死!”

话音一出,四周登时一静。

老秦头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涕泪横流。

“我只是了人钱财,将其假死说成暴毙……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老秦头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走到家门口听到屋中有人说说笑笑,偶尔有两句稚子童言夹杂其中。

“爹!您老总算回来了!虎头找回来了!”

“虎头找回来了?”

老秦头眯起干涩的眼睛,木然地重复。

“虎头,快去扶着祖父!”秦义笑道。

抱着虎头软软的小身子,老秦头的五脏六腑这才像是归了位,眼睛也能看清四周了。

“虎头是怎么回来的?……这位是?”

在荆捕头旁边坐着一个人,年约二十多岁,唇角含笑注视着自己。

荆捕头放下手中的茶盏,向老秦头介绍道:“秦叔,这就是我找的帮手,高惭。虎头就是他帮忙找到的。”

老秦头听着对方描述的,虎头被人用糖骗走,出了城门往旁边的城池去,差点就找不回来了,登时热泪盈眶,颤巍巍起身,向高惭跪下激动道:“多谢高公子相助!老朽一家感激不尽。”

高惭含笑将其扶起,客气道:“我与荆捕头相熟,荆捕头又曾提过,秦老帮他良多,亲如一家人,既是一家人,我自当尽心尽力。”

老秦头又向荆捕头道了一遍谢。

高惭听着秦家人一遍遍的道谢声,垂眼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与荆捕头告别之后,高惭又去了展放的家中。

他到的时候,对方又在练武,索性便坐在一旁观看。

他认识的这名朋友,成长十足惊人,今日再看他的拳法,刚猛如虎、暴烈如龙,风卷残云、势如卷席,与前段时间判若两人。

展放招吐息,接过阿贵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面上的汗珠。

刚刚练完,他的身体热气腾腾,尚未完全靠近,高惭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意袭来。

“老秦头可曾认出你来?”

高惭艳羡地瞄了眼展放劲挺的肌肉线条,摇头笑道:“怎么可能。”

“接下来,你要如何?”

原本高惭的想法是要抓住虎头,在老秦头面前进行威逼,若是其不配合,不保准不会伤害虎头。

只是展放觉得如此做法有些欠妥,拿孩子逼迫对方就范虽然效果好,但是有违道义,两人商量之后,便取了折中,派人哄着虎头出去玩一天,利用这个时间给老秦头施加压力,诱他说出真相。

至晚上,由展放如鬼神般出现在老秦头房中,营造出一种莫测的气氛,并将虎头的东西带给老秦头,留下约定的时间地点,然后神鬼不知地悄然离去。

之所以约在土地庙,是因为,土地庙周围荒凉,有人出现一目了然。

而且,土地神像之下有一处暗门,缩在里面发出声音,会出现回声,配合当时的情、境,以达到吓到老秦头的目的。

至于孩子的声音,这亦是高惭的模仿,由回声遮掩,铺垫在前,老秦头下意识就会认为那就是虎头的声音。

老秦头验尸作假,这么多人下落不明,高家家破人亡,只诓走他家孩子一天,让他们提心吊胆,已经算高惭心胸宽广了。

“……我打算去开馆验尸,”高惭沉吟许久,下定决心,直视展放道:“还请展弟继续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

☆、生存(一)

展放倒是有些欣赏高惭的决断。

这个时代,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当儿子的去掘父亲的墓,若是让人知晓,那是按律要重判的。

就是参与者,也是有份。

所以,若是展放答应,他自己也要冒有风险。

而且,高惭调查的这几人全部是假死,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又是什么人特意做局使他们假死?这世间又有多少这样的案例呢?

这其后必定是诡谲不断,甚至危险重重。

因此,见展放沉默不言,高惭也能理解。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并一叠银票,推至展放面前。

“此图乃是寨中宝库的地图以及布防分布,宝库的具体位置本只有大当家知道,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悉了其位置,本想只做压箱底的手段,万一哪天能用上……”

高惭笑了笑,“不怕展弟笑话,为兄自小遭遇如此多事情,无法做到真正相信一个人,便是大当家亦是不能,如今开诚布公告知展弟,也是为兄觉得展弟值得相交。展弟处事直接,从无虚话,而且没有贪心,对我称得上‘诚’、‘真’二字。”

“如今我得知父亲实则是假死,心中难以平静,这其后或许有无数阴谋,甚至涉及某些权贵的秘辛,我却硬要刨根究底,想必之后的危险不会少,便是如此,我还开口拖展弟下水,实在是自私自利,展弟仁厚,不拆穿我的卑劣心思,我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然而我手中也就这两样东西值得一看,全部交给展弟,算作些微补偿,也算安我之心。”

高惭说得情真意切,但是展放能听得出对方的意思,对方压根就没有指出他可以拒绝这一选项。

不过是互相利用,带上顶冠冕堂皇的帽子,就能够抹掉利、用二字吗?

展放叹了声,唇边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高兄之话,弟弟感触至深,既是如此,弟弟就下这些,以安高兄之心。”

说着,他将这摞东西,看也未看地起,嘱咐阿贵放好。

高惭像是心中放下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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