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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道:“苏哥说他们下来了!”董升升探出头去,几乎挤开俞先生,只等着平反昭雪。不一会,果然等到那两人从门口出来,常先生与贺将军并肩走着,挨得极近,到了车边,门童拉开车门,贺将军坐进去,又对常先生招了招手,常先生矮下身去靠近他,人便看不见了。

董助理洋洋得意,“我就知道!还记得我回来的第一天吗?我在你家门外看到他和贺将军攀谈,分明是熟识的样子,后来却假装不认识……”他回过头,“老板?”

俞扬在后座胡乱摸索一气,只摸出根长条状黑巧克力,气急败坏地丢开。何其青见他要开车门,慌忙去拽他的衣角,将董升升撞弹开去,口中阻止道:“老板,不要冲动!贺将军不是那样的人啊!”

俞扬黑脸斥道:“放开我!他就是个老淫棍!”

董升升遮着半边脸,煽风点火道:“别冲动!别冲动!就算他们有什么,现在去也没什么用了。”

何助理一手仍抓着老板,一手挥拳揍上董助理,口中骂骂咧咧:“你个卖剩蔗、麻甩佬!我就知道你死性不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天做戏捣鬼!”

董助理被他一掌摁住口鼻,几句闽南话出不得声,那边俞先生扯回自己的衣服,听到这一句,也敏感地质问起来:“谁是‘卖剩蔗、麻甩佬’?何其青,你不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何助理屁股卡在车座间,半个身子与后座撕扯作一团。早默默将车门上锁的小徐司机用本地话自语道:“我觉得常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呀……”

及到了家,董助理被何助理拎去教育,俞扬站在吧台边,挽起衬衫袖子倒了一杯波本酒,才饮了半口,被走廊一声“俞扬”呛得直咳嗽,“你咳咳你回咳来了?”四字拆成三句,盘根问底的底气先削减了。常周为他倒了杯水,待喝下,俞扬又问:“怎么咳这样晚?”

“我在研究院。”谎言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俞扬顿了片刻,忽然转过身来,常周被迫近距离地与他对视,他的视线竟攒着哀愁,那呛得微红的眼角便像染着薄薄的寒霜,摄人心魄。他不安道:“怎么了?”

俞扬不甘地看着他,“你总说我爱胡诌,可是你的话却也不尽可信,不是吗?”

常周心里那只愈飞愈高的风筝,像是蓦地被扯断了,只余丝线从高空游离地、脆弱地飘落下来。俞扬继续拆穿,“半小时以前,我在奥杰吉尔门口看到你和我姐夫在一起。你上次在酒店,是不是也是见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他不过是在企求他的解释,常周反而本能地防御起来,俞扬失望至极,索性随他去想。常周揭破道:“你监视我?”

俞扬不是全无此心,他无从辩驳,常周倒吸一口气道:“俞扬,也许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俞扬还在自诩坦荡,“至少我从来没有为了隐瞒而去隐瞒过。”常周紧攥着拳,“那你和萧先生串通一气时呢?难道不是为了隐瞒我?”

不是经他提起,俞扬几乎要忘了和萧宋的同谘合谋,他不想两人间的事情演化成争吵,但反遭质询让他愤懑难平,他将酒杯倒扣进洗手池,那摩擦声让常周心下一震,俞扬长长吁了口气,状似聚会神地清理杯子,许久,沉闷道:“我喜欢你。我没有别的办法。”

这句话本该甜蜜,却如油烹似火灼,常周苦涩道:“你该顺其自然的。”

俞扬心灰意冷道:“如果顺其自然,我们就只会是点头之交。我们早就该分道扬镳,也许是在你公寓的门口,我们互道再见的时候;或者是在医院外,我开着车从你身旁经过的时候。

“你要我顺其自然,就等于要我放任我喜欢的人此生和我没有任何交集。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很残忍。”俞扬躲避着视线的胶着,常周反倒更能臆测他眼里的落寞。他何曾残忍地对待他,他根本不忍。

“董升升告诉我,你打算周末就搬走。你先前答应我,等我回来,会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果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你和我姐夫又过从甚密,常人都该怀疑你的立场。”

常周低垂着眼睫,“我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

俞扬被激怒般笑了笑,“寄人篱下?常周,我希望和你组成一个家庭,你却只觉得自己在寄人篱下?”

没预料到他所怀着的,竟是这样沉重的情感,常周知道自己该有所答复,口中却不能自已地解释着别的,他有些语无伦次,“我和贺将军我很久以前,就在为一个贺将军手底下的情报部门服务。”

“九十四号?那可不是贺平手底下的。”

“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很多事情并不如大众所想的那么机密。另外,记得我们一起吃饭那次吗?你的文件从包里掉了出来,上面有军部的标识。”

常周道:“既然你已经猜测到,为什么还”

“怀疑你?”俞扬用纸巾擦净了手,“我说的是,常人都该怀疑你。所以董升升和何其青都怀疑你。常周,你可以疏于解释自己,但你不该对我隐瞒。”

常周窘迫地低着头,犹豫好久,才坦诚道:“我可能是被骗了。九十四号为了提高我的密级,用一个无解的问题,引诱我签署了协议。从前我是经由另一个中间人和他们接洽,只处理一些纯数学问题。现在,为了解开深层数据,我的涉密程度被提高,所以才会直接和贺将军接触。”

俞扬对这些亦有所耳闻,“这种把戏居然还没有臭名昭著?深层数据大概也是编造的吧?”

常周摇头道:“半真半假,但我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其余的,在保密协议之内,我不能再和你说了。”

俞扬下意识道:“你不告诉我,我无法帮你解决问题。”

常周倔强道:“我没有要你帮我解决问题。”

“你总是这样急于拒绝吗?”俞扬“啪”地将刚合上的柜门拉开,使冷气迎面冒出,他努力镇定道:“我需要冷静一下,我想你也是的。”

常周以为他的气恼全然是对自己,他呆呆地望着他,心想这个人这样玲珑剔透,为什么一点也不理解他面对他时,心底无边无际的怯懦、自卑呢?他固执地没有道歉,强忍着眼底的热意向外走去,未走出几步,便碰上候在客厅里的几位保镖,领头的“苏哥”解释说:“老板没有监视你的意图,他吩咐过,除非你有危险,否则不必向他报告你的行踪。老板的身份特殊,常先生该体谅他的。”常周心里对自己的恨愈炽,他恨自己在俞扬面前全无理智。他朝楼上走去,身后的人此时后悔不迭地追了出来,等俞扬拍着房门喊着他的名字,他才省悟过来他竟把自己藏到了盥洗室里。

俞扬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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