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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前王天风一例,但王天风是出于死间计划自投罗网,他不是。我可以借口你回苏州老宅为我料理一些事,这会给你争取两天的时间,然后……”

“对,即使我离开,你也一样有办法、有可能脱身。”阿诚握紧了他的手,“但是我请你冷静地想一想,到底怎样才是最理智的解决方法。”

头细细密密地疼起来,仿佛无数的回忆化作针尖扎着他的脑壳。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他曾经坐在台阶上等着大姐,最后在车站抱着她的身体逐渐冰冷。所有童年的回忆,他关于那个完整的四口之家的回忆,有父母和姐姐的回忆,都在那个冰冷的车站里全部苏生了,折磨着他,让他几乎失掉全部站起来的力气。

在父母去世后,他很快有了新的家庭,也是四个人。姐姐和他,明台还有阿诚。然后明台去了延安,大姐去找父母。他只有阿诚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按兵不动,平静地去参加陈恭澍的提审,了解王天木口供的内容,这样会最大程度地保全上海军统方面的力量。陈恭澍没有见过他,王天木也并不知道他和军统的关系,即使阿诚被招认,他也有很大的机会脱身。

他有这个能力,阿诚也有让他脱身的本事和勇气。

可他如何舍得?

把阿诚抱紧在怀里的时候,他感到这个孩子不一样了。他很早就不是那个怯懦的,拉着他的手怯生生地叫大哥的少年,也很早就不是那个满腔热血和理想的冲动的青年,他的身体并不如在床上时滚烫,而是温热的,坚实的。温热如水,坚实如山。即使冰天雪地,他也温润如斯;即便再大的风雨,也不会动摇分毫。

“我明天会去参加对陈恭澍的提审,你……”

“我去找王天木的口供。”阿诚接道,“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我有办法让陈恭澍闭嘴,相信我。”

“我从来都信你。”阿诚笑起来,“对了,我给阿香挑了一套餐具,景德镇的,可漂亮了,但是没有现货,下个礼拜到……可能要你去拿……”

“别说了。”

灯下的阿诚相貌成熟了很多,只有这双眼睛,满眼坚定的缱绻情意,还像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少年。

明楼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阿诚感觉有什么顺着明楼的嘴唇滑落在他的眼皮上,将他的睫毛也湿润了。

“早点休息吧,都累了。”明楼将他抱在怀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我得上去睡。”阿诚抽身离开,噗嗤一声笑了,“万一大半夜里闯进来,见我们两个赤条条地睡在你明长官的大床上,你反正厚脸皮,我可就丢人啦。”

阿诚带上门的时候,说:“晚安。”

和这过去的快二十年一样,叫明楼从心底浮起无限柔情和酸楚。他还想接着听下去,他还要接着听下去,十年二十年,永远不会腻。

第21章

盯着擦得发亮的皮鞋,李士群忽然有些急躁。他需要尽快撬开他的嘴以便在日本人面前立功。周佛海对他不如往日亲厚,乃至把税警团都交给了罗君强,他也必须要为自己另谋出路。

他们没有给陈恭澍水喝,这个人的嘴唇翘起了皮,看得李士群也觉得自己的嘴干了起来,回身抓过暖水瓶给自己倒水,抬眼却看见明楼。

明楼的风衣肩上是湿的。

“明长官。”李士群站起来,“外头雨这样大?”

“不小。”明楼脱下风衣,担在椅背上。

他不是第一次参与76号的审讯,但来的次数确实不多,上次是明台。为了避嫌,他没有进行任何对话。明台当时的处境也远比陈恭澍要可怜得多。明楼沉默着,手搭在椅背上,向那铁窗里望了一眼。

陈恭澍身份特殊,只有些逮捕时的皮外伤,整个人只是颓唐罢了。他拒绝说话,拒绝交流,一点点地消耗着李士群的耐心。

“招了么?”

“他不开口。”

“用刑呢?”

“他身份不一样,用刑不会开口的。”

明楼眼中寒光凛然,走到铁窗前,冷笑道:“戴笠刻薄寡恩,疑心极重,进了76号,就算你什么都没说,你以为他会信?他对于叛徒的手段,你是军统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只有与我们合作才能保住你的性命,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陈恭澍没有理他,倒是李士群心里骂起人来。

明楼到底不是个搞情报的,他这么说,对付一般军统被捕的是管用的,但是对上陈恭澍这个级别的,只会提醒他戴笠对待叛徒的手段,从而掂量起76号是否能从军统手上保住他的命,简直是瞎搞!

“明长官。”立即喝止住他,李士群给他倒了一杯水,“外头雨这样大,您是专程过来审他的?”

明楼不答,只是又看了一眼那间监牢,眼中似有悲戚之意。

李士群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过来了。

他的弟弟明台也便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被抓进76号大刑伺候,甚至也正是在这一间牢里。李士群的眼里,明楼这个人没有汪曼春看得那样深的城府,更说不上什么公私分明,他恰恰最是喜欢公报私仇,而且是睚眦必报。吴四宝那一批货前前后后算了那么多,甚至要在跟他毫无关系的税警团上横插一杠子,说白了就是气不顺,要给他颜色看。

他今日来,对陈恭澍招还是没招其实未必有兴趣,甚至还有可能巴望着陈抵死不认,叫他立功的可能性打个水漂。又或者,就是来看看陈被动了大刑的样子,以报复他们军统拐带幼弟之恨。

“这骨头难啃得很,李主任继续吧。王天木从南京提过来,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不在。”李士群只说到这里,再不多说,显然是对明楼也信不过。

“李主任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明楼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抓起外套披上,“好,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回市政府办公厅了如果他招了立即通知我。”

正如李士群所想,陈恭澍有如一块死硬的石头,根本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既然优待无用,那就骗供。

“阁下这样不合作,只能请您听戏了。”李士群使了个眼色,“把王天木带到他隔壁的房间,门关严实些,别吓到了陈先生。”

隔壁的惨叫声不知道响了多久,他同王天木早年在北平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忍不住捂住耳朵,却万万没法将这声音隔绝掉,只能任它撕扯耳膜和心头血肉。

于此同时,真正的王天木正坐在李士群特别安排的安全屋中奋笔疾书。他断然没有想到陈恭澍居然也会招供,他上次被捕后,戴笠本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一不做二不休,一篇洋洋洒洒十五万字的《蓝衣社内幕》就此草就。李士群叫了胡兰成来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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