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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因为那人的武功正是他亲手传授的。

他被五溪族人救下,住在阿茗的家中,遇到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为了使对方多一些快乐,便将身怀的武艺绝学倾囊相授。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天星会用他教授的功夫来对付他。

他与青年背抵着背,而敌人已经翻进院子。

他偏过头问:“我们该往哪儿去?”

狄冬青归剑入鞘,道:“沿着来时的路走。”

麒麟剑的剑尖指向落满灰尘的灶台。

他定睛望去,自家灶台深处,不知何时多出一只漆黑的洞。

“原来长时间不做饭,灶台里就会长出一条路来。”

狄冬青道:“……是我连夜挖下的。”

“挖在我家灶台底下?”

“灶台?在亲眼看到之前,我以为那是蜘蛛窝。”

蜘蛛早已被剑拔弩张的阵仗吓跑,狄冬青攀上灶台,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沈昭云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第190章山河未老(二)

卓英怜破门而入时,院子的主人已经没了踪影。

她花了些功夫打量这间院子,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死气沉沉,四壁空空荡荡,荒凉得好像从来没有人居住过似的。

若非方才亲眼所见,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找错了目标。

她没有错,这里千真万确是沈昭云的住处。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寂寥的活法。尽管她早已习惯清冷孤独的生活,除了接受夏启渊差遣,为崇明教四处奔走之外,平日她和普通的市井百姓一样,在安邑城中拥有一间宅院。她甚至在院子里种了几盆花草,年年花期到来时,她的衣裙上便沾着花香。

她绝不会使自己的住处变得这般破败。

沈昭云的生活是被承诺毁去的,他将自己绑在承诺上,就像陷进蛛网里的虫蚁,就算蜘蛛倾巢覆灭,死伤殆尽,网仍旧安然无恙。

哪怕五溪寨已不复存在,他仍旧要践行自己的承诺。

践行承诺绝不容易,容易的是破坏它,保护它却难上加难,所以这世上的善信之人,大都比恶徒活的更凄惨。

而沈昭云竟将这秘密保守到今日,箭悬弦上的最后一刻,他的心性实在坚韧过人。

卓英怜确认四下无人,才卸下警惕,叹了一声,道:“我实在想不到,我找遍名山大川,始终一无所获,可我要找的秘密却一直藏在身边。”

一个声音回答她道:“这世上的事往往如此,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放在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说话的是卢正秋。

卓英怜猛地回过头,她的眼神就像她手里的暗器一样锐利,可卢正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虚虚地望向远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他已是个目不视物的废人,走路时要拄起一根光秃秃的竹棍,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左右试探。此时此刻,就算用刀尖指着他的脖子,他也未必能够察觉。

可他的态度却依旧淡然自若。

名为眼睛的窗户关闭后,更加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真意。

卓英怜实在捉摸他不透,只是相别九年,他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平白生出许多无法揣度的心机。

眼下,卓英怜只觉得愈发焦躁,便转向卢正秋,没好气道:“他们已经逃走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高招?”

卢正秋不紧不慢地答道:“他们逃窜的地方是城中暗渠,安邑城街市万顷,有皇城也有乞丐窝,路上布满各式各样的阻碍,唯独地下的水源却是相连的。”

“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可以逃往任何地方。”

“他们在一定会去往我在信中写下的地方。”

“当真?”

“千真万确。”

“你若对我耍滑头,绝不会有好处。”

卢正秋一怔,随即轻声笑道:“那是自然,你的眼就是我的眼,离了你我寸步难行,我写下的信你每个字都看过,甚至是你将我带到那条巷子,你说我还有什么滑头可耍?”

卓英怜盯着他:“我当然信不过你,狄冬青那般笃信你,你不也欺骗了他?”

卢正秋摇了摇头:“你若好容易有了心上人,却被旁人以忠孝道义抢走,你也会发狂的。在欺骗他和失去他之间,你会怎么选?”

卓英怜从鼻子深处发出嗤声,冷冷道:“我才不选。”

卢正秋在这九年里所遇到的,莫非就是情爱么,她不曾体会过,自然也无从了解。不论为了谁,她也绝不会将自己变成瞎眼的废人。

“走吧,”她摆了摆手,“夏先生还在等着。”

冷峻的少年从沈昭云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索然的神色。

“有什么发现吗?”她问。

少年简短答道:“只有一些书罢了,都是没用的东西。”

卓英怜心有不甘,索性亲自踱进房门,借着幽暗的月光四下环视。

房间果真空空荡荡,桌椅摆设统统没有,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床脚胡乱堆着一些书册,她走过去翻了翻,都是各地的奇闻异志,大约是打发时间用的。

夜风从敞开的窗口钻入,又顺着房门涌出,留下忽高忽低的鸣响。

卓英怜修习弦上功夫,对声音分外敏感,压抑的风声灌入她的耳朵,好似有人在低声呜咽似的。

莫非这萧条的屋瓦,已经预见到它的主人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吗?

她只迟疑了片刻,便转身离开房间,将房门在身后关紧,也结束了身后不谐的乐声。

她的弦上从来没有怜悯二字。

她的两个同伴还在院中,她往卢正秋的方向走去,手指间捏着一根细针。

细针是从葬花翎的针筒中取出的,致而优美。

那是葬送她幸福的孽根,也是她最为强大的武器。

它是那么凌厉,无情,即便双眼晦暗,也能够察觉针尖上蔓延出的寒意。

卢正秋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她很满意,她要让这人知道,放弃双眼的代价究竟有多高昂。

“别怕,我不会伤你性命的,只是要保证你会听我的话。”

她执起卢正秋的手,将那根细针刺入手腕。

*

东方的天色已泛起鱼肚白,深宫之中,仍旧一片寂静。

平日里,到了这个时辰,仆佣们早已开始洒扫宫殿厅堂,御膳房升起灶火,群臣百官更衣沐浴,为早朝做准备。

然而今日,这些喧嚣统统不复存在,因为大祭的关系,所有人都已前往祭坛,在朝阳升起前殷勤就位。

只有一个例外。

禹昌王尚且留在府邸,独自穿过翠郁的竹林,孤单的足音回荡在长廊中。

他走得很慢,步履说不出的沉重,每一步都踏得结结实实。

因为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女子。

女子正在沉睡,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绝,这并不能够怪她,因为她熟悉的茶汤里掺了陌生的药,在药性褪去之前,她会一直睡下去。

恐怕她已等不到药性褪去了。

昌王垂下视线,瞧见薄薄的被褥中露出的脸庞,仔细看去,那张脸和自己颇为相像,他只匆匆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那人是他兄长的女儿,也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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