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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装腔作势了,若是他知道真相,定会恨你入骨。”

铁栅栏在她身后落下。

她抬手触摸挂满尘埃的栅栏,冰冷的触感令她本能地瑟缩,与此同时,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

这牢笼如此坚固,笼中人怕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逃脱。

她抬起头,对等在门口的人道:“启明,我要去看看冬青的状况。”

安启明挑眉道:“师父不是早已派人去过了。”

“我知道,但我想亲自看一看他,你能不能……随我一同去?”

“啊?”安启明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她,“你竟然主动邀请我,莫非今日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任兰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也知道我说话不中听,更不会安慰人,就算见了冬青,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只能拜托你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不由自主地垂向地面,很显然,她并不习惯向旁人寻求帮助,更不用说向这个平素不学无术,混迹度日的同门。

安启明在她肩上轻拍:“知道啦,区区小事,何必如此郑重,我随你同去便是。”

*

卢冬青的房间里一片安静。

青年果真还在床中沉睡,任兰的视线在房间里巡视一周,最后落在桌上。桌上的茶碗里残留着半碗茶汤,此时已经凉透了,她走过去,端起茶碗放在鼻子底下,嗅出几分异样的锈涩,是朱砂的味道。

朱砂是宁神定气的药,然而自身带有毒性,稍稍施用过量便会使人昏沉,看来卢正秋就是靠着这个将冬青留在房间里的。

她放下茶杯,转而用怜惜的目光望着床中的青年。

安启明的态度比她利索许多,快步走到床边,将卢冬青唤醒,后者带着茫然的神色转动眼珠,口中喃喃道,“师姐,师兄,怎么是你们,师父呢?”

瞧见冬青茫然的神色,任兰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师弟拥进怀里,轻拍他的背。

任兰和安启明靠着床边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将卢正秋背叛的详细经过讲述给他。

末了,任兰拍着他的手,宽慰他道:“不是你的错,冬青,我们绝不会怪你的。”

她的话并无半点虚情假意,她甚至带来了朱砂的解药,看着自己的师弟乖乖服下。

卢冬青一直低着头,待到两人将话都说完,才开口道:“安师兄,你的荷包昨晚是落在医馆里了,我拾到的时候天色已晚,本想今日还给你的,可惜晚了一步。”

安启明怔了怔,随即摆手道:“原来如此,是我自己太粗心了,不怪你。”

卢冬青又俯身在枕边摸索了一阵,取出一枚木雕坠饰,问道:“这个也是你落下的吧?”

安启明瞧见首尾相接的玄鸟图案,露出惊讶的神色,很快答道:“哦,是我闲来的时候用小刀随便雕着玩的,讨个吉利罢了。”

“是师兄亲手雕的?”

“是啊,我在锻铁之余,也偶尔做些木匠活儿。”说到此处,他摆摆手,“你若是喜欢,这只便送给你。”

卢冬青道:“多谢师兄好意,只不过,这个不是我昨晚捡到的。”

“那是?”

“是师兄落在梧桐镇里的。”

梧桐镇三个字一说出口,对面两人的脸色骤然发生剧变。

任兰的脸上写满疑惑:“启明,这是怎么回事?你去过梧桐镇?”

安启明的脸色则是一片慌张:“不是……”

第48章幽荧深沼(八)

任兰和安启明四目相对,两人愕然地望着彼此,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倒是卢冬青的语气依旧沉稳平淡,他将手中的木雕坠饰举起,道:“这木雕上的刀印很新,想必雕出不久吧。”

任兰凑到近处,一面观察一面道:“棱角的确清晰可辨,刻痕中也没有半点灰尘,一定没有久置。”

卢冬青点头道:“梧桐镇的百姓将它赠予我,说是从外乡商旅的手中买到的护身符,可昨晚百羽又对我说,玄鸟是羽山族崇信的瑞兽。为什么羽山族的瑞兽,会出现外乡商旅的摊面上?”

安启明望着他,不断摇头:“冬青,你一定是误会了,这不过是个寻常木雕,就算有外乡人中意同样的造型,也不算稀罕。”

“木雕的事或许是巧合,”卢冬青一字一句地答道,“但我旋即想到,昨日我在梧桐镇里见过你,就在镇上的酒馆中。”

安启明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说胡话的是你,”卢冬青不依不饶,“你说你是在锻剑时不小心撩到火星,才将半边头发烧成眼前的模样,可实际上,你烧掉自己的头发,只是为了让我忽略你的样貌。你在梧桐镇上见过我,早先一步认出渡河的人就是我,为了以防万一,故意烧掉了自己的半边头发,才来见我。”

任兰怔怔地望着身旁的同门,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

她所认识的安启明,平素行事大手大脚,为人随性,甚至时常因为偷懒而被师父责罚,从来没有表露出这般谨慎的心思。

但她所认识的安启明同样幽默随和,论起待人之道比自己通得多,尤其受到小孩子的喜欢,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族人的事。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慌乱不已,像是许久以来坚信的东西突然坍塌了似的。

她怔怔地望着对方,追问道:“冬青的话可是真的?”

安启明却避开了她的视线。

卢冬青觉察到任兰的矛盾,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但他还是接着说:“当然,能够证明你行踪的只有甘沂河上的船夫,毕竟他的船是出谷唯一的路,我想你一定叮嘱过他为你保密,但眼下事关重大,倘若由族长亲自追问,我想他也会道出实情的,若是你拒不承认,我们不妨去问上一问。”

“我……”安启明的目光闪烁,“我不过是一时贪玩,才偷偷跑出去罢了。”

“并非如此。”卢冬青否认道。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似的,他取出了等候许久的第二件证物。

一缕黄褐色的长发,边缘沾着些许绿色的斑痕,仔细瞧去,是石缝中常见的苔藓覆在上面。

这次连任兰都骇然不已,她与安启明是幼时的旧识,当然熟悉他的模样,他天生发色浅淡,褐中透金,是很稀少的发色,在灵泉谷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头发。

此时此刻,安启明头上残余的头发比豆芽还短,可卢冬青手里的发丝,却比整个手掌还要长。

卢冬青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在祭坛背后的山崖上取来的。”

任兰转向他,小心翼翼地问:“冬青,你为什么会去那里?莫非你也……你也……”

卢冬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在她的面前深深地躬下腰。

任兰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

他弓着腰,埋着头,郑重道:“师伯与师姐的恩情,冬青记在心上,绝无戏言。恳请师姐听我说完。”

任兰向后退了几步,用手撑着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回答他道:“你说吧。”

卢冬青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直到得了师姐的允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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