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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从前你的母亲可曾提起过他的事?”

卢冬青道:“我只记得母亲曾有一双同门师兄,大师兄年轻有为,早早便继承了族长的衣钵。”

卢正秋沉吟道:“那么九年前不幸遇害的,应该就是这位大师兄了。”

卢冬青点点头,又道:“留下的那一位,或许就是如今的族长,不过关于他的事,我已全然没有印象。”

卢正秋宽慰他道:“既然想不起来,便不必再多想,见机行事就好。”

青年低下头,望着脚下飘摇不止的船板和不断卷上脚边的浪花,沉默一会儿,又开口道:“师父,此番以身涉险,前途未卜,要不然你还是回到梧桐镇等着我……”

卢正秋挑眉道:“才说完让我守着你,又想将我赶走了?”

卢冬青怔了怔:“此一时彼一时,我怕……”

“有师父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青年的话还没说完,师父的手掌便已搭上他的肩膀。

有力的指节贴上他的身体,令人安心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在这摇荡不已的孤舟上,竟如同一支结实的铁锚似的,令他的心在波涛中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心底萌生出一阵不可思议的错觉,仿佛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这只手的支撑,他才稳稳地站在舟上,目不斜视,身不颤抖,向着迷雾遮盖下的前路行进。

谁都不是天生的侠士。

谁的勇气都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他扪心自问,不由得感到几分羞愧不论武功还是心性,师父都比自己强出许多倍。自己的片面私心,在师父面前实在是拙劣而愚蠢。

他抬起手,用指尖在师父的手背上碰了碰。

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远处。

远处,在迷雾的对岸,一片深色的木礁渐渐飘进视野,四根木桩在水花中时隐时现。

狭长的礁台深入河水中,从舟底泛起的浪花荡至木桩底部,化作层叠的波澜,沿着相反的方向重新推回来。

那里便是灵泉谷的码头了。

一直站在船尖,用宽大的斗笠遮住背影,犹如一尊雕像似的船夫,突然扬起头,将手中的竹嵩高高举起,又深深插进河底,撑入石缝。

在石头的助力下,小舟抵御着岸边的逆流,趟过越来越浅的河水,终于靠上码头。

然而,他的船客还没来得及上岸,便被团团围住了。

来者有七人,在码头上站成一队半月,手中各自拿着一架连弩,将矛头指向船上的人。

在弥漫的雾气中,矛头泛着冷冽的银光。

“别动,”一个同样冷峻清冽的声音道,“这七支弩箭上每一支都有剧毒,你们一定不愿被它沾到肌肤的。”

卢冬青定睛去看,说话的是个女子,被七名弩手簇拥在中央。

女子身着白裙,容貌素雅清丽,却拿着一支与她的容貌极不相称的弯刀。

弯刀的径长已超过她的手臂,铁器看上去质地厚重,她将这样一把刀拿在手里,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疲态,简直不吹灰之力。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肩臂绷成一条线,手臂如同刀刃的延伸一般,盈满力量等待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就算能躲得过连弩,也别想躲过这月牙似的白刃。

卢冬青的肩背不由自主地绷紧,他已很久没看过如此严明的阵仗,如此露骨的锋芒。

羽山族的族长不允许任何族人出谷,官府也放弃了对灵泉谷的管束,所以,禁武令在这里并没有约束力。

换言之,这里自成一片江湖。

这里的居民绝非只是救死扶伤的仁医,他们也有锋芒,也有手腕。自古以来,羽山族便从医道之中汲取知识,用作武道的开拓与沿袭。

他们知道如何医人,自然也知道如何将人变得无药可医。羽山族的武功,绝不比医术逊色。

脚下的舟还在摇荡。

一片剑拔弩张之中,卢正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微微向前倾身,一面抬手作揖,一面提声道:“诸位,我们不是来争斗的,我们身上连半片锐器、半根钢针都没有,诸位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搜身为证。”

女子皱起眉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随即以眼神对身边的弩手示意。

弩手授了她的意,缓缓将手中的弩放在地上,自己则纵身跳上船板,轮番接近师徒两人。

他将两名不速之客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确信摸不出任何锐器,他才回过头,对岸上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转向卢正秋,严肃道:“二位若是误入此地的游人,便请回吧,灵泉谷素来不接纳外客。”

说罢,她便对哑巴船夫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

船夫垂下头,恭敬地鞠了躬,而后便撑起竹篙,打算将小舟重新推回水上。

“慢着,”卢冬青高声喝止他,“我们并非误入,而是来求见族长的。”

女子本已经转身打算离去,听到他的话,猛地停住脚,回过头,用眼神再一次将他从头到脚摸一遍,才问:“族长凭什么要见你?”

迷雾适时散开少许,卢冬青几乎看得到她眼底的寒光闪过。

那目光实在太冷,青年本能地想要瑟缩,但他很快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腰板,答道:“因为我不是外人,我是姜云的儿子。”

女子望向他的眼神骤然一变。

不仅如此,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弩手也都睁大了眼睛,身躯微微一震。

姜云。

在灵泉谷,就连小孩子都曾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为羽山族带来灭顶之灾的罪人的姓名。

女子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问:“此话当真?”

卢冬青反问道:“倘若是谎话,我又何必要冒充一个罪人的儿子?”

女子盯着他,沉默不语,似乎在忖度他的话语。

两人对峙的时候,卢正秋的目光一直锁在女子身上,他觉察到女子持刀的指尖紧,像是出手的先兆,于是迅速侧了一步,来到徒弟面前,仅用一只单薄的手臂,将冬青护在身后。

脚下的船板摇得更剧烈了。

卢冬青望着女子的眼睛,沉声道:“家母已不在人世,逆子冬青有要事相求,恳请面见族长。”

女子仍没有回答,却将手上的弯刀握得更紧了。

他又说:“只要让我见到族长,过后不论如何治我的罪,我也绝无怨言。”

第33章白羽雕弓(三)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卢冬青已做好了最糟的打算。

他并不奢望能用只言片语打动面前的人,想要敲开灵泉谷紧闭的大门,他必须抛出手上的全部筹码。

他的身份是他唯一的筹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只要羽山族人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会对他另眼相待,哪怕是抱以憎恨,厌恶,也好过视若无睹。

女子听了他的话,果真打消了离去的念头,重新转向他,视线灼热得像是要将他烧穿。

许久过后,她才开口道:“你的眉眼的确与她有几分相像。”

卢冬青心中不禁一漾:“你见过她?”

“当然,”女子答道,“我问你,她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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