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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了下来,垂眸看了眼自己变得透明的手掌,往后一飘,忽然轻拂衣袖,以一种无比优雅尊贵的姿态,在虚空之中安然坐了下去。

一天之内,由神变鬼,何等讽刺,任谁也不能接受这样大的落差。

好在对他而言,最简单的事莫过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萧熠抚过衣袖上的褶皱,仿佛将心中无穷的怒意,自厌,苦涩,无措,震惊,悲哀都如尘埃般轻轻拂去,眨眼又变回了那个无悲无喜,高高在上的神君。

而后他再次抬眸看向自己的仇人。

那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红衣少年,高束在脑后的长发还带着湿气,用于伪装的络腮胡和血迹都已消失不见,露出一张干净俊朗的脸,脸颊上有一道刀疤,显得野性而邪气,双眸微微睁大,眸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仿佛对他镇定的姿态感到惊讶。

萧熠不说话,他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笑吟吟地望过来,看上去对此刻的状态非常满意。然而细看便知,他的脸色并不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口仿佛真的受了点伤,隐约有血腥气,灵力的气息也很微弱,却还要驱使着小船前行。

他敢断言,此刻只要有任何一个朝夕城侍卫追来,他都必死无疑。

然而追兵呢?!

萧熠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过空荡的船舱,流淌的江河,和远处已化作剪影的横云山。

方才他便发现,虽然船动得极快,自己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没有落下分毫,并不会因自己的意愿而停下。

那便是说,他不仅是死了,就连灵魂也落在了对方手中。

察觉到他变冷的目光,宫饮泓宽慰道:“放心,我将你放在崖下寒潭底的冰棺里,他们很快就会把你捞上去的。”

那可真是令人安心极了。

萧熠没忍住怒瞪了他一眼,引来一阵轻笑。

前方河水奔涌,忽的分流成了两条,一条向东,一条向北。

萧熠心中猛地一沉。若朝夕城的人追来,循着江流而下,到此处不辨方向,极易让他逃走。

宫饮泓像是松了口气,把小琴往怀中一揣,站起身来,冲岸边幽暗处停泊的一只小船挥了挥手,很快,那只船就悠悠地荡了过来。

摇橹的是个黑衣男子,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宫师兄,你、你得手了么?”

宫饮泓若有似无地睨了萧熠一眼,得意地眨眼道:“你宫师兄出马,自然是万无一失。”

那人倒吸了口气,震惊至极地瞪着他:“你、你真的杀了萧灵照?!”

萧熠眸光一动这人看不到自己?

宫饮泓扬眉点头,一步跃到了他的船上,顺手将一个不知从哪摸到的蓑笠扣在他头上:“别废话了,你且做个渔翁,帮师兄把追兵引开,回去请你吃酒。”

那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跳到了宫饮泓的船上。

宫饮泓忽的拍了拍他的肩,神色认真地望进对方眼中,嘱咐道:“小心,我等你回来。”

见那人连连点头,他才挥了挥手,摇着橹驱使新船向北面而去。

萧熠毫不意外地看着自己的魂魄跟着他往北飘,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将自己的魂魄绑在他的身上,而旁人却一无所知?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似乎依稀浮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术法,却又抓它不住,任它没入了江流之中。

没过多久,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黑夜中的江水上蓦地绽开一片火光。

那位置……

萧熠心中一凛,刹那间不可置信地转眸看向宫饮泓。

他手中还摇着橹,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眸光幽暗地看着那团火,神色既不惊讶,也不担忧,紧抿着唇的侧脸线条刚毅,看上去冷酷至极,和方才同师弟说请他吃酒时那笑吟吟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宫饮泓看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神君觉得我心狠手辣?若非他……”他喉结动了动,有一瞬像是要张口解释什么,最后却只是轻叹了一声,翻出个酒囊,自己喝了一口,又将剩下的酒都倒进了江水中,低声喃喃,“不论如何,我是真心想请你喝这杯酒。”

惺惺作态。

萧熠在心底嗤笑一声,厌恶地转过身去,难掩暴躁地望着身后的江水叶清臣是不是傻了,竟然就这样让他逃了?!

宫饮泓沉默地再次摇起橹,一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桨声和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斜月西沉,宫饮泓才停了下来,忽在船上洒下了一圈黑色粉末,又点了一柱香,一本正经地朝东方拜了拜,插在了船头,继而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封的书信,就着香上那一点火星点着了,火光一闪,只见那信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萧熠亲启”。

萧熠神色一变,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宫饮泓晃了晃手中已然湮没在火团里的书信,笑道:“这个?大抵是些我万法门中布防,隐秘,哪些弟子有什么弱点之类的吧。”

萧熠暗暗咬牙,眼睁睁看着那封千金难买的密报化作了灰飞。

宫饮泓烧完了信,忽冲他扬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竟毫不迟疑地从顺流飘浮的船上一跃而下。

萧熠猝不及防,被他牵引着拉入了水中。

那船顺流而下,直到整柱香烧到底,方引燃了那圈火药,砰然炸开,自此了无痕迹。

第4章无相沙漠

宫饮泓泅了半夜的水,萧熠也在水底水鬼般飘了半夜。

浮浮沉沉,浑浊肮脏的江水中,他满腔炽热的怒意都被浇得冰凉。

比死亡更惨的是,他只是一缕被束缚的游魂,不能逃离,也无权自主,只能跟随着束缚住自己的人,并且……看着自己因宫饮泓伤重虚弱而几乎消散的魂魄,他不得不讥讽地承认就连自己的魂魄,也完全依附在对方的生命之上。一旦对方死去,自己必会魂飞魄散。

束缚死魂,会是种何等残忍的术法。在他所见过的记载中,只有那些穷凶极恶的术士,会将死人的魂魄炼制成为自己所驱使的小鬼。

负伤又几乎耗尽灵力的宫饮泓在水底游得并不容易,原本就惨白的脸如今已经快跟他同一个颜色,但他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仿佛体内有无穷的气力似的,即便被汹涌江水冲远,也会缓慢却坚定地回到自己想去的方向。

萧熠冷眼旁观,有一瞬恨不得他当即溺死在水底,却又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不行,宫饮泓必须死在自己手里。

他这么多年饱览经书,苦修术法无数,难道会没本事从这个邪门外道的无名小卒手中逃出去,再为自己报仇么?

纵为厉鬼,他也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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