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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上一碗孟婆汤,自此忘却前尘往事好重入轮回投胎转世。可又许是因为他死前那次施法多少也对他自己造成些许影响,每一世转世前饮罢的那一碗孟婆汤总是对他无用,每每在母胎成型,前世种种皆在脑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三毒入骨,生生世世就只他,痴慕一人、苦寻一人。

他已不大记得这是第几世,他由着他的母亲抱着他一路上山,不晓得母亲是要去到何处,他倒也不大关心,只冷眼旁观看着自己母亲面上清泪两行。

自打那一世他强行除去自身情根,大抵是因此影响魂体,因而他生生世世生来就是个无情之人,对万事万物都心如止水,独独除那人。

虽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可毕竟他也有过七情六欲,所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母亲为何而哭。她之所以哭,是为他今生的那个父亲而哭。

三日前,江湖仇杀,他父亲为护他与他母亲而死,而他与母亲虽有轻伤但总算性命无虞。

“我该是说过的,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便要你的命。”

这声音教他心中一动,几世下来,只这一个反应,他便知道说话的这男子是那个让他追寻几世之人。

几番言语来往,他心中冷然。

今生比前几世来得更为残酷,这人甚至不看他便对他憎恶万分。他心里难过,自打出生以来从未哭过的他眼中不自觉地蓄满泪水,全凭他毅力所忍,没能流出眼眶。

可要说忍着不哭,这可比哭要难受得多。

在听到男人为他所起名字意思为何的瞬间,终是忍耐不住,他闭着眼睛,任由眼泪落下。

前世杀孽,他吃那么多苦,竟是仍未能偿还清楚。

第2章生死一念

姬行涯在睡梦里头打个寒颤这才幽幽自梦中醒转过来。屋里生着炭盆,暖意该是足得很,却偏偏姬行涯仍是觉得冷。

自打第一世起他便体温较常人偏低,虽不怕酷暑,却怕极严寒。第一世时尚能够以自身灵力维持体温,可自打转世,没灵根修不得法便没这等好使的本事,年年至冬日,于姬行涯而言便是异常地难忍。

在被褥子里头颤颤发抖一阵子,再是软实温暖的被褥盖在身上却没多大用处,此时尚未至五更,但姬行涯已然无睡意。

他打着颤从被窝洞里摸出来,穿衣、穿袜。虽是严寒日子,偏是打从心底不喜欢裹得太厚太严实,嫌穿太多行动不便,他的衣衫总是只穿那么几件。

第一世在寺里生活,日日都是天未亮便起床念经、打坐,如此日子重复十数年,再到后来虽然不用再一大早起来念经打坐,却还是习惯早起。

外头天色尚暗,屋里的烛火早在昨夜便被吹熄,此刻屋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姬行涯只得靠着记忆里的印象摸索着。打着颤,他走到自个儿的桌案边,左手摸到烛台之际,右手似是不当心碰落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点着烛火,姬行涯这才借着烛火看向掉至地上舒展开来的画卷,那上头画的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分明已过十二年,可那人的相貌仍与当年一般,真要说是哪里有变化,也最多是眉眼间的桀骜随着岁月变化而浓重一二分而已。

姬鸿渐说过他不愿见到姬行涯,所以姬行涯除刚出生时便从未能够与姬鸿渐面对面见上一眼、说上一句话。三岁后他也能行动自如亦能说清话语,他神智本就是个近三十的人的,三岁说话自不会像其他小儿一般吱吱呀呀说不清楚话意。

后来他求红樱许久,红樱耐不住他软磨硬泡这才许他每月会带他远远地在角落里头看上一眼姬鸿渐,每每见过后,姬行涯总会回房画上这样一张丹青。三岁至十二岁,九年之间已画上百来张丹青,他也不挂在什么地方,就那样将画卷置放在边上,想见那人却不得见时再拿出来一张张看过。

桌上这丹青是他昨日尚未画毕的。

姬行涯曾问过红樱为何姬鸿渐的相貌总是那样不见变老,红樱只说是姬鸿渐练的功夫有驻颜不老的效用也未细说。

据从伺候他的几名下人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无名阁就是个寻常武林帮会,只不过姬鸿渐无论武功还是药理都尤为厉害,若非他不喜扬名,只怕今时今日无名阁的名声要远胜那百药庄。

未曾打听出来姬鸿渐在修法习道,姬行涯便猜测大抵是哪门武功真与修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使人驻颜有术。

穿件昨日红樱他们为他以香薰过的衣衫,那上头传来阵阵香气。其实姬行涯不喜这样的气味,但怎么说红樱他们是好意,所以他也未说什么,只默默地忍下来。

推门而出,外头积雪约有一尺高,踩上去便是一个脚印陷下。

今日是那人的生辰,姬行涯摸着黑去到灶房,一边打着寒颤,一边慢手慢脚地搓三个寿包,蒸好后再拿注满热水的温盘盛着,小心翼翼地放进提篮里。

冬日天亮得晚,如今已是卯时二刻,外头仍是蒙蒙黑的。

无名阁的当家的向来都是近午时才起,阁里的人也算是随当家的性子,都是起得甚晚,差不多都要近巳时才起。如今无名阁里静悄悄的,路上也没有人,就只一个小小的人儿提着一个提篮一步一步地在雪地里蹒跚而行。

这是从第一世就养成的习惯。

每到那人寿辰,他都会给那人做上三个寿包。他手艺不好,偏是那人吃得香,还说什么凡是他亲手所做的皆是世上绝世无双的美食,教他不好意思至极。

后来转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是依着前世的习惯每逢那人生辰便会亲手给那人做上三个寿包,直到他死为止。

到今生……

姬鸿渐是个狂傲不羁的人,可说是对所有东西都不屑一顾,想也知道他不会吃这来历不明、且冬日里放上几个时辰最后都冷的寿包,不过于姬行涯而言那人吃不吃都没什么,他只想尽一下心意,也怕太久不做最后什么都不会做。

姬鸿渐的屋子与姬行涯的屋子一个至南,一个至北,无名阁大得很,姬行涯走好一阵子,身子都有些冒汗,他这才走到姬鸿渐的屋子前。

姬鸿渐的屋里头红烛尚且亮着,里头还有着女子讨饶的声音,听得姬行涯不由得一阵蹙眉。淫邪之音不堪入耳,他轻手轻脚地将提篮放到地上,便顺着来时的路要往回走。

一步、两步,唯恐在这雪地里走着会发出一丁半点儿的声音,他蹑手蹑脚的,仿若是在做贼。

“嘎吱。”

后头忽然响起个声音,姬行涯一惊,他颤颤巍巍地回头看去,只见比丹青画像上更俊美许多的男子只披件亵衣站在门口处,一双利刃般的目光直直射向他姬行涯,教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你是何人?”

虽是意料之中的问话,却又教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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