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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迟抬眼看去,逸虚真人眼眶微微凹陷,眼中清光却不减,他对叶迟摇了摇头:“孩子,我阳寿将近,没有用的。”

叶迟这才感觉因为强行突破整只手都麻的刺痛起来,他暂时放下手臂微微调息:“谁伤的你?”

逸虚真人恍惚是笑了一笑:“没有人伤我,大限将至不得不死罢了。”

叶迟动了动嘴似乎是有话想说,逸虚真人却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二十年前我就明白了这些,无界山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大哥也无需自断前程,以至犯下诸多大错。”

叶迟心思一动:“你说的是殷玄弋的父亲殷九辩?”

逸虚真人神色黯淡了一瞬,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淡淡的道:“我大哥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我从小就很崇拜他。小时候总觉得修行太苦,想着无界山结界那么强大,鬼族根本不敢来犯,稍微偷懒些也没什么。要是我当时知道禁地中有些什么,就不会让大哥一人扛下这所有的重担,以至于他后来对修行产生执念,终究走错了路。这些年换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才终于明白当初大哥为何会走到那一步。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骄傲的只肯对老祖低头,所以才会在知道真相后一怒之下毁了无界山天柱。”

天柱被毁,结界不存,鬼族闻讯攻上无界山,一时生灵涂炭。金乌怒啼,赤焰焚烧千里,千里寸草不存,直到此时殷九辩才惊觉所犯之罪。

不管是弟子间盛传的金乌染煞,抑或是殷玄弋所知的殷九辩练功入魔,原来全部都是假的,而真正的真相,却比假象更让人难以接受。

种种蛛丝马迹似乎都有迹可循起来,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终于露出了他掩藏在谎言下的本来面目。叶迟不知应该作何感想,他虽然不能站在这个世界所赋予的正义一边感同身受,却也觉得此事既滑稽又荒诞。谁能想到,一代始祖,心里怀的根本就不是天下苍生,或许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阿离罢了。

这又何曾不是入魔呢。

而这种幻灭的痛,在殷九辩满心欢喜的参悟结界后,最终造成了他彻底的愤怒。

叶迟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声问道:“那金乌呢?”

逸虚真人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飘渺开来:“金乌?老祖以元神为代价,重建金乌神识,他拼尽一切都会守着无界山结界……他跟所有人一样,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大哥恐怕有一天金乌知道了真相会再次毁去结界,或许还会更糟,他不忍再看到生灵涂炭,以戴罪之身封印了金乌……大哥终究还是恨的吧,才会在最后抽骨血为容器,纳金乌元神。”

叶迟指尖蓦的一颤,莫名的情绪让他恐慌起来,他连声音都发起抖来:“你说造容器?什么容器?”

逸虚真人却好似连话都说不动了,叶迟忍着心中的恐惧又问了一遍:“容纳金乌元神的……是殷九辩用骨血造的容器?”

逸虚真人平静的睁开眼睛,眼中的清光逐渐褪去,露出了彻彻底底的死气,他艰难的说道:“阿初是从骨肉灵气中自主炼化出来的,我们谁都没有料到……”

“所以你就用安息木压制他?”叶迟陡然拔高音量,尾音无法抑制的打着颤。

难怪,难怪他灵魂不稳,会轻易被白无常控制心神。难怪金乌不想要这个身体,却不得不三番四次显行,原来从一开始,安息木安的就是金乌的元神,而殷玄弋才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不语翠色的利刃眨眼间就压上了逸虚真人的脖子,他脖颈处原本丰满的皮肤早已枯瘦下去,干巴巴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逸虚真人嘴唇微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凭什么!?”叶迟用力的浑身发颤,莫名的情绪让他仰天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你养着他,看着他你就不会不安吗?二十年啊,你看着他从那么小长到现在,可有悔过,可有想过要放过他!?”

逸虚真人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为所动,可他下陷的眼窝中终究还是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叶迟胸口急剧起伏,手抖的几乎握不住剑。他额心勾玉状的安息木逐渐显出行迹来,脚下沁血的土地忽然翻出浓重的腥气,叶迟在那一瞬间恍惚陷入某种不得而知的噩梦,他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直到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拍,叶迟才猛得回过神来。

玄牝小手按在他胸口,眉眼弯弯冲着他笑:“叶。”

叶迟极为难看的回了他一个笑,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他回不语,站得笔直:“他胸口的安息木,我会代你替他取下来,至于金乌的元神,如果我料的没错,老祖给我的誓约刻纹是假的,安息木取下后他的元神大概也保不住了。”

叶迟不禁想到,金乌当初是以何种心情接了那个被他愚蠢的称作自由的刻纹,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什么,他是否……会憎恨老祖?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老祖对金乌有情有义,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到最后,老祖背叛了所有人,只为了给鬼域之主一个囚禁起来的永生……

而这样的永生,难道不是惩罚吗?不死不灭,没有自由,年月再没有意义,只变成了漫长的折磨。

怕是老祖早已被执念蒙蔽了双眼。

他那么想让他活,于是他再也无法死。

第86章无界之门(八)

无界之门(八)

叶迟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气海中的是什么东西?”

而逸虚真人靠在无字碑上,无知无觉像是早已死去。叶迟好似并不知道他死了,他只是继续道:“我第一次误闯禁地的时候,那个蛊惑我的声音,是你吧?”不语划出一道凌厉的光,剑尖直指死去的逸虚真人,叶迟道,“殷九辩,你没死。”

逸虚真人的尸体依然一动未动,却有一个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周围满是诡谲的笑声。

腥气源源不断的从无字碑下的湿土中翻出,叶迟一步不退,剑尖依然向着逸虚真人靠在无字碑上的身体,他平静的陈述事实:“殷九辩,你入魔了。掌门真人的灵力是被你吸走的吧,你还想把他也做成容器不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无字碑发出细微的“喀”的一声,忽然从中间裂了一道口子。有血一样的东西从那道裂缝中慢慢溢了出来,它们像一条条细小又看不到尾的血蛇,渐渐爬满了整个碑面,再顺着碑面爬至靠于其上的逸虚真人身体中。

叶迟敛目一剑就挥了过去,无字碑嗡鸣一声,不语受到阻力,被弹了开来。而此时,逸虚真人原本干枯下去的皮肤迅速饱满起来,像终于吸饱了鲜血。下一刻,他猛得睁开眼睛,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清光,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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