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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与他做个对头。”

文韵急忙掩住他的嘴巴,道:“他是出了名的恶人,财势滔天,相知满目,杀人如芥,我与你都是天涯孤客,行李萧条。惹了他,性命难保。你和我一起死了,有何益你要依著小弟的银子,多骗他些银子,急早上京。倘若你能谋个一官半职,就好替我报仇了。我的无限深仇,都在兄长的身上。兄长轻其身犯不测之险,我很失望。我与他说好,三日後便从他,他已经答应乐。此时你已经走远了,我便好放心行事。离此三日,不知是什地方你若是认得,可留个记号,当於那里找一个住处。等我三日後,找个空隙逃出,乘舟去寻你。以十日为约,若三日内不能脱身,我必然已经死了,断不抱琵琶过别船,又辱及自身,也侮辱了兄长。兄长你可要急忙去京城,以图进身,为小弟雪耻报仇,是我们两人的缘分尽了。”

言罢,呜咽不止,泪落襟袖俱赤。

云天章道:“你言深为有理,你我如今不是他的对手,我乘便逃走,是第一妙策。离此三日,乃是淮安地方。我昔年曾经游学到那里,有一座龙兴寺,东房的妙音和尚乃是我的旧友,我便借住在那里等候你。只是“死”之一字,切是不可。人生只有一命,死者不可复生。死对你来说,是成全,而却会让我想要死了,这样就没有人报仇了。我若是苟且偷生,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使我泪洒西风,肝肠寸断。你居九泉之下,忍心吗”泪如雨落,以身投地,死而复苏。

文韵担心他伤了自己的身体,便假言道:“谨依尊命,不敢轻生,我自当用巧计活著去找你。”

不觉鸡声早唱。云天章惊曰:“离情未诉,鸡声却催了。”

文韵曰:“话向枕边说不尽,隔林鸡唱又天明。说的就是我们这样吗”

云天章曰:“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如今为何反了呢”於是挑灯相对而泣,不再睡觉了。

俄而锺鸣,俄而漏尽,俄而东方曦,已经到明日了。

司晨者促梳洗,司酒者促登席。出来见到仪宾,已是泪痕满面。仪宾道:“大兄到京事情结束後,如果不舍得令弟,不妨到寒舍来住,也不必过於伤心了。”

酒饭後,家人托著礼物出来。仪宾分派道:“五十两给令弟当做卖身的钱,四十两替令弟还了班银,五十两为令弟还清欠债,外家白银十两送大兄做盘缠。冬衣两套、绸缎四段、白米五斗、家酿两尊,不四色,聊遣途中寂寞。”

云天章呆呆的看著。

文韵道:“哥哥可要收好了,到寓中收拾好行李,乘早进京。事情结束後,得这几句,早欲泪湿青衫。

云天章只得含泪收了,对仪宾道:“舍弟年幼无知,还求大人另眼相待。”便呜咽喉干,说不出话来。

文韵见他要走了,叫声:“哥哥,你去”语未毕,心灰肠断,不能仰视。

怎奈那仪宾促趱行妆,不容耽误,又不许文韵去送,到了大门前,便叫他们做个了别。可怜两人无限深情,只能四目洒血。

正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云天章走远了,那仪宾带了文韵进去,吩咐门上,没有他的命令,不可私放别人出入。可怜浪迹似惊花,因风便作家;才悲沾浅草,又复寄枯槎。

却说那仪宾得这些家人,领主人之命,送云天章到了住处,收拾了行李,挑的挑,驼的驼,送出邗关,雇了船,直等船开走了才回来。

这文韵走进书房,关了门,哭得差不多要死去了。直哭得泥神流泪,木佛伤悲。那仪宾倒也没办法,也有些心酸,旁人闻之,无不为他掩涕。那仪宾叫人劝他吃饭吃酒,好言好语安慰,他只是不理。仪宾想道:“亲兄乍然离开,他自是伤心,他有什心情吟风弄月我还是莫去缠他,等三日後他平静了些,再与他成事便是了。”

於是他便吩咐管办的,打点新衣、新铺候用。

文韵只是关门睡觉,除了哭之外,什麽话也没说。

光阴迅速,不觉已是三日。仪宾派人送衣服到书房中。文韵欣然收下。房中挂起了新帐,铺起了新铺,有人来接他洗浴,各事已完,他改了新妆,坐在房中,长叹一声道:“劫数到了。”

他一抬眼,见壁上挂著剑,道:“宝剑思寸楚,金锤许韩。我方将提三尺剑,少建功业於人间,不想却用来了结自己。”

看见有笔砚,他题了五言绝二首於壁,以明志:方寸有真天,昭然不容晦。肯效偷生者,顿令其身浼。

又:盟义千钧重,生死两字轻。情缘不间隔,孤魂逐远征。

後号“苕江难人文韵题”。

少顷,那仪宾来了,文韵相迎道:“老爷太破费了。”

仪宾道:“只要你肯从,即使是费斗金,我也在所不惜。”

文韵道:“只怕我无福消受。”

传杯弄盏,将有二更,文韵豪饮自如,略无忌惮。

那仪宾只道他吃盖面酒,那想到他吃的是上路杯,把侍从小厮一概都打发走了,只他两人对饮。又过了一会儿,文韵起身道:“乜爷,简书烧烛,看剑引杯,古人以为这是快谈。我如今遇了老爷,真是千载奇逢。有剑在此,欲舞剑豪饮一回,以庆今日之遇。老爷莫怪我放肆。”

说罢,他取下墙壁上所挂的剑,出鞘在手,满浮大白,道:“剑,剑,汝夜夜作龙泉吼,今日得遇英风矣。”词强色壮,发指气雄,对那仪宾道:“老爷爱我姿色,等待垂青我,我如今与你了结相思债吧老爷,你也不知我的来历,我乃是福建南平尹的次子,苕江人。祸起翁婿,逃难江湖,虽然入了优伶之所,却知道自己是谁,才将我这七尺躯现於世间,我又岂肯与你的那些卯孙在同性关系中处於被动位置的娈童小官争斗,甘为妾妇吗我之前不死,只因为我兄长在罢了。如今兄长走了,我死了又有什麽牵挂你想与我合欢吗你赶快来,到鬼门关上与你重结栖凤。”

言罢,复慷慨嬉笑道:“我以性命换酒,不可不醉,恐怕阎王老子要笑我不雅了。”他连饮十数大盅,词愈激烈,大呼:“天章,你去淮阴,我来了”

文韵又那仪宾道:“我叫你千金买马骨”把剑在桌上一拍,惊得那仪宾躲在桌底。文韵自己向颈上一剑,早已经正果了。

正是:剑挺青萍义气豪,肯将玉体伴儿曹可怜七尺昂扬骨,却向狂夫换浊醪。

那仪宾被这一吓,钻在桌底,走又走不动,喊又喊不出,整整蹲了一夜。看看天明,门外有人走动,忙叫道:“快开门,快开门”

管家听他说得古怪,尽力把门推开,大叫一声道:“不好了,文小官自刎了。”

那仪宾钻出桌来,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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