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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钱,当天的晚宴烛火也没有点的太明亮。火把倒是足够,不过火把全都是点在院子里,以及下人们欢宴的地方。

同坐的家人知道他今天不方便,也没有让他下场跳舞。余道长不是个大嘴巴,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知道胡澈是真的伤到了腿。诸如白正清之类的人,看到胡澈走路一瘸一拐,还以为林淡下午发了威,把他给就地正法了呢!

白先生喝了一口烫好的酒,咕哝了一句:“这年轻人呐……”贪慕恋花夜夜笙歌什么的,只是事情也要知道个轻重,不能因为过年了在家,就这么……没日没夜是吧?不过他虽然是先生,可是这大过年的,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来扫兴,还是等过完年之后再看看吧。

应道长这个老狐狸,早就看出白正清误会了。他的医术比余道长之高不低,胡澈究竟是伤在腿上还是伤在腚上,他还能分不出来?不过……无伤大雅。天南地北地忙活了一整天,还是莫要辜负良辰美景美酒佳肴的好。

这林淡教出来的厨子果然非同一般。北地天寒地冻的,菜色没法做到像在京城中那样,一个个放在致的瓷盘中。

厅堂上,看似围着摆了一圈的桌案,实际上却是三五人一桌,桌上摆放着改良过后的小炭炉。这种小炭炉本来是用来烫酒烹茶的,这会儿却在上面摆了一口铜锅,里面浓白的汤翻腾出滚滚肉香。北凉这儿的牛羊肉极佳,切成了块搓成丸子,在浓汤中上下起伏。

应道长舀了一勺汤,发现里面还放了泡菜。肉汤酸香可口,一点都不腻,微微还带着点辛辣,让人浑身一暖。

胡澈讨好地舀了汤给林淡,又夹起刚刚放里面烫的几根青菜苗放进去:“丸子再凉一凉,肉再滚一滚。”

林淡的眼角还带着一点红,默默接过碗。

胡澈微微松下一口气,还好,看样子是不生气了。

其实林淡心里面也在忐忑。这件事情是他占理没错,但是面对胡澈,他占理的事情还少了?哪一次不是他有理变没理的?上辈子十几年的压迫太严重,他早就已经对胡澈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了。今天下午也不知道他的气性是哪里来的,竟然敢甩了胡澈一巴掌,还真是……痛快!

不过现在痛快已经过去了,想到胡澈可能会对他秋后算总账,他就有些手软,面前的肉汤也觉得不那么可口起来。

胡澈对林淡那是眨一眨眼睛就知道他哪里不对劲。现在林淡这幅看着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哪能看不出来实际上林淡在心思发飘心神不宁?

"蛋蛋,在想什么?"胡澈微微碰了碰林淡的手。

林淡回过神,看到阿祥站在下面,点了点头:“去让人都上来吧。”

过年得发压岁钱。下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排队上来,给两人磕头说吉祥话。主人家大方,今年到手的压岁钱格外多一点,好话更是不要钱一样地往外倒。

其中有几分真假,林淡并不在意,倒是真的把心思给压了下去。也对,一年就那么一次年节,想那么多干什么?要是胡澈真的要拾他……那过年了就翻篇了,不准翻旧账!

林淡瞬间“念头通达”,倒是和颜悦色起来,发完最后一波压岁钱,洗了洗手,给胡澈盛了一碗汤。肉丸筋道弹牙,肉块鲜嫩多汁,翻滚了一会儿的泡菜竟然没有酥烂,而是带着一点爽脆。

胡澈接过汤碗,有些受宠若惊:“不生气了?”

林淡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嗯。”撑住,一定不能在这时候示弱!

胡澈哪里看不出他的虚张声势,莞尔一笑,要不是这会儿人太多,简直恨不得把他家蛋蛋抱住了好好亲两口。

发完压岁钱,饭菜也吃过了一轮,下人们流水一样地把大坛大坛的酒水端了上来。

阿乐还在院子里架了一整只的羊在烤。周围点了几堆篝火,竟然一点都不冷。一群壮汉甚至还有光膀子的。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宰杀的羊,用厨子调制的秘制腌料腌制了一天,这会儿烤起来,油脂融化滴到火堆里呲呲作响,刷上蜂蜜,撒上胡人处买来的香料,香得让人坐不住。

应道长率先端着盘子走了出去,其余人自然就跟了上去。

阿乐看到也不怵,巴掌长的匕首被擦得雪亮,飞快地片下一叠羊肉,递过去:“应道长您尝尝?兄弟们从这边北地牧民那儿学来的做法,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所有人都听出这话是谦虚。味道是闻得出来的,而且边上有两个厨子把关,味道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应道长乐呵呵地接过盘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夹起一块肉就塞进嘴巴里。表皮脆而不焦;皮下的油脂几乎已经全部融化,和蜂蜜香料腌料一起变成丰厚的肉汁;肉质不柴不膻,全是羊肉鲜嫩的口感。

“好!”应道长大赞一声。这腌料也不知道怎么调制的,竟然一点都没有夺走羊肉的味道。烤全羊他以前也吃过,北地传统粗犷的吃法虽然也不错,但是这种看似粗犷实则考究的烹制方法,更加美味!

众人听见应道长喝,顿时也跟着起哄,大叫一声:“噢!”然后纷纷拿着盘子,上前接肉。

阿乐的匕首耍成了花,许多等不及的人,还自己要了刀子上前切肉。旁边壮汉呼喝着把另外两只羊架上接着烤。

酒杯酒盏全都弃之不用,大碗满上。二十斤重的酒坛,一会儿就见了底。

林淡看胡澈拿出他吃面用的大碗,赶紧阻止。胡澈没办法,只能让人去给他拿了一张琴出来。

琴他倒是许久没有碰过了,这会儿也不讲究什么点香。生疏了两首之后,他就顺畅了。他博闻强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曲子都记得住,弹顺了之后,一首接着一首,最后也不讲什么曲子,和着人们唱的歌或者是吼的一嗓子一起伴奏。

林淡上辈子身为纨绔,对这些不算通,比起常人来要好得多。这时候也不讲究,除了胡澈瘸了腿之外,全都下场载歌载舞。落在林淡眼里,那根本就是群魔乱舞。

舞剑的,耍拳的,还有像他们先生那样挥毫泼墨看着很潇洒,实际上手上拿的根本就是筷子的。更有一群满地打滚,又哭又笑扯着嗓子嚎的。

胡澈只恨自己瘸着腿,对林淡小声抱怨:“你也太会挑时候了,不然我给你舞剑,比阿乐可好多了。”

林淡手上拿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拨浪鼓,原本手里的胡琴不知道去了哪里,闻言红着一张微醉的脸,扭过头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地一笑:“澈哥~”身子一歪就倒了过去。

胡澈赶紧把他手上的碗给拿走,里面的酒剩下一个碗底。刚才吃饭的时候,林淡就喝了几杯,他弹琴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换了大碗。他掂了掂放在边上的酒坛子,里面就剩下小半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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