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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他是被余程摇醒的。

睁开眼时,看到师叔一脸担忧地坐在身边。余程见他醒了,拿出交班记录本,张口说着什么。严柯猛地想起交班记录还没写,赶紧拿过本子。一翻开来,却发现师叔已经帮他填完了昨天出入院病人的信息。

他只需要补充夜间特殊交班。

师叔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严柯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余程也愣了一下,默默回手,又说了句什么,然后起身离开了。

严柯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交班时间。他赶紧起床,匆忙洗漱之后拿着交班记录本跑到了医生办公室。大家果然已经都等着了。

明明大家的嘴都在一开一合,却意外地安静。

严柯愧疚地朝主任看了一眼,王主任点点头,示意他交班可以开始了。大家的嘴就不动了,齐刷刷地望向他。严柯翻开记录本,开始念昨日出入院病人。

不知为何,在他念的时候,有人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是他念得有什么不对吗?

整个办公室都非常安静,安静得连他朗读的声音都听不见。

严柯念完现成的文字,抬起头,开始陈述杨明焕的抢救过程。其实没什么好交代的,杨明焕早就签了拒绝有创治疗同意书,自动出院是他唯一的结局。

所谓自动出院,就是“让病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离世”,也就是回家等死。不让病人死在医院里,医生们就不必进行死亡病例上报和讨论,占用医院的死亡名额。这样对大家都好,还活着的大家。

汇报完杨明焕的事情,主任又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同事们四散开来,开始准备查房。交完班严柯就可以下夜班了。他转身朝更衣室走去,小师叔追上来,担忧地说着什么。

严柯静静地等他说完,然后道:“不用担心我。”

不知为何,走廊上的人同时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怪怪的?

严柯边走边想,忽然觉得今天整个世界都非常安静,适宜思考。他的情绪非常平静,内心有种久违的祥和。

直到路过门诊,他看到病人在诊室外排起长队,护士台边上挤满人。分诊护士阻拦着试图挤进去的病人,嘴巴一张一合,从脸部的肌肉运动可以看出她说得很用力,很大声。

严柯看着她,忽然间意识到,不是世界安静了。

是他失去听力了。

啊。

“啊。”

他张嘴,尝试着喊了几声。果然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那就不是传导性耳聋。是感音神经出了问题。

……我生病了啊。

严柯平静地想道:幸好值了个“周四黄金班”,可以连续休息三天,不影响下周一上班。

开车回去的路上,严柯发现了失聪的坏处。他无法通过发动机的噪音来判断车速,只能不断地确认仪表盘来防止自己超速。后面车辆的喇叭声也听不见,当他在绿灯前出神的时候,后面的司机一定气急败坏。

他感到很抱歉。

终于回到公寓。他进屋,看到桌上是小鹿的复习资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书变成暖黄色。一切都那么安详。

他突然觉得疲惫,甚至没力气去洗个澡,于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身上盖着被子,天黑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想了想,就算起床也不知道做什么,于是闭上眼,再次入睡。

然后再次醒来。再次入睡。再次醒来。再次……

凌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觉他的异样。

杨明焕去世的消息,张行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凌鹿怕严柯悲伤过度,中午特意赶回来看他,结果发现他在睡觉。凌鹿稍稍安心,帮他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晚上余程来了,严柯还没醒。凌鹿本想把严柯叫起来吃饭,余程却说这是他逃避压力的方式,不用管他。凌鹿只好把饭菜给他留着。

到了第二天早上,凌鹿忍不住了。严柯已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在这期间不吃不喝,也没有下床走动。凌鹿尝试把他唤醒,但无论怎么喊严柯都没有反应。凌鹿立刻慌乱起来,还以为严柯昏迷了,幸好用手一推他就醒了。

严柯睁开眼,困惑地看着他。

“严老师,你必须吃点东西。”凌鹿看着他干涸开裂的嘴唇,非常担心,“至少喝点水……”

严柯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依旧满眼困惑。

凌鹿感觉他不太对劲,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进食是最重要的。他去盛了碗粥,端到严柯面前。

严柯摇摇头,推开饭碗,很大声地说:“我不饿!”

凌鹿被他的音量吓了一跳,以为他在生气,却又不知他在气什么,立刻不知所措起来。严柯见状,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又很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想吃东西,我真的不饿。”

凌鹿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继续睡吗?今天天气很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严柯低着头,没说话。

凌鹿等了一会儿,严柯还是沉默。凌鹿只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在客厅看书,你有什么事的话……”凌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一红,“如果你想要抱抱,也可以叫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严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凌鹿内心的羞涩渐渐被羞耻取代,他甚至开始后悔说这种自作多情的话。但严柯深深低着头,不发一言,又让他觉得心疼。严柯现在一定很难过,杨明焕的死让他很自责吧?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还是……余程?

这个念头让凌鹿心口一闷,但他又无法将这种可能性彻底排除。于是他叹了口气,走到阳台上去给余程打电话。

“严老师醒了。你来看看他吧。”

半小时后,余程到了。他一眼就看见桌上盛好的白粥,皱眉问道:“他不吃东西?”

凌鹿点点头。

余程不悦道:“这怎么行。”然后把粥重新热一下,端进卧室里。

门关上了,甚至还锁住了,凌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余程再出来时,手上的碗已经空了。

果然,余程去喂,他就肯吃了。

凌鹿有些心烦意乱,根本看不进书。遂问:“他现在怎么样?”

“发病了。你给他吃过药没有?”

凌鹿一愣:“还没……”

余程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拿上严柯的药,又走进卧室。这次他没关门,因此凌鹿听到一句“阿柯,吃完药再睡”。过了一会儿,余程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凌鹿问:“他又睡了?”

“他在逃避现实。”余程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就让他继续睡。明天你定一下闹钟,一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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