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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出来,身上全是血的味道。他娘还在怪他,天天待在房里不出来。他一个人站在周夫人的院子里,月色如水一样洒满了院落,他突然想:这么好的月光,不知道能不能洒到阴曹地府去让他爹也看一看。

周夫人让安妈妈出来跟他说不见他,周慎默默地回过头,却看见钟显尘站在院门那里看着他,月光下面钟显尘白皙得近乎透明,像是要消失一样,他走过去,钟显尘拉着他的手,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走回他们的房间。

那天晚上钟显尘第一次主动吻了他,周慎问他:“你不后悔?”钟显尘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瘦弱的少年,三年来的刑狱和制毒生涯没有消磨掉他的气质,在他面前,他仍然是那个干干净净笑容温润的钟显尘。钟显尘摇头,又吻了上去,周慎解开他衣服的时候,他没有躲开。

钟显尘很疼,但是忍着没有出声,周慎死死地抱着他,这是他在人世间仅有不多的一点点温暖,是他剩下的一点点奢望。

等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钟显尘从周聪身边抬起身子,从床头的锦被里摸出一根笛子来。钟显尘脸上带着点羞赧,对他说:“我没什么可送你的,就跟留仙和入镜学了一支曲子。”他把玉笛横在唇边,靠在一堆锦被上吹了起来。

那是一支长相思,钟显尘吹得不熟练,时有断续,周慎有些呆愣,钟显尘吹了一小段,放下笛子对他笑笑:“时间太紧,我只学了这一段,以后学好了给你吹着听。”周慎还看着他发愣,钟显尘吻上他的唇:“十五,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周慎忽然觉得他来这人间二十年,除了七分寒凉,剩下的,也还有那么三分暖。

他第二天就到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定了那只哨子,乌木镶银,八片金花,上面有五岁那年钟显尘为他撑过的伞,有一起爬过的树,有钟显尘为他吹过的笛子,有他和他的名字,谨言和十五,有小篆写就的愿同尘与灰,还有两片,刻着金阁的麒麟纹和周府的地图。

三天之后,周慎拿着哨子给了钟显尘,钟显尘贴身挂在脖子上,又过了一个月,钟显尘丢了。

他找了钟显尘半年,没有一点消息,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又到逢五的时候,他去了一趟南食所,小梳在宫墙上冷冷地看着他:“周十五,你找到他了吗?”周慎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早知道这样,当初该让他娶了你,起码让我知道他还在。”

小梳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捡起屋檐上落的小石子朝他扔过去:“你给我滚!找不到他不要来见我!”

第9章自有山中花,何必羡青莲

韩留仙去见了自己的母亲,她还是日夜癫狂,抱着一个枕头叫留仙,韩留仙试着给她喂一点东西,都被她扔出去了。

“娘,你不要这样了。”韩留仙看着她紧紧地抱着那个枕头,眼里酸涩:“爹不见了,娘,我很害怕。”

韩夫人抱着枕头的动作停了一瞬,转过头来,韩留仙以为她有反应,忙喊了一声娘,韩夫人却突然伸手来推她,两眼冷森森地看着她,清晰地说了一句:“你这个妖怪。”

韩留仙看着韩夫人的手心,那里有个枫叶一样的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

这句话也是韩留仙从小听到大的,她从小就被韩怀章养在身边,偶尔抱她来见一次娘,他爹都会被韩夫人抓着领子喊:“你还我女儿!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韩怀章武功不弱,却不敢挣开韩夫人,他安抚地抱着她:“湘君你不要闹了,你看看,我们的女儿就在这儿。”他让韩夫人坐好,把韩留仙抱给她看:“你看,留仙在这里。”

韩夫人定定地看着韩留仙,像看着一个怪物:“你不是我女儿,你走。”

韩留仙被韩怀章牵着走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韩怀章安慰她说娘是生她的时候伤了神,总有一天会好起来。韩留仙就抱着这个希望等了十五年,从她三岁等到十八岁,她娘仍然不认她。

韩留仙想再试一次,她举着一勺汤送到韩夫人嘴边,却冷不防被韩夫人一把拽住了头发。

韩留仙不敢大力对她,只能小心地往回拽自己的头发,韩夫人又忽然放开手开始扒她的衣服,一边扯一边冲她吼叫:“你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韩留仙没提防,被韩夫人一把扯下了裙带,裙子落地,韩留仙惊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双腿,韩夫人指着她,呵呵冲她冷笑:“你挡什么!你怕什么!”

韩留仙面无血色,这是她最大的忌讳,她的下身处,是一整块圆圆的伤疤,四五岁时她有过一个宫里出来的奶娘,奶娘为她洗澡时看到这处伤痕,惊得叫了一声,她追问的时候,奶娘多嘴说了一句像是刀伤,第二天,奶娘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池塘里。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让人见过她光身子,这块伤痕她羞于启齿,也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现在她爹也不见了,周慎也不在京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入镜而已,可谁也不能告诉她,该怎么面对一个深深痛恨自己的娘。

韩留仙没敢在韩夫人房里多留,她刚出来,却见入镜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小姐!宫里有人来接您!”

李棠棣的头疼越发厉害了,伴星眠月只能稍微缓解,却治不了根本,上朝的时候又不能在大殿里点这味香,因此只能忍着。

“启奏陛下,北昌安的使者昨日到礼部,说……”

李棠棣正头疼的时候最讨厌吞吞吐吐,把折子往案上一拍:“说什么!”

礼部尚书陈屿吓得一抖:“……说公主既然要嫁给北昌安,自然要按北昌安的规矩来,要在北昌安大祀节之前赶到木尔科大帐成婚才吉利……这,这也是琼崖大北希望的……”

“滚!一群废物!”李棠棣把折子扔到陈屿脸上:“他们蹬鼻子上脸,你身为礼部尚书,一点骨气都没有吗!滚!”

陈屿捡起地上的折子,灰溜溜地站回朝臣的队伍里,李棠棣的额头剧烈地抽痛起来,他一挥手:“都给朕滚!”

众臣面面相觑,最后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左相江白政还留在原地。江白政看着众人都退了出去,快步走到皇帝阶前问:“陛下可是最近头风又加重了?”

李棠棣头疼欲裂,没力气说话,只看了一眼海德泉。海德泉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样上来对江白政说:“江大人,前两年那香丸子还有用,最近半年也不行了,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江白政安抚海德泉:“海公公莫急,陛下,犬子最近访到了当年为陛下配制丸药的药公明海川的踪迹,臣已经修书与他,让他务必把药公请回京城。”

李棠棣烦躁地点点头,江白政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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