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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一僵,嘴唇翕动了下似是想说什么,却叫虚扶着贾敏一侧右臂的婆子眼刀子丢得忘了言语。她再想开口时,一行人早就款款走了过去,当中一身衣饰致辉煌的贾敏已经由特意迎出门来的贾琏眉眼含笑的扶进了屋。

正端着架子严阵以待的王夫人处如何兵荒马乱贾敏不得而知,若是晓得了也只会冷笑叫好。她先在门外维持着面儿上端庄柔和的笑意狠狠在贾琏手臂上拧了一把,直到贾琏疼得嘴角都抽了才松手,进了门又含笑睨了君子方正的林海一眼,让林海脊背一凉。

盘算着改日再好生同这一老一少算账,贾敏倒没再急着下手,随意与贾政知会了一声后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在左侧上首的椅子上坐了,还软着嗓子把垂头丧气站在一边儿的林樟叫到了身边,搂着一双儿女依稀还是当年闺中偷跑到前院时无忧无虑的模样。

可惜当年会含笑捋须打趣她的老国公贾代善早已仙逝,如今这书房的主人,她的二哥贾政望着她的眼神儿很是不愉,一双浓眉皱的死劲。贾政看在妹夫林海的面上忍耐再三,结果林海却好似压根儿没瞧见自己的妻女多么不成体统一般,叫贾政忍无可忍,只好咳了一声开口问道:“我与妹夫手谈,你怎的过来了?你嫂子在侧间儿呢,你们姑嫂不是要一处说话?”

贾政一向恪守古礼,书房这等教化之地莫说发妻王氏,就是老太太都极少涉足,如今他能容忍妹妹母女在这儿留了好一会儿,自认已是十分宽容慈爱,也就不觉得自己话里隐隐带着质问之意,也看不出对面坐着的林海已经失了先前的和悦容让。

若是上推十年,贾敏可能还会叫贾政的话说的红了脸,高声与他辩上几句,如今不过一声嗤笑,眉毛都不动一下,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漫不经心:“前儿听人说二哥书读的有些迂,我是不信的。我再如何不好,总是这府里正经的姑太太,回了娘家,不说人人捧着,大小也是客,不晓得这传丫头一般传小姑子过去说话的嫂嫂,是听那本女戒长大的?这礼是哪位先贤传下来的,二哥同妹妹也说道说道。”

眼角瞥见贾政一张脸铁青,贾敏仔细瞧了瞧自己染了没几日的指甲,含着笑又补了一句:“我自来了这世上,就爱在正堂里坐着,什么侧间儿偏房的,它认得我,我却不识得它。”

贾敏话音一落,还不等贾政喘匀了气,林海就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颔首赞道:“夫人所言极是。”一面说,林海一面还特意对着贾政浅笑,似乎等着他也赞上一声。

贾政这会儿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再想与妹夫亲近一二也笑不出来,有心与这二人分说道理却又压不住心底那分对林海的忌惮,只能沉着脸做了个锯嘴的葫芦,盯着棋盘的神色活似在瞧杀父仇人。

与那王氏沆瀣一气的嫡亲兄长闭了嘴,贾敏心中的气才算去了小半,正捏在林樟颈后软肉上的柔荑也略松了松,红着眼睛不敢出声的林樟这才小声的抽了口气,立刻招来自家娘亲爱怜的一瞥,小脸儿瞬间又僵了。

等王夫人青着脸气势汹汹过来时,就见着自家老爷的面色比她还难看些,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贾琏乖觉的不得了,倒是林家四口其乐融融,很有几分宾至如归的淡定洒脱。

王夫人气了个倒仰,撑着三分假笑在贾敏对面坐了,一双眼便盯在了垂首依偎在贾敏怀里的林樟身上,压着调子问道:“宝玉已经好些了,樟哥儿可要去瞧你表哥一眼?”

听出了王夫人打得主意,贾敏毫不客气的把话截了下来,揽着一双儿女含笑反问:“樟哥儿方才不是一直在宝玉身边?听说还是二嫂嫌他们小孩儿淘气,撵了出来的,这会儿再回去,若是扰了宝玉休养,他小小一个人儿,哪里担待的住这样大过错。”

贾敏这样不客气,王夫人反倒有些退缩,之前质问的话现在再出口似乎也弱了声气,一旁贾政林海二人又都瞧着。犹豫片刻,她还是觉着不甘心,尽量平心静气的同贾敏说道:“我是想着两个孩子好好儿的,原就该一处亲香读书,偏出这样的差错,可怜见的,说不得是冲撞了什么,可能多处处便好了。”

王夫人这番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连黛玉都在母亲怀里蹙紧了眉头,贾敏更是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冷笑。

这王氏以为谁不晓得她之前的盘算?那是要等着她这个做姑母在侄儿面前嘘寒问暖,再责骂几句自己的孩儿,怨樟哥儿没照顾好表哥的。就算不能用宝玉摔倒一事惩戒樟哥儿,八成也是想着要怨樟哥儿撞克了宝玉。

“二嫂子这便是糊涂了,宝玉可是有通灵宝玉护身的,什么邪祟敢近身?这话传出去倒叫那等糊涂人觉着宝玉这玉乃是杜撰附会呢。倒是我们樟哥儿,改日很该随我去上柱香,求个灵验符回来护身,得叫晦气撞上。”掸了掸衣襟上莫须有的尘埃,贾敏瞧着王夫人僵住的模样轻轻笑道。

“来都来了,我这做姑母的也该去瞧瞧我那可人疼的侄儿,真是作孽。”

第75章身份

贾敏眼神似笑非笑的扫过贾政与王夫人,仿佛根本没瞧见贾政突然胀红的面庞一般,微微上挑的眼角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怜惜宝玉的飞来横祸,可细听起来又似乎全不是好意。这种无处分辩的冷漠鄙弃与其说是因宝玉而起,倒不如说是冲着贾政夫妻去的。

贾政为人不太通世故,却不是连这点喜恶都觉不出,只是一时不明白出嫁前乖巧聪慧又体贴的妹妹怎生变得如今日这般刻薄尖酸,像是不作践旁人就说不清楚话了一般。若不是妹夫就在一旁,贾政少不得要拿出兄长的款儿来好生训斥她一番。可林海就在旁含笑坐着,一点儿都没发觉自己在纵妻为恶,贾政一腔郁气在心里左冲右撞,到底还是被死死压了下去。

并非他不想管,实在是贾敏早就是林家妇,出嫁从夫,该管教她的人是林海,他便是贾敏嫡亲兄长,也是爱莫能助。贾政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颓然的叹了口气。他这一生多少事就是毁在了这身份上。幼妹管不得,兄长更管不得。所以在长兄荒唐妄为败坏门风教坏子侄时,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沉默旁观。这礼他不想守,却不得不遵从。

屋内诸人一时大多摸不到头绪,连林海一下子都不太明白贾政缘何一副万事皆休他独醒的心灰意冷,贾敏却隐约觉出了贾政的心结,不冷笑一声。

出嫁前看在父母的面子上,贾敏虽然也觉得贾政心气太高才华却普通,脾性为人都不过尔尔,却也每每给他留着脸面。有成日里惹是生非的大哥贾赦比着,贾政那时每日里躲在自己院子里用功苦读,不曾深交也就瞧着颇为顺眼,兄妹二人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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