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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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呆滞了几秒后,意识瞬间回笼,双手握成了拳头,眼神冷得像是冰渣子刮来,脸色一如黑云压境,阴森可怖。

柳溪在感受到他浑身可怕的气息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觉地害怕不安起来。

打过的掌心是火辣辣的疼,刚刚打下的刹那,整个手掌都麻了,而后白嫩的掌心渐渐红了起来,就变得很疼。

她从没想过,那一张她摸都没摸过的脸,第一次亲密接触竟然是一个巴掌。

可是怒意未消,她一边是害怕地流着眼泪,一边又是瞪着他不想屈服。

岑墨是个对自己情绪管理极好的人,所以很少喜怒形于色,明明瞪着她的眼中已经喷出了吃人的凶光,但脸上却还能做到纹丝不动,只是因为极力克制的原因,面部变得扭曲狰狞。

他握紧的手越来越抖,眼底暗光越发汹涌。

柳溪的心突突直跳,十分畏惧,在看见他胳膊抬起时,她几乎是本能往后缩了一下,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蛋——她毫不怀疑这一刻,他想打他。

然而那只手最终没落在她身上,岑墨只是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地方,敛着狭长的眼睛,阴鹜地望着她,“以后,别见。”

他转过身,眼角的余光似凌厉的风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他低低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决然,不曾有半分留恋。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回忆起今天的耻辱了。

反而是提出分手的柳溪,还带着几分不舍与愧疚,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被淹没在人群里,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活活抽筋剥皮挖心了一般,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一巴掌甩了过去,他们就再无可能复合了。

他不会原谅她的。

这一回,他们是真的分手了。

柳溪紧紧捂住发疼的心脏,脸色苍白如纸。

分手二字说得容易,可她根本做不到放下。

一个喜欢了十几年的人,就这样放手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是不甘心还能怎么办?她已经努力过,很努力地想要维持这段感情,但对方始终回以冷漠。

她一个人怅然若失地走进候车厅,不顾那些好奇的目光,哭得不能自已,平时爱美的她,全然不在意此时涕泗横流的丑样。

她的心随着他的离开而死了。

失去了最在意的人,她还有什么别的可在意的?

真正分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痛苦千倍百倍,想起他最后留给她那个仇恨的眼神,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柳溪的情绪就崩溃了。

四月倒春寒,太阳下山之后,偌大的站台就显得又阴又冷。

乘客们井然有序地排队等车,而她站在旁边痛哭,有人给她递纸巾,她没有接过。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流出,很快就被寒风吹冷,就好像她无论把多热的心捧给岑墨,都很快被他冻住。

可她还是无法接受分手的事实,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冲动打了他,如果不打他的话,是不是还有可能挽回?可是打了就是打了,她没有勇气求他原谅,他也不可能会原谅。

一切向着最坏的结果发展了。

他们分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柳溪现在满脑子都是对自己人生的否认。

她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以他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以他为自己的神支柱努力着,现在没有了他,她的人生目标没有了,神支柱也没有了。

她的前途一片黑暗,想她拼了命地高考,拼了命的考研,好不容易做了他的直系学妹,现在却被那一巴掌毁了。

她的人生,她的青春都浪了。

如果早知道会变得这么糟糕,当初就不要谈恋爱该多好。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如果当年车祸就死了,她说不定还能成为他的白月光,而不是像现在,成了他恨的人。

柳溪抬起头,透过被眼泪模糊的视线往远方看。

一望无际的轨道尽头,有风缓缓流动着。

远远传来了高铁的鸣笛声,列车缓缓由远及近,缓缓驶来,车头的灯白亮夺目。

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就不会恨她了?

如果活着不能被他记得,是不是死了就可以?

反正她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了啊,没有她爱的人,也没有爱她的人了,她一个人根本。

内心的执念推动着她往站台边缘走去。

在她一只脚踩在黄色安全线时,排在第一位的大叔立刻拉着了她,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问道:“小姑娘,侬来租撒?”

柳溪像是惊醒,抬眸时,被突然靠近的雪亮车灯照得一阵眩晕。

在她停下的刹那,高铁呼啸着从她眼前飞驰过去,烈风吹起她的裙角。

列车碾压过轨道吭哧吭哧的声音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排队的人群开始躁动。

周围的声音顿时如雷声如潮水般轰隆隆地涌来,柳溪好像突然从一个无声黑暗的世界回到了现实里。

而她惊魂未定,浑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恍惚中,她听见兜里的手机在响。

是岑墨哥来找她了吗?

她急切地拿出手机一看,眼里刚刚亮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不是岑墨哥,是妈妈。

“溪溪呀,这周末回家吗?妈妈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

“我看你朋友圈说想吃饺子,正好蕙兰阿姨送了点土猪肉来,我就包了……”

母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一场及时雨,湿润了柳溪干涸的心,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虽然自己出车祸的时候,年龄很小,已经不太记得细节了,但她知道自己的爸爸为了救自己,差点就破了产,而自己的妈妈也因此老了十岁。

她曾经看过妈妈的照片,抱着四五岁的自己时,是那样明艳动人,绝对的大美人,她还诧异过为什么变化这么大,短短数年,面目全非,不是岁月摧残,而是因为她。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劫后重生不是欢喜,而是惧怕,甚至勾起了记忆深处身体内脏被车撞碎的痛感。

那种感觉哪怕过了十几年,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寒颤。

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父母会怎么样?

她这条命,是父母拼尽了全力从鬼门关那抢回来的,她有什么权利可以轻易再丢掉?

她的世界不该只有岑墨,为了她的父母,为了自己,她必须好好活着,她不可以死。

“溪溪?溪溪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

“喂,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说话?”

旅客已经上车,柳溪视线透过空无一人的站台,望着夕阳往下沉去,光线越来越弱,那半边天逐渐染上了厚重的灰色。

她忍住哭声,迫使自己声音镇定,“我在高铁站。”

“啊,你怎么跑那去了?你要去哪儿?”

“妈,我和岑墨哥……分手了……呜呜……”

一提到这名字,柳溪又崩溃了,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地痛哭流涕起来。

电话那头杂音变多,又传来了柳父的声音,“宝贝别哭,别哭啊,没事儿,爸爸来接你回家!”

一句“爸爸接你回家”,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温暖的光。

柳溪死了的心又咚咚的跳了起来,她哽咽着点头,“好。”

踏进车厢内刹那,提示音响起,门缓缓合上,低低的启动声变大,车厢微微晃动,高铁出发了,带着她离开了这个待了还不到一小时的城市。

她匆匆来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这段感情,开始的悄无声息,结束的无人知晓。

第14章

岑墨是黑着脸离开高铁车站的。

那时候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工程院的人都下班了,他去了也找不到人,而且就他的模样也不方便见人。

事情只好作罢,打车回了酒店。

当时为了办事方便,他把酒店定在了工程院附近,从高铁车站到那,要经过内环,现在是下班的晚高峰,高架桥上堵得一塌糊涂,车辆如乌龟一样缓缓前行。

出租车司机用方言说了什么,他听不懂,但听口气像在骂人。

岑墨极少动怒,然而今天的他接连暴躁了几回,就连这会儿也被司机情绪感染,堵得烦躁起来。

他想大概是脸上的伤,和针扎似的,又热又疼,还是那种辛辣的疼。

他皱着眉头,把车窗降下一点,想透透气,吹吹冷风。

然而天不遂人愿,车堵在路中央,吸入鼻腔的都是难闻的尾气。

他又面无表情地升起了窗。

事情没谈成,还被女朋友送了个分手大礼包。

真是得不偿失的一天。

他这篇sci论文非常不顺利,已经三修了,这次来s市找工程院的人,就是为了补全一些实验数据,好不容易和人约好了进实验室,结果却被柳溪打断了。

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他们实验室,总工也不是他想约就能约到的,但审稿人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时间非常紧迫。

因此听到柳溪擅自跑到s市来找他,他就非常不满。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么一来,会害他毕业论文都黄了。

可他又不能坐视不理,不得不爽了工程院的约,跑来车站来接她,但是来的路上,越想越生气,他本不该对她有那么多的火气,是有点迁怒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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