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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却显得匪夷所思,绘里正要吐槽他今天画风不对时,对方好像预测到了她的反应,在这之前,迅速切断了通讯。

绘里:……

她听着断线的机械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跟以往每一次她无知无畏、接近于强迫的接近不同,这其实是迹部景吾第一次邀请她。

迹部景吾挑选的餐厅离东京很远,绘里无所事事地盯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忽然有些好奇,“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少年平静地回答,“是你喜欢的餐厅。”

“是吗?”绘里说,“我不记得了。”

她盯着车窗上倒映着的少年的侧影,唇角勾起一抹略带酸涩意味的笑容,她想,自己当初告诉迹部喜欢那家餐厅的原因里面,一定没有最真实的那一个它太远了,以至于平白增添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当初这个不自觉的小心机,不知道迹部景吾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又或许,永远都不能发现。

直到华灯初上,绘里才终于坐在那间据说是她喜欢的餐厅里,饥肠辘辘的女生甚至来不及仔细看菜单,就随手点了一份看上去普通的牛排。

迹部景吾在她点菜时,抬起头来目光莫测地看了她一眼。

“干什么啊?”

她被少年今天一天异常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宁,反应有些敏感。

“没。”迹部景吾摇了摇头,他合上菜单说出了几道早已熟记于心的菜色,绘里端着饮料越听越不对劲,她侧了侧头发出疑问,“你根本不喜欢吃鱼啊,为什么要点?”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突然有点印象。”

“北川绘里,”迹部景吾摇了摇头,他的神色里仿佛染着讳莫如深的笑影,但她想要捕捉时却早已消失不见,转瞬即逝的笑容反而让人察觉到一丝寂寥感,“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绘里直觉她又踩到了什么雷区,沉默了下来。

随手点的牛排上来后,绘里才尝了一口就被红酒味呛住,放下手里的餐具正打算再叫一份,迹部景吾似乎早有预料,把她面前的盘子端走,示意侍应把他点的菜放在女生那边。

“……”

绘里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明白过来,迹部景吾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分明都忘了自己喜欢吃什么了,却还记得他不喜欢吃什么。

她沉默地切着牛排,想起如果是以往,迹部景吾肯定已经生气了,但今天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又一个彼此错过的证据。

绘里忍不住说,“你今天心情不错。”

“我的心情一直很稳定,你没有发现是因为你一直在惹我生气。”

“……不要趁我想不起来就瞎说,我不会承认的。”

迹部闻言只是挑了挑眉,竟然没有反驳她。

饭后他送她回家,因为在路上花了太多时间,她感到有些困倦,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车停在家门口时,绘里还有些迷茫,睡眼朦胧中好像看见迹部景吾安静地看着自己,她对他笑了笑。

迹部景吾愣了一下,也缓慢地、难得温柔的笑了起来。

等女生完全清醒过来,她转头去探寻迹部的表情,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着自己,半梦半醒间那个笑容,好像从来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少年还是那副傲慢的样子。

绘里在家门前的路口跟他道别,突然想起白天在樱兰听到的消息,“你会去英国吗?”

“为什么这么问。”

绘里想了想,理由充分地说,“如果以后在学校看不到你,应该会很不习惯。毕竟你可是我们学校的标志啊。”

他听到这个理由,勾了勾唇角说,“嗯,我留在冰帝。”

“以后也会请我吃饭吗?”

“嗯。”

“再也不讨厌我了吗?”

“嗯。”

“那就好。”

女生背着手,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在回来的路上,做的那场梦。

梦里她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在乡野间追着一辆黑色轿车跑了很长很长的路,执着地追问那个摇下车窗的男孩,你还会再来吗。

梦里的回答已经想不起来了。

那份未知的悲伤毫无预兆穿透光阴,抵达到多年后的夏夜。

她蓦地回头,这一次,迹部景吾还站在原地,视线隔着夜色与她交汇,不可避地怔住。

“你又骗我。是不是?”

“……”他哑然失笑,“你非要问吗。”

“因为,迹部景吾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会把破碎的镜子捡起来、放在手心的人。”绘里觉得眼睛有些酸,她用力地睁大了眼睛,没有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她仰着头回答,“对,我非要问。”

“……”

“你其实必须去英国,是不是?”

迹部景吾敛起脸上的笑意,他开始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我有责任去。”

“你不会再理我了,就算再见面,也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不会问我过得好不好,也不会再说当初如何。”

迹部景吾这次沉默了一会,她不知道这短暂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开口时却破碎了所有不该有的期待,他说,“不会见到的。没有机会了。”

“你没有原谅我。”

“……对不起,北川绘里,我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喜欢你的样子。”他眼里的情绪浮光掠影般一闪而逝,也许是这辈子第一次跟人告白与道歉的少年,郑重地对她说,“你也不必原谅我。”

就算想笑着祝对方幸福,但其实我们甚至称不上是“朋友”。

迹部景吾没有回到车上,而是转身从北川家门前那条长坡缓慢地向下走去,那少年的身影逐渐离开视线,与梦里重合。

当时的答案好像突然又浮现在脑海中,但已经不重要了。

绘里伸手抵着心脏的位置,有什么地方突然空了一块,好像经年不愈的沉疴突然消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她余生每一个触碰此处的时刻,都会注视着这个残缺的口子,想起生命中曾有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将在她的未来的悲欢里永远缺席。

她觉得或许有人会因此流下眼泪,但摸了摸脸,指尖却是干燥的那个会为此哭泣的小女孩,也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最后想起那场梦。

梦里的许多景象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有人一身泥泞,伤痕累累,不知道去哪个泥地里打了个滚,此后一生中也难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他从背后拿出一朵玫瑰,高兴地问“你喜欢吗?”,后来她又遇到了很多人,到了很多礼物,再也没有人如此赤忱,如此理所当然,又如此狼狈不堪。

那是一场漫长误会的开端。

女生低头看着他掌心的玫瑰。

那双手布满细细的伤痕,她的视线隔着梦境渐渐模糊,她想,我还以为我喜欢上了那朵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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