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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师震惊的不得了,她怀着敬畏之心,打开新出的章节。她最开始逐字逐句地读,后面一目十行,等到了最后,她干脆直接翻开目录,飞快地过剧情。

这部分和山庄有关,每一章都在详细描写周舜华一日三餐吃了什么,上午去什么地方摘野菜,下午如何照顾牲畜动物,总之,非常流水账。

唐师师飞快翻书,不敢相信更新的章节全在讲这些。她正专心翻找,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唐师师吓了一跳,本能把书塞回衣箱里,赶紧扯了两件衣服盖上。唐师师状若无事般回头,说:“我找今日要穿的衣服呢。”

唐师师口气从容,但是手一直在发抖,太惊险了,幸好她背对着门口,不然今天就无法收场了。不过话说回来,赵承钧进门,为什么完全没有声音?

赵承钧绕过屏风,慢慢走到内室。他静静地扫过床榻、箱笼、衣物,最后,将视线停在唐师师赤白的脚上。

赵承钧皱眉,声音骤然转冷:“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为什么光脚踩在地上?”

唐师师这时候才发觉双脚露在空中,她立刻将脚藏起来,说:“我着急找衣服,刚刚才下来……”

唐师师脸和手长得好看,脚同样纤细小巧,十个脚趾圆润可爱,指甲白里透粉。察觉到赵承钧的视线,脚趾悄悄缩了缩,如含羞草一般藏到衣裤后。

赵承钧什么也没说,忽然快步走向唐师师。唐师师害怕,本能地挡住后面的箱子:“你做什么?哎呀……”

赵承钧打横将唐师师抱起,接触到她沁凉的皮肤,平滑的衣服,赵承钧眼眸微微眯起。

刚刚才下来?如果她真是刚站到地上,为什么皮肤上是凉的,衣服上也毫无热度?她至少,已经在地上站了许久了吧。

之前也有一次,他夜晚进入唐师师的帐篷,要碰一个包裹时,她忽然紧张,以致于扑过来抢。那个包裹里到底藏着什么?她到底想掩饰什么东西?

赵承钧心思百转,但是表面上分毫未露。他将唐师师放在床榻上,收手时,赵承钧不着声色试了下被褥里的温度,果然,里面也是冰凉的。

她在说谎。

赵承钧什么都没说,他握住唐师师的脚,发现脚心冰凉,眼神越发严厉:“女子忌受寒,你本就胎像不稳,还敢光脚踩在地上?”

唐师师也有些后怕,她刚才心急,再加上怕穿鞋脚步声大,惊动了外面的侍女,所以光脚跑到箱子边找东西。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看书的时间远超出她预期,一不留神,就站久了。

唐师师往床榻里缩了缩,小腿微微使力,想将脚抽回来。结果她试了很久,脚背都纹丝不动。唐师师尴尬了,用另一只脚轻轻碰了赵承钧一下:“你放手。”

赵承钧顺势将她另一只脚也握住,唐师师的脚生得纤细白皙,赵承钧一只手就能掌握。掌中的肌肤光滑白皙,赵承钧心中似有意动,可是想到她在地面上站了不知道多久,又气不打一处来:“你简直胡闹。”

唐师师急了,说道:“我再胡闹,你也不能握着我的脚不放呀?快放开!”

唐师师抬腿抽脚,没想到这样重心不稳,唐师师手臂没支好,整个人朝后倒去。赵承钧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护住她的后脑。

“禀告王爷……”刘吉的声音出现在屏风后,随即像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暂停。刘吉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情形,直到赵承钧回头瞥来一眼,刘吉才如梦初醒,赶紧垂着眼睛后退:“奴才失礼,王爷恕罪。”

此刻赵承钧一手揽着唐师师脖颈,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右脚,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非常奇异,但绝对不是正常说话的姿势。刘吉退出去后,唐师师也反应过来了,愤怒地踹了赵承钧一脚:“你放开!”

赵承钧没躲,顺势放开她。唐师师获得自由后,赶紧往里滚了一圈,用被子盖住脚,像防范变态一样看他。

赵承钧有口难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决意不去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才越黑。

赵承钧恢复了端庄严肃的坐姿,不紧不慢地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刘吉避在屏风后,垂着眼睛说:“回王爷,世子和世子妃来请安了。”

赵承钧和唐师师都微微一愣,赵承钧眼眸动了动,露出恍然之色:“差点忘了,今日是旬日。”

朝廷官员每隔十日休沐,赵子询也每隔十日来请安。今天,就是赵子询请安的日子。

唐师师一听毛都炸了,连忙问:“他们要来请安?什么时候?”

“世子和世子妃已经在屋外候着了。”

唐师师眼前一黑,偏赵承钧还事不关己,幽幽说风凉话:“你现在的样子,不方便接见晚辈吧。”

唐师师本来就急,听到这话气得掐了他一把:“还不是怪你!快去给我拿衣服。”

赵承钧心想分明是她自己不知道看什么,耽误了时间,怎么就怪他了呢?但是永远不要尝试和唐师师讲道理,赵承钧默默起身,去箱子里给唐师师拿衣服。

“哪一件?”

“随便。”唐师师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别人站在屋外,而她却没有穿衣服的窘境,她赶紧给自己套上锦袜,一抬头见赵承钧拿了件暗色的衣服回来,气得直冒火,“谁让你拿这件?”

“明明是你说的随便。”

……

赵子询和卢雨霏等在屋外。这是燕安院,两人都不敢大意。晨昏定省是礼节,赵承钧要求他们请安的频率并不高,可是每次到来,赵子询和卢雨霏都要打起全副精神。

往常赵承钧的作息非常稳定,他们前来请安的时辰基本也固定。没想到这次,他们来了许久,刘吉竟然说不能进。

这……赵子询垂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安静静地站在台阶下。卢雨霏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她想到昨日唐师师搬到燕安院,今天靖王的作息就迟了,这其中因果……简直没法想。

卢雨霏在阶下站了许久,久到她简直怀疑唐师师在下马威。好容易里面出来一个太监,垂着手给两人作揖:“世子,世子妃,里面请。”

两人都悄悄松了口气,赵子询点头,温和道:“多谢公公。”

赵子询夫妇两人走入明堂,见唐师师坐在上首,身上穿着织锦妆花绫袄,下穿大红如意阑马面裙,一双云头履从裙裾中翘出来,边缘缀着一圈细珍珠。

唐师师换了妇人发髻,但是发髻盘的非常潦草,只是匆匆挽起头发,用簪子箍紧,以显示不同于少女的已婚身份。

唐师师身边,坐着一身亲王常服的赵承钧。

赵子询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规规矩矩行礼:“儿臣参见父亲。给父亲请安,给王妃请安。”

卢雨霏也跟着行礼:“王爷、王妃安好。”

赵承钧没说话,唐师师看着赵子询夫妇,又回头看向赵承钧,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用口型问:“我?”

赵承钧淡淡点头,唐师师得到了肯定,这才知道赵承钧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将权力交给她,以在众人面前确定她的地位。唐师师受宠若惊,学着赵承钧以往那种宠辱不惊的口吻,说:“世子、世子妃辛苦了,两位请起。”

赵承钧坐在一边,眼中微微含笑。唐师师还是太年轻了,学的并不像,如果是赵承钧,他才不会对赵子询用敬称,他最多只会说两个字,起吧。

她还小,刚刚当上王妃,没有习惯这个身份所代表的特权。身为靖王妃,除了姚太后,她已经无需对任何人说“请”了。

“谢王妃。”赵子询缓慢站起身,眼睛依然看着地面。在他的视野中,只能看到一方红裙四垂及地,一双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在裙面的映衬下,手腕显得异常纤细。

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怀孕四个月的人,甚至不像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其实直到现在,赵子询对赵承钧娶妻都没什么实感,更没法想象唐师师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卢雨霏心情同样一言难尽,真是唏嘘,不久之前,卢雨霏还一边可怜这些以色侍人的美人,一边把她们当做棋子,肆意摆弄。卢雨霏甚至考虑过让唐师师当赵子询的妾,以分薄周舜华的宠爱,只是顾及到唐师师是靖王的侍女,纳给赵子询名声不好听,才遗憾作罢。谁能想到一眨眼,唐师师一举翻身成主子,还变成了卢雨霏的顶头上司。

一个不是亲生,而是隔了一层的嫡母婆婆,对卢雨霏来说,可不是生杀予夺的活祖宗么。

卢雨霏唯有庆幸她没有对唐师师提过纳妾,要不然,曾经的侍妾成了她的婆母,光卢雨霏自己就过不了这个坎。

以往赵子询来给赵承钧请安的时候话就少,如今多了一个唐师师,气氛更是完全凝滞。赵子询沉默了好一会,才找到话题,问:“之前听说王妃身体不适,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唐师师还在想她什么时候身体不适,赵承钧就接过话,说:“她脾胃不太好,这段时间一直反反复复,需要静养。你们若没有其他事,不必来找她。”

唐师师回头,默默看着赵承钧。所以,她现在还多了个毛病,脾胃不适?

赵承钧真的极其不愿意让她接触人。开始唐师师以为赵承钧看不上她的出身,想把她当禁脔藏起来,可是后来他非常痛快地将她立为王妃,却依然不放她见人。

为什么呢?

赵子询应下。他说完后,四人又沉默了。

这种场景实在太尴尬,即便卢雨霏不想面对唐师师,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圆场:“王妃有孕在身,极为辛苦,我等做小辈的帮不了忙已经极为自责,岂敢来打扰王妃静养?等回去后儿媳一定严格约束下人,之前若有不周之处,冲撞了王妃,请王妃海涵。”

卢雨霏后半句隐晦地对之前的事情道歉,唐师师心里轻嗤一声,差点打死她的狐狸,毁掉她的胎儿,现在靠一句不明不白的“冲撞了王妃”就想蒙混过关?世界上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

唐师师以前想进后宫,没办法对正妻及未来的皇后做什么。谁能想到,唐师师会一夜间从选手变成评委呢。

人生际遇,真是妙不可言。

第82章 挑事

唐师师低头笑了笑, 说:“世子妃这话太见外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世上的事,向来都是上一辈给下一辈付出, 哪见过晚辈反过来补偿长辈呢?虽然之前世子妃让人打伤了我的小狐狸, 请前任王妃的母亲妹妹来府中指点, 但总归没出人命, 我自然不会和世子妃计较。我这个王妃根基浅, 比不得其他高门贵女,我亦不奢求许多, 只要世子妃和世子和和美美,王爷身体康健,王府和睦兴盛,我就知足了。”

唐师师说着自己不计较, 但是话里处处都是计较。卢雨霏冷汗涔涔,连忙说:“王妃息怒, 我并不敢怠慢王妃,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误伤狐狸是因为它抓了奚二姑娘的手, 我不得不给奚家一个交代, 后面请她们过来做客, 也只是盛情难却罢了。”

唐师师笑了一声, 说:“呦, 这样说,世子妃所做一切都是不得已,什么都是奚家逼的了?”

卢雨霏低头, 她知道推卸责任非常卑劣, 可是赵承钧就坐在旁边, 卢雨霏敢应话吗?反正靖王厌恶奚家,不允许奚家再进王府的门,今后奚云初恐怕很难见到靖王。既然如此,让奚云初适当承担些罪名,又不算过分。

再说,那些事情本就是奚云初挑起来的,算回奚云初头上理所应当。

赵承钧坐姿不动,但是眼睛微微眯起。卢雨霏让人打伤唐师师的狐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赵子询听到卢雨霏的话十分难堪,他注意到赵承钧脸色微变,赵子询心知不妙,立刻说道:“都是儿臣治家不严,致使世子妃被人撺掇,做错了事情。她做错事都是我之过,请王妃降罪。”

赵子询深知后宅生存之道,有些事与其等赵承钧开口发落,不如自己认罪,好歹能掌握主动权。果然,赵子询将罪名揽下后,唐师师不想上任第一天就得罪男主,于是退了一步,说道:“世子宅心仁厚,我不方便插手你们夫妻的事,这件事就交给世子处理吧。世子读书识礼,明辨是非,想来必会秉公处理,绝不会冤枉了世子妃。世子妃,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唐师师这话完全把卢雨霏架在火上烤,经她这样一说,赵子询就算不想管也得管。最骚的是,唐师师末了还问,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唐师师这话,岂不是在暗示卢雨霏对唐师师不满?卢雨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忙道:“王妃明鉴,儿媳绝没有对您不敬。王妃处事公允,儿媳钦佩不已,怎么会不放心呢?”

“是吗?”唐师师笑眯眯地,悠悠打着扇子,“我还以为相较于我,世子妃更喜欢听世子的话呢。”

唐师师真是阴阳怪气的行家,一句话把赵子询、卢雨霏两人都内涵了。偏偏唐师师没有明说,让人想反驳都没法。

场中一时尬极,唐师师知晓见好就收,抖抖威风就该收手了。她正要开口圆场,没想到赵承钧接话,淡淡道:“出嫁从夫是德行,不事姑舅却是七出。你是王妃,同时也是他们两人的母亲,他们两人无论做错什么事,都该由你来管教,岂能让赵子询越到你前面?”

唐师师微微瞪圆眼睛,惊讶地望了赵承钧一眼。按照传统,继母对已经成年的继子向来是敬而远之,以示避嫌。赵子询还是王府的世子,唐师师作为一个新册立的王妃,年纪和世子差不多大,哪有资格管世子的事?

唐师师将这些事交给赵子询,一来是给赵子询卖好,二来,也是遵循不成文的规矩。世子夫妻的事,就该关起门由他们夫妻自己解决,唐师师非常懂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不会不自量力,冲赵子询发难的。

但是谁知道,赵子询都默认了,赵承钧竟然出言反驳。赵承钧这样说,那就是公开表态唐师师的优先级在赵子询之上,唐师师没有点头前,断没有让赵子询越到唐师师前面的道理。

众人一齐吃了一惊。赵子询听到,立刻说:“父亲教训的是,儿臣轻狂了。请王妃降罪。”

唐师师不可置信,赵承钧看她犹疑的样子,不咸不淡道:“于情你是他们的嫡母,有资格管教儿子儿媳;于理你是王妃,后院事情不拘大小,都该由你决断。世子妃做了什么我并不知晓,但既然你不高兴,处置了就是。”

卢雨霏被说的惊惶不已,她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提着裙子跪下:“儿媳年少不更事,无意冒犯了王妃,请王爷王妃恕罪。”

卢雨霏真的被吓到了,赵承钧刚才竟然用到了“七出”。不事舅姑是何等严重的罪名,一旦扣实,那是要被休的啊。

靖王竟然只是因为唐师师不高兴,就要休了她?

赵承钧面无表情,说:“本王刚刚说过,内院如何,都由她来决定,便是本王也不会干涉。”

卢雨霏听到更加绝望,完了,昨夜唐师师到底给靖王灌了什么迷魂汤,靖王竟如此给她颜面。卢雨霏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觉得自己此命休矣。若是被休,卢雨霏绝没有颜面回娘家,那就只能一根白绫,自己了断。

唐师师看到卢雨霏苍白颓败的脸色,心中大快。赵承钧是靖王,他无所顾忌,唐师师却不行。何况,唐师师还得留着卢雨霏这张正宫牌牵制周舜华呢,要是早早赶走了卢雨霏,岂不是给周舜华腾位置?

这绝对不行。

唐师师虽然已经退出了宫斗,但之后还得在后宫生活。要是早早让周舜华坐上皇后之位,日后周舜华和徐太太联合起来排挤她,唐师师这个东宫太后还过不过了?

训鹰要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训人也是这样。唐师师见卢雨霏被打痛了,心中快意,笑着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知错能改就可。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吧,也算是给孩子积德。世子妃日后可要警醒些,不能再这么糊涂了。”

卢雨霏心情乍紧乍松,都懵住了。唐师师含笑摇着扇子,对周围人挑眉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世子妃起来?”

丫鬟们如梦初醒,赶紧扶卢雨霏起身。卢雨霏直到站直头脑都是昏的,唐师师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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