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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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利于紫东的经济建设。紫东县可是我们紫雪十六县的眼睛仁儿啊,一个县的财政收入占到全市的三分之一,经济工作不能有丝毫的滑坡,县长做书记,熟悉经济,而现在全党都在抓经济建设,经济即最大的政治,经济搞上去了,政治也就稳定了,二者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啊!况且县长做书记,也符合g部便用的基本程序,顺着呢!往远里说,大家不知还记不记得玻管局那个德高望重的阎水拍同志?他七十年代先在紫东县做县长,后做书记,又调到紫北县做书记,然后才到玻管局当局长。当然那时紫东、紫北还是两个穷县,那时资源没有得以开发,紫东县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的,经济位次排名在全市末尾,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哪有现在这样抢手?往近里说,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这样上来的嘛!我郑向洋从部队转业后,先做了三年县长,又做了三年书记才走上市级领导岗位。某某某同志(指人大主任)和某某某同志(指政协主席)也是先做县长后做书记然后到市级领导岗位的嘛!实践证明,这样提拔上来的g部,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理事能力强,能够独当一面处理一些复杂问题,即使面对一些突发事件也能从容应对,有利于稳定大局。所以从g部便用导向上,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按部就班妥当,应尽量避免“坐飞机”使用g部。

郑向洋这一番东拉西扯的话,可不是像牛望月那样胡吹笛子乱敲鼓呢,而是像老谋深算的阎水拍敲打余宏进那样“敲打”傅四海呢!谁是“坐飞机”上来的g部?按照郑向洋的表达方式,往远里说,有王洪文,当年一下就由上海“坐飞机”进了中南海;往近里说,是一个名叫“傅四海”的同志,没有一点基层工作经验,可一下就“坐飞机”来到了紫雪。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坐飞机的g部就是喜欢坐飞机的g部,傅四海竟又要让鱼在河这个讨厌的家伙“坐飞机”到紫东县去——到紫东县可以,但不能做一把手,只能做二把手——郑向洋竟促狭地提议鱼在河去紫东县担任县长!他是这样为这个提议做“注脚”的:玻管局可不是过去的玻管局了,现在在市里的部局里有什么位置?前些时候组织部准备在市委、市政府选拔一些年轻的科长到部门任副职,当时拿出四个职位:玻管局副局长,档案局副局长,保密局副局长,讲师团副团长,可结果怎么样?档案局副局长、保密局副局长、讲师团副团长都有人去,惟独玻管局没人去。郑向洋这番“注脚”的意思是:即使让鱼在河去做紫东县县长,也是重用和高抬他了——不信去征求一下档案局长、保密局长和讲师团长的意见去,看他们愿不愿意去紫东县担任县长?档案局长已五十六点五岁了,听说要让他去“紫雪第一县”担任县长,恐怕也会像当年“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的杜甫一样笑得合不拢嘴的,转瞬间便“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y向洛y”——任命文件尚在打印当中,他已打起背包去赴任了。太匆忙背包没有打好,挎在肩上一边出门一边还在耸着肩整理背包呢——而即使在耸着肩整理背包时,他也不会停下疾行的脚步——仿佛晚赶到紫东县一步,那个位置已被别的鸟人占去了一般。

郑向洋这个提议岂止是“促狭”,简单称得上是恶毒!仿佛鱼在河去做了紫东县长,被做了书记的现在的县长压一头,他郑向洋也便将傅四海压了一头似的——给人的感觉是他郑向洋做了紫雪的市委书记,傅四海做了市长似的。

《背叛》60(2)

在傅四海看来,郑向洋这个提议甚为荒唐,这个家伙(傅四海是将郑向洋看作是一个“家伙”的)也太不自量力了,太咄咄人了,气焰也太甚了!简直像当年主席逝世后“四人帮”迫华国锋同志一样,带点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再不给他点颜s看看看来不行了——郑向洋这种人,给他三分颜s他就想开染房!——这是傅四海小时候常听傅四海的妈妈讲得一句话,意思是小孩子就不能给好脸,给个好脸就上头——于是傅四海决定不给郑向洋好脸——他看也不看正在那儿暗自得意的郑向洋一眼,黑着脸对大家说:“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吧,让杨远征同志再兼一段时间紫东县委书记,下次再议——散会!”傅四海宣布“散会”宣布的十分突然和斩截,还没容郑向洋从“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脸上复又被“失败”的神s所笼罩——胜利和失败原来就在转瞬之间——任何事情都是在瞬息之间决胜负、定输赢的!——比如几年后有个“亚洲飞人”刘翔,也就比第二名多跑出了零点几秒,可就这零点几秒,却使十几亿中国人——以至于几十亿亚洲人扬眉吐气!《南京r报》在刘翔获胜后有个通栏大标题:“昨天,他把世界甩在身后!”刘翔能把世界甩在身后,我傅四海难道就把你郑向洋甩不在身后?况且我是书记,你是市长——你郑向洋本来就在我傅四海身后嘛!至于说你要去省委做秘书长——截至目前为止那仅是一种说法而已!还有一种说法说你郑向洋要去省民政厅做副厅长呢!你一个民政厅副厅长在我紫雪市牛什么牛?指手画脚的!到你民政厅指手画脚去吧——到了民政厅恐怕也轮不上你指手画脚——还有厅长呢!

走出会议室时,傅四海果真就将郑向洋甩在了身后,郑向洋尚在那儿发愣,傅四海已推门出去了——只是在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回头面s温和地望了紧随其后的“政协主席”一眼——看来开会时有个“陈奋远”太重要了!否则连个接应的人也没有——没有人接应,即使自己占据“有利地形”(一把手),享有“话语权”——能随时宣布“现在开会”、“现在散会”,往往也只能战成个平局,无法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无法让对方像玻管局的余宏进那样在阎水拍面前拖枪就跑落荒而逃。在这一瞬间,傅四海已选定了他心中的“陈奋远”——当然,得像阎水拍给冯富强手心里放点东西那样,傅四海也得先给“陈奋远”手心里放点东西!

那次将我暂时“搁置”的市委书记办公会开过不久,一次我去见傅四海书记,傅四海书记让我以后不一定事事找他,应多向“某某同志”(指原拟安排去做政协主席的那位市委副书记)请示汇报工作。果然不久,市里的几位副书记便调整了分工,“政协主席”不仅分管了组织g部工作,并且分管了工业农业工作。原拟去做“人大主任”的另一位市委副书记只分管宣传文化工作。“政协主席”一分管原归“人大主任”分管的工业农业工作,便在省里的r报上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题为《紫雪市区域经济中心城市位置凸显》,这不意味着“政协主席”连城市建设工作也“分管”了吗?我当时看到省里r报上那篇文章后,眼睛盯着那一排黑体字标题中那个“凸”字不动了。这个“凸”字其位置重要相当于当年的陈圆圆。李自成攻陷北京后,首先抢走了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还有人说是刘宗敏抢走了陈圆圆。吴三桂原准备投降李自成,奔降途中听说李自成拘禁了自己的父亲都无动于衷,可一听说李自成夺走了陈圆圆,立即勃然大怒,嗔目而呼曰:“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有何颜面?”于是掉头勒马出关,乞师东夷。可见陈圆圆当时在李自成、刘宗敏、吴三桂三人中位置凸显。而“政协主席”今r在我们紫雪市位置凸显。几个副书记中,就数他最“凸”,最“显”,一会儿在电视里检查工业农业工作,一会儿又在《紫雪r报》的头版头条位置视察城市建设包括公路建设工作,忙得“团团转”,要多抢眼有多抢眼!其活跃和忙碌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郑向洋市长——仿佛他已经取郑而代之成了我们紫雪市的市长。郑向洋市长反倒很少在报纸上和电视里露面,就像冯玉祥当年常常被蒋介石迫的“称病不出”一般,要么就是像我们玻管局的小高那样被迫像当年的滕子京一般“谪守”在玻管大楼后边的炊事班。我于是明白傅四海书记给“政协主席”手心里放置的那点东西是什么了——你瞧“政协主席”在检查这工作那工作时总是紧攥着拳头,他是生怕拳头一松开,手心里那点东西就飞走了呢!那么他手心里有点什么东西呢?当然不是阿刘递与方鸿渐的那三只发钗,而是像那位在手心里写着一个“收”字的领导g部一样,在手心里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市长”呢!有了这两个字,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才显得那么有力,讲话的意味才那么深长,语调才像傅四海或郑向洋那样那么斩截!

我将那个“凸”字琢磨透后,放下报纸便去向“政协主席”汇报工作。我跟“政协主席”原本并不熟悉,过去他分管宣传文化工作,我们之间既无工作上的接触,也无个人之间的j往。加之傅四海来紫雪工作前,我的心一天到晚在郑向洋身上,傅四海来了后,我的心又一天c在傅四海身上——我连郑向洋都“抛弃”了,哪有心顾及一个分管宣传文化工作的市委副书记?所以我对那种同时可以爱几个女人的男人表示非常钦佩。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同时爱上几个女人呢?比如我爱陶小北,就不可能同时爱李小南、柳如叶等人,对李柳只是“喜欢”,而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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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60(3)

可现在我却得设法去“爱”政协主席——因为傅四海爱他。好在我现在已经十分精于如何去爱一个人了。爱一个女人就是不停地在她耳边给她说好听的话,爱一个领导同理。不熟悉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停地给他的耳朵里塞好听的话不就得了。那天“政协主席”起初见了我还有点矜持,站起来握我手时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可我抢进门坐沙发上便不由分说开始给他灌米汤。我当时身子前倾,双手抚在自己膝盖上,对“政协主席”说,早就听说“政协主席”人品好,水平高,既有理论水平,又有极强的实际工作能力——我说到他有“理论水平”时,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向上皱了皱,如果你单单说领导同志“理论水平高”,其实是在骂领导呢!意即领导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的空头理论家,跟那种“草包”也差不了多少。说领导理论水平高后面必须立即跟一句“实际工作能力更强”之类的话,意即领导“能文能武”,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刀枪g棒哪一样都拿得起放得下。果然我说到“政协主席”又有极强的实际工作能力时,他刚刚皱上去的眉头马上向下舒展了。接下来我还说了政协主席对下级“严格而不严厉,有亲和力,有人格魅力,口碑很好,下面同志对他服气得很”之类的一串儿话。此类话我在玻管局这十多年早说顺口了。我给阎水拍局长和马方向局长说过多少诸如此类的话啊!恐怕装在火车皮里几列火车都拉不完呢!阎局长啊,局里的同志们对您都服得很啊!说您处理问题既能举重若轻又能举轻若重。当然阎局长您主要还是举轻若重——举轻若重比举重若轻更显出水平呢!马局长啊,局里的同志们对您都服得很呢!说您处理问题既能举轻若重又能举重若轻——我这样说马局长,仿佛他是两年前在悉尼奥运会上为国争光的占旭刚和两年后在雅典奥运会上为我们国家争得荣誉的张国政似的。当然马局长您主要是举重若轻——能不能举重若轻(像占张那样),才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有大将风度呢!“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啊!”这是我给阎局长说的;“二人行,必有所得;三人行,必有吾师啊!”这是那次我随马方向局长去新马泰时,对马方向局长说的。“老板啊,这次随您到新马泰‘二人行’,我不知得到多少教益啊!——岂止是不虚此行,简直是不虚此生啊(此生我怎么就有幸有缘与您相识呢)!”我后来惊奇地发现,给人说好听的话儿,开始可依据事实做些适度的夸张,待对方“开颜”之后,就可以进行大幅度的夸张,对方保准照单全收。当年阎马可是从未“拒收”过我的好听话呢,今天的“政协主席”也不例外,我说的话儿像那种“化学反应”一样立即见效。只说了一小会儿,他脸上便没有我刚进门时的那份倨傲和矜持了。如果他原本板着的脸是冬天的一块严冰,这会儿早在我像温泉流水一样汩汩涌出的话语面前融化了。他脸上的表情格外柔和起来,抬起眼帘看我一眼,那眼神竟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亲热。我心想,语言真是个好东西啊!给领导同志送礼,送烟酒,送钱物,都不如送“话”——不是字画的“画”,而是话语的“话”——即让人听着舒坦、听着血脉舒张的小话儿。一匹马,你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和它推心置腹地说着话儿,拉着家长里短,比给它喂什么饲料和饭食都更令它舒心——因为它早吃饱了,面对再好的饭食包括那种山珍海味也已没有胃口。一口猪也是这样,一个人当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可好听的话儿——小话儿,却一辈子都听不够,而且也不会有后果——有谁听说过某一位领导是收受了“话儿”这种贿赂被双规的?没听说过吧?那就可以放心地送,恣情恣意地送!就像我眼下面对“政协主席”这样。那天在我的话语贿赂下,“政协主席”很快就像傅四海和我那样无话不谈,而且他公然在我这个下级面前率先表示对郑向洋的不满。只有面对共同的敌人才会在瞬间结成同盟,比如当年刘备和孙权的结盟——因为他们面对着共同的敌人——曹c!我俩那天在宣泄对郑向洋的不满时找到了太多的共同语言。以至于“政协主席”竟离开他办公桌前宽大的靠背椅,走过来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亲切地执起我的手,让我感到温暖而感动。恍惚间险些儿将他视作陶小北,仿佛他要“执我之手,与我偕老”!就像刘皇叔和孙仲谋共同认为曹贼不仁不义一样,那天我们共同认为郑向洋这个人太霸道,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难怪惠五洲书记被他走了——那一瞬间我们竟共同对惠五洲书记产生了深刻的同情,而惠五洲书记在任时我们并不这样认为。那时我们同情的是郑向洋市长。“惠五洲这个人太狡猾了,怎么总是在郑向洋市长出国考察时研究人事问题?”那时我们常常这样为郑向洋市长鸣不平。“损人一千,自损八百啊!”“政协主席”说完这句话后,才放开执我之手,重新坐回他宽大的办公桌前去。

那天我去给“政协主席”汇报工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俩瞬间变得像兄弟一般亲热。好在那天“政协主席”他爱人不在眼前,要不我忍不住会像称呼马方向爱人那样称呼她为“嫂子”——这个大哥可比那个大哥更有价值!“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不仅和“政协主席”有相见恨晚之感,如果我鱼在河是个雌儿,恐怕当下就会在“政协主席”面前自称“奴家”、“妾身”,说出“愿荐枕席”之类的混账话。“政协主席”和我倾心j谈时,甚至提出让我关照一下紫东县的教育局长。就像我和傅四海是同班同学一样,紫东县的教育局长和“政协主席”也是同班同学。我当时乍猛的一听让我隔山隔水关照紫东县的教育局长,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愕然,但我很快便明白过来,表示一定关照。“政协主席”最后向我透露,市里很快就要研究我去紫东县做书记的事情了。听“政协主席”这么说,我心里甚悦——简直像李自成抢得陈圆圆那一刻的心情。以至于辞别“政协主席”出门时,差点儿脱口将他唤作“陈市长”——而即使他真的做了市长,我也只能唤他为“刘市长”——因为他姓刘,并不姓陈,称呼他为“陈市长”显然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只是因为我在那一刻将他视作为“陈奋远”,所以才险些儿脱口唤他陈市长。那天出了刘副书记的门,我如沐春风,心想:这次显然是稳c胜券了——陈奋远当年可是轻松地上一次厕所回来,就将余宏进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和“阎水拍”一配合,余朱姬牛那几个一蟹不如一蟹的家伙能有嘛辙?下次会上,恐怕郑向洋只能像当年的余宏进那样——像那条被甩在g滩上的鱼儿一般,露着雪白的肚皮徒劳地在那儿甩打尾巴呢!

《背叛》60(4)

“郑向洋,你这个垂死挣扎的家伙!”从刘副书记办公室出来,回到玻管局鱼在河的办公室,我仍在心里对郑向洋市长这样“发狠”。

《背叛》61(1)

“中外合资紫雪玻璃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建成投产庆典剪彩仪式明r中午十二时将在紫东县隆重举行。我也是参加庆典剪彩仪式的人员之一。

早在两个月前,市委、市政府就成立了中外合资紫雪玻璃股份有限公司建成投产庆典活动领导小组,傅四海书记和郑向洋市长亲任领导小组组长,市委刘副书记和市政府杨远征副市长任领导小组副组长。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市政府梅如水秘书长任办公室主任,我和紫东县雷县长任办公室副主任——雷县长就是我的“雷兄”——雷秘书。我担任玻管局长的时候,“雷兄”被任命到紫东县做县长,就像同榜考取进士一般,我俩还是在一份红头文件上任命的呢。当时我在他的上面——压他一头呢!那份红头文件共任命了市政府的八个局长,另外还有三个县长,共是十一名正县级g部。按照市委红头文件发文的惯例,同时任命市里部局和县里的g部,总是将市里部局的g部放在前面,县里的g部放在后面。我做政秘科副科长时,一次拿到这样一份任命文件,那次也是像这次这样,市、县g部一揽子任命,密密麻麻有几大页。其中将市里的工会主席、科协主席、文联主席、残联主席、个协主席(个体劳动者协会主席)排在了几个县委书记、县长前边。我看着这份任命文件颇为县委书记县长们不忿,(怎么能把他们排在后面?)便用红笔在任命文件上画了粗粗的红道,并在红道后面大大打了个问号,然后p颠p颠跑着去向阎水拍局长求教。我当时虚心求教的问题是:为什么残联主席个协主席可以排在县委书记县长前头?我这样为几个并不相识的县委书记县长叫屈时,满脸都是对残联主席个协主席的不屑,仿佛我是那几位被“压”在下面的县委书记县长的其中之一,而冯富强小胡小牛是“上面”的残联主席个协主席一般。阎水拍局长当时将那份遮住脸的r报从眼前移开,慢慢摘下那副十分考究的眼镜——这里就得说说阎局长的眼镜。阎水拍局长眼睛并不近视,可他读书看报时总喜欢戴一副考究的眼镜,而且那副眼镜总是耷拉在鼻梁上。因他的眼镜是“戴”在鼻梁上而非眼睛上,他看报纸时就拼命将两只眼睛往下瞅,给人的感觉他不是在看手中举着的报纸,而是在看报纸下面自己的裤裆。若此时恰巧有人进来向他请示汇报工作或者像我这样请教某个问题,他将报纸从眼前移开时就显得十分滑稽。他将看裤裆的眼睛抬起来看进来的这个同志时,因眼镜挂在鼻梁上(有时甚至十分危险地挂在鼻尖上),担心眼镜滑脱,他的脑袋不便于像地球自转或地球绕着太y公转那样绕着自己的脖子转动,只得僵着脖子抬起眼皮看你——给你的感觉这时他在瞪着你。阎局长第一次这样“瞪”我时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后来发现只要走进他办公室,若他在看报纸时必定会这样“瞪”我,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释然。相反以后若发现他看报纸时不这样“瞪”我,我反倒不习惯,甚至会有点惴惴不安。冯富强那封写给李小南的信被阎局长截获并阅读后,阎局长就再也没有这样“瞪”过他,所以那段时间冯富强从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脑门儿上全是汗。

有一次我从阎局长办公室出来,回到大办公室时空无一人,陶小北李小南俩死妮子不知g吗去了。我不禁童心大发,学着阎局长将眼镜挂在鼻尖上看报纸,只看了半分钟脑袋便发晕——我才明白阎局长为什么常常能那样“挂”着眼镜看报纸——原来他戴的是一副平光镜,而我的眼镜是八百多度的近视镜!

那天我向阎局长虚心求教时,他就这样“挂”着眼镜“瞪”我半晌,然而才和蔼地一笑,将眼镜摘下搁到办公桌上面那张摊开的报纸上说:“你这后生,肯动脑筋想问题,我最喜欢你这一点。鹰的价值在翱翔,人的价值在思想。咱们局里,陶小北和你最善于想问题——想问题就是‘思想’,因为有了思想,所以你们两个就跟别人显出一种不同。”(阎水拍局长这里说的“别人”我想一定是指冯富强!在局里工作,千万不可让局长总是将你当做“别人”或“有些人”——在马方向局长眼里,冯富强不就是“有些人”吗?)阎局长像给一本书作“序言”一般这样发表了一番议论,然后才触及正题,他复又将那副眼镜戴上(这次是完全戴在了眼睛上),对我说:“你可以看看中央文件,北京市的市长为什么总是排在各省的省长前边?个协主席残联主席排在县委书记县长前边与此同理——级别虽一样,上下有区别,远近各不同,排列有先后嘛!”

即使在我做了玻管局局长之后,我也总是常常情不自禁回想起亲爱的阎水拍局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人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只要一提起阎水拍局长,我就有说不完的话儿,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说起自己全国一级战斗英雄的儿子——对不起,阎局长,我并不是说你是我儿子,而是说你是战斗英雄——何况我刚才还将你比作是我的爸爸妈妈呢!一来二去,也就扯平了!

那次市里红头文件任命的八个局长,有公安局,财政局,计划局,教育局——玻管局当然在八个局长中排在最后——而紫东县县长当然在三个县长中排在最前——这样我就如一片上嘴唇一般,恰好压了下嘴唇——即雷兄——雷县长一头——

《背叛》61(2)

任命:

鱼在河同志为紫雪市玻璃制品管理局局长。

雷民政同志为紫东县人民政府县长。

对啦,雷兄名叫雷民政。自从傅四海主政紫雪后,我就和雷民政成为两股道上跑的车,来往渐少。这次因这个剪彩活动,两人又凑在了一块儿。

因“中外合资紫雪玻璃股份有限公司”在紫东县,所以剪彩仪式的筹备我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只是挂了个名,包括办公室主任梅如水秘书长也只是挂了个名,全由雷民政一手c办。筹备期间,只有领导小组副组长市委刘副书记手里捏着那点东西去检查了一次筹备工作——若刘副书记手里不捏那点东西,恐怕他也懒得去检查筹备工作了,看来手里捏点东西与不捏就是不一样!这里就又要说到陈沅——即陈圆圆和吴三桂、李自成了。当年吴三桂之所以下决心骑着快马去投奔李自成,就是手心里捏着个陈圆圆,李自成硬将吴三桂手掰开,将陈圆圆捏在了自己手里,吴三桂展开手掌,发现陈圆圆早从手指缝间溜走了,遂怒而勒马出关,决意致死于贼。

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之所以“筹备”两个月,是为了等省长来剪彩。两个月间,确定过两次剪彩时间,第一次包括傅郑刘杨等市领导一g人马已经浩浩荡荡杀奔东吴——剪刀和红绸已经放在了紫东宾馆的总统套房,可省长却突然有急事来不了啦,于是一g人马又浩浩荡荡杀归紫雪。那次我乘坐的八缸三菱跟在车队p股后面“押阵”,一溜儿八缸三菱车比诸葛亮当年的“木牛流马”壮观多了!第二次剪彩时间确定后,车队立即又如一个被拐卖的妇女刚逃出魔掌正没命地往村口奔一般气喘吁吁往紫东县赶,半道上听说省长又有更重要的事不能来了,于是再次折回。每次准备去紫东县剪彩时,小虎总是像给光着个p股蛋儿的儿子洗澡一般,提前一天将车洗得gg净净。就像顾某荣归玻管局那次一样,康凤莲提前一天去做了美容,可顾某直到一周后才姗姗而来。

这次已是第三次去紫东剪彩了,省长这次确凿会来。其行程安排是,明天十时坐飞机到紫雪,傅郑刘杨等市领导带着剪彩的车队直接去机场接省长,然后省长再带着傅郑刘杨以及车队直奔——不是奔孙权管辖下的东吴——而是奔即将由鱼在河管辖下的紫东。

这次剪彩活动比前两次准备的更充分,更从容。按照“两办”(市委办、市政府办)的安排,凡是去参加盛大剪彩活动的市直各有关部门的车子,明天九点半准时在市委门前编队出发到机场。“两办”的文件安排得很细,包括哪个部门是几号车都打印在了文件上。车队共由二十辆车组成,我的车是十九号车。二十号车是一台备用车——即空车,只有司机一个人开着这台空车跟在车队后面跑——若哪台车突然出故障,将出故障车上的人像卸货物一般卸下来装这辆“备用车”上,接着再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跟上车队跑。

我对每次总将我的车安排在“殿后”、“押阵”位置颇为不满。第一次空跑那一趟去紫东县参加剪彩仪式,我的车索x被安排为二十号车——备用车都在我前头。那次回来我鼻子都气歪了——可见我那次生气的程度比当年吴三桂闻知李自成掳走陈圆圆还要深——因为据我所知吴三桂并没有气歪鼻子。我就这样歪着鼻子气呼呼照会剪彩活动后勤总指挥梅如水秘书长。我像一个主权国家领土被侵犯一样向梅某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下次编队时必须将我们玻管局的八缸三菱车在车队的位置靠前。我的理由是,这可是去参加玻璃股份有限公司建成投产的剪彩仪式啊!若是在“省长”做玻管局长的那个年代,恐怕这个合资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得由我们玻管局发文任命呢!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权力了,玻管局被一些人蓄意架空了,可怎么说这个企业与我们玻管局的业务工作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呀!何况当初上马建厂时,我鱼在河还随马方向局长去给该企业写过那样一份有深度、有分量的调查报告,受到郑向洋市长的称赞,省长都在那份报告上作了批示,将那份报告作为紫雪经济工作在那一年的一个“亮点”向全省推广。“不求所有,但求所在”这样的提法就是从那份报告开始在全省全市的各种招商引资文件上频频提及的。雷民政去紫东县当县长后,一年间去美国跑了三次,据说又“引”来了十几亿美元,又准备“不求所有,但求所在”在紫东县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大铜矿,省报头版头条都发了消息。那篇报道制作了两套标题。引题是:“不求所有但求所在思想结硕果,紫东县招商引资工作又有新突破”,主题是:“紫东县引资十亿美元建设大铜矿将开工”。那篇报道主题的字号差不多有刚出生的小娃娃的拳头那么大,看报纸时仿佛一不小心这个小娃娃便将“拳头”向你眼窝里戳进来了。消息旁边还配发了评论员文章,标题是:“紫东县招商引资工作缘何好戏连台捷报频传?”据说那篇评论员文章是省报总编辑那天晚上值夜班时亲自写的。这篇报道是新华社发的电讯。省报总编看到电讯后激情难抑,当即像张季鸾写社评时倚马可待那样站在办公桌前一挥而就写下了这篇评论,第一段只有一句话:“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后面有力地跟着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这篇报道显然是雷民政运作的。因为那时已传言我要到紫东县做县委书记,雷民政一下慌了手脚,让县财政给省报“赞助”了二十万元钱,将尚在“纸上谈兵”阶段的这样一个招商引资成果作为新闻事实发布(事后知道全国共八十六家媒体发布了新华社这条电讯)。令人甚为惊讶的是,这篇报道竟是一篇假报道。因雷民政招商引资心切,将一个“化妆”成美国客商的骗子作为美国“东方投资总公司”的商务总代表“引”到了紫东县。这位“商务总代表”先后来紫东五次,每次都是警车开道,记者随行。紫东县给紫雪市政府上报的《引资快报》里,第一次将此“vip”(贵客——其实是一“不速之客”)的身份和头衔写作美国东方投资总公司的“cio”(首席信息官);第二次写作“cgo”(首席沟通官);第三次写作“coo”(首席运营官);第四次写作“ceo”(首席执行官);第五次写作“cfo”(首席财务官)。照字面理解,倒显得循序渐进,顺理成章:第一次送来信息(拟在紫东投资十亿美元开发铜矿资源);第二次来做进一步“沟通”;第三次双方签约组建合资公司并开始启动“运营”;第四次双方开始紧锣密鼓“执行”合同条款;第五次“首席财务官”将十亿美元直接拨到紫东县来。可结果却是“美方”并没有拨来十亿美元,在雷民政三赴美国“回访”后,紫东县的账号上却莫名其妙划走了五百万元人民币“前期工作费”。这位“ceo”将五百万元“执行”进自己的腰包后,便像一个跳蚤跳入茂密的草丛中一般再不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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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61(3)

雷民政这场轰轰烈烈的招商引资工作拖着这样一条不光彩的尾巴草草收场后,郑向洋竟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情是我们在前进道路上付出的必要的、有时甚至是必须的和必然的代价!小孩子不摔几跤怎么能学会走路?小娃娃不j学费怎么能走进学堂上学?”郑向洋如此两个反问句便把别人给问住了,于是雷民政这个“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手里举着五百万元“学费”欢天喜地跑到紫东县这所学校“上学”去了。从那以后,雷民政真还学会了走路。刚到紫东当县长时,他在人代会上做政府工作报告时连“gdp”(国内生产总值)都不能利索地念出口,可现在不假思索随口就是“ceo”什么的。即使坐在八缸三菱车上,和司机“沟通”时,也随口就是什么“abs”(制动防抱死装置)。和县里的卫生局长沟通,随口就是“aids”(获得x免疫缺陷综合征,即艾滋病)。和环保局长“沟通”,开口就问咱们紫东“api”(空气污染指数)超标了没有。进医院看病,不挂号就脱下“t恤衫”做“b超”或者“ct”。下企业检查工作,动不动就要求企业加强qc(质量管理)或尽快上马“oa”(办公自动化)系统,以适应中国加入“wto”后的新的国际竞争环境。包括回家与妻子看电视,也一口一个“tv”(电视),看“tv”看腻了,招手便叫儿子去拿“vcd”(激光视盘)。看完“vcd”和妻子进卧室做a,有点力不从心,也会毫无愧s地说,最近工作太累了,小弟弟生病了,你问什么病?——“ed”(男子生殖器勃起功能障碍)!

我提出将自己的车子靠前的要求,让梅如水秘书长十分作难,他说,只能靠前一位,将你提到备用车前,再靠前难度很大。他指着那份车辆排序单对我说,你瞧,十三号车是杨远征副市长,我的车都排到了十四号。十五号、十六号是计划局长和财政局长。要不将你排在杨远征后面?你排在杨远征后面倒也合适,反正他要给你j班,你跟着他跑倒也顺溜着呢!但这样就把我挤到了后边——把我挤到后边也没什么,反正我已经被他(指杨远征)挤过一次了,再被你挤一次也无所谓。问题是我梅如水无所谓,别人可不一定“无所谓”——人家“十六号”、“十七号”能让你?

“十六号”、“十七号”是计划局长和财政局长,这两个局在市里是最重要的两个局。计划局原叫“计委”,在某一次机构改革时改作了“计划局”,据说最近市里正酝酿与中、省相一致,拟改作“发改委”。玻管局使出吃n的劲儿,能跑到“发改委”和财政局前头去?市政府几十个部局里,只有计划局长和财政局长是市委委员——而市里一共只有四十个市委委员,仅市级领导就占去三十八个,只剩下两个名额——若是“省长”做玻管局长那个“火红的年代”,这“两个”中当然会有玻管局一个,可现在呢?恐怕再有两个——再有二十个名额,也轮不到玻管局头上呢!

如此“审时度势”一番,我才知自己想挪动车子“位置”这个想法差不多就属于《天方夜谭》。原本气鼓鼓的我早如泄了气的皮球,面对梅如水秘书长甚为羞愧,且有芒刺在背之感,扭头一瞧,是计划局长和财政局长正像阎局长阅读报纸那样“瞪”着我——问题是我的脊背上并没有贴着一张报纸呀——就这我还是在他俩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谦卑地探手将背上的“报纸”揭下来,乖乖退回我的十九号位置。

第二次赴紫东剪彩时(即半道折回那次),像我佛如来一般慈悲为怀的梅秘书长念我曾“照会”过他,将我的车又前移一位——安排为十八号车,紧跟在财政局长后面。我后面是新闻采访车和备用车。备用车倒没说什么,新闻采访车却像《红楼梦》第九回里贾菌被突如其来的飞砚打碎面前的磁砚水壶,并溅了一书黑水一般,怒而发威了。一群记者气呼呼去照会梅秘书长。市里电视台报社那几个记者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见了梅秘书长也只是噘着个小嘴嘟囔,可领头的那个省报驻紫雪记者站的站长却冲梅秘书长瞪起了眼睛。这个浅薄且趾高气扬的家伙,当时肚皮气得像蛤蟆一样鼓鼓的,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他一边用威胁的目光瞪梅如水秘书长,一边扬言他要就此事去找傅郑,让傅郑来评这个理——就差威胁梅如水秘书长他要为此事发内参了。

梅如水秘书长大人大量,岂能和这等小人硬掰?于是他皱皱眉头,又将新闻采访车提到十八号位置来。记者站长见自己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闹腾了半天,也只是跨过鱼在河前移了一位,还有点不甘心。可一想到自己前边是财政局长的车,在心里一掂量:紫雪财政收入已突破九十个亿,而这个财政局长就是具体掌管这九十个亿的人,将一个掌管着九十个亿的财政局长与一个记者站长放在天平上称一称,哪个重哪个轻?这是不言而喻的嘛!况且每年市财政局还给记者站拨五万元工作经费——这样一想,记者站长才决定不再和财政局长争先后,脸上怒气渐消,像璜大nn进宁府一般,原本是“脸上有些着了恼的气s”,想去为侄子金荣在学堂里被人欺负找秦氏理论一番的,可听尤氏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脸上的盛气早吓的丢到爪洼国去了。记者站长虽然没被财政局长吓着,却也早没了盛气,只得将扎煞开的翅膀收回,讪讪地离开梅如水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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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61(4)

这样折腾一番,第三次赴紫东剪彩前,最后三辆车的排序就确定为:十八号车,新闻采访车;十九号车,玻管局鱼在河车;二十号车,备用车。

记者站长那天在梅秘书长面前争得这一席之位后,转过身便在鱼在河左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掌,将这一掌的动作语言“翻译”过来意即:我比你重要啊!被记者站长莫名其妙击这一掌,鱼在河颇为不快,有点厌恶地甩开了记者站长拍自己肩膀的手。记者站长抽回手掌时也感觉到了玻管局长鱼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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