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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浑身气息甚是冰冷,盯着方太医的眸色,令人心中发寒,似有些毛骨悚然。

贵妃一直昏迷不醒。

忽地,茯苓跪在地上,哭得悲腔:

“皇上,我们娘娘原先虽病得严重,却从不曾如此过,皆是因为服了那明德的药,才会如此啊!”

此话一出,殿内静了静,没成想这事会牵扯到明德。

一群站着的后宫妃嫔中,静嫔没忍着轻轻拧了拧眉。

她不着痕迹地朝那个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看去。

贵妃能十年如一日,让圣上宠她非常,静嫔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贵妃。

明德是殿下耗时甚长培养出的一枚棋子,如今尽牵扯至此事来?

依着圣上对贵妃的在意,哪怕明德的确有几分才能,恐也难逃此劫。

只是……贵妃为何要针对明德?

静嫔眸色闪烁,心中有些许的不安。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静嫔就听见圣上阴沉的一句:“将明德带来。”

他用一个“带”字,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杨公公心下一沉,忙躬身退了出去。

消息传到东宫时,傅巯拧起眉,怒意横生地看向明德:“她怎么会出事!”

明德惊讶,这还是他认识太子多年,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情绪外露。

明德稍低了低头:“贫僧不解,按理说,贵妃即使……也不该是此时。”

他中间隐了一段话,可傅巯却心知肚明。

傅巯稍沉眸,思绪纷扰间,他忽地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父皇宠爱多年的贵妃娘娘,竟这般豁得出去。”

明德不解地抬头。

可不待傅巯再说什么,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杨公公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太子殿下,奴才奉旨,带明德大师前去雎椒殿。”

他话音虽恭敬,却算不得客气。

明德脸色一变,有些慌乱地看向太子,可傅巯却连看都没看他,稍昂头,络青就打开了书房的门。

不消一会儿,明德就被杨公公的人带走。

络青惊疑:“殿下,就这般任由明德大师被带走吗?”

傅巯仿若没听见这话,他手指敲点在案桌上,脑海中浮现之前在梅林看见的那一幕,阖着眸子,似情不自禁地喟叹:“美啊,真是美啊……”

他似魔怔了般,阖着眸子,嘴角浮现异样的笑。

络青只抬头觑见一眼,就脸色惨白地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雎椒殿。

几位太医正在给贵妃施针,周韫跪坐在地上,泪珠无意识地掉,一动不动地看着床榻上。

圣上冷凝着脸,扫了一圈殿内,待看见她时,稍怔,似又想起方才梅林的一幕。

他一直知晓,贵妃想要一个孩子。

他曾承诺她,若她有子,必疼之宠之,不叫其受一丝委屈。

可她和他的孩子,连到这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贵妃多疼护周韫,他早就看在眼底,如今见周韫脸色惨白的模样,他皱了皱眉,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说:“给贤王侧妃赐座。”

周韫不得有事,否则阿悦醒来,必伤心欲绝。

整个殿内,除了贵妃躺在榻上,只有周韫一人得了旨意坐下,连同后宫嫔妃皆数站着。

可此时没一人敢有异议。

时秋刚扶着周韫站起,周韫就觉头脑有些发昏,倏地,她整个人朝后栽去,时秋一声惊恐呼喊:“主子!”

几人忙忙接住周韫,可周韫却已然昏了过去。

圣上脸色更沉一分。

傅昀刚出长安城时,贵妃就和他闹过一次,他心知肚明,贵妃为得就是周韫。

他当时觉得贵妃有些胡闹,怎能因儿女长情不顾国家大事。

可如今,盯着床上和榻上的两个女子,圣上也有一丝后悔。

周韫本也可算是他看着长大,有贵妃在,甚至一些公主都不如周韫得他关注多。

他何必在她有孕时,将傅昀派出去,让她心中不安,连带着贵妃也跟着操心。

明知晓贵妃身子本就不好……

明德被带进来时,雎椒殿正乱成一团遭。

圣上紧盯着明德:“朕问你一句,可治得好贵妃?”

明德觑了一眼贵妃,见她脸上几乎是灯枯油尽之态,心中一惊,怎会如此?

明德久久说不出话。

他的确精通医术,可他如何能治活将死之人?

他堪堪埋了头。

圣上失了最后一丝希望,狠狠闭上眼,许久,他倏地睁开眼,他甚至没有废话,只简单一句:“拖下去。”

甚为平静的语气,压着莫名的情绪,叫明德倏地抬起头。

明德脸色煞白,有些想不通。

他料到郭城有事,算到京中大雪不绝,仅凭这点,圣上怎会如此容易就放弃他?

静嫔远远瞧见他神色,心中骂了一句白痴。

贵妃数十年的陪伴,曾叫圣上为了其多少次不顾规矩?

岂是明德可堪比的?

更何况,他们圣上本就是不信神佛之人,他可捧明德,自也可罚明德,不过一念之间的事罢了。

第59章 病逝

夜深且凉,红梅簌簌地飘落,冷风萧瑟,皆似在唱着哀曲,雎椒殿内一片孤寂。

周韫醒来时,已是深夜,待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倏地坐起来,还未下床,时秋忽地扶住她:“主子——”

周韫回神,猛地攥紧她的衣袖,摇着头,颇有些语无伦次地问她:“姑姑呢?姑姑怎么样了?”

时秋何时见过她如此,一时哑声,堪堪垂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韫忽然哭着推开她,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话啊!”

时秋心酸,抹了一把眼泪,涩声地说:

“贵妃娘娘醒了过来……”

周韫眸子一亮,似有了神彩,时秋颇有些哑声,但她还是艰难地说:“如今贵妃和圣上呆在一起,圣上下令,不许旁人打扰……”

说到这里,她紧紧咬住唇,死死地垂下头,说不出剩下的话。

太医院费尽全力,才叫贵妃娘娘醒过来,可谁都看得出,贵妃如今已是灯枯油尽之态。

周韫彻底怔住。

时秋这话是何意思?

都醒了过来,圣上为何不许旁人打扰?

周韫摇着头,不愿相信她的话,她泪珠子不停地掉,撑着身子爬起来,时秋根本不敢拦她,扶着她朝正殿走去。

茯苓守在殿外,待看见她时,红着眼服了服身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姑娘来了,娘娘在等着您了。”

她这副模样,叫周韫胸口一疼。

所有的自欺欺人,顿时清醒过来。

须臾,周韫踏进雎椒殿时,没看见圣上在殿内,只有榻上的珍贵妃,贵妃甚美,满朝皆知。

即使如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也足以叫人心生无限惋惜。

茯苓拦住了时秋,满殿只剩下贵妃和周韫二人。

红烛一点点地燃烧,被灯罩拢在其中,殿内一片暖暗的光,将珍贵妃衬得甚是温柔。

似听见了动静,她堪堪睁开眼眸,寻着周韫看来,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向周韫招了招手。

周韫心中酸涩,她一步步踉跄地走近榻边,蹭着贵妃的手,她哭着弯起嘴角:“姑姑,韫儿来看您了。”

似是以往,她每年进宫时那般,她拎着裙摆跑进雎椒殿,兴高采烈的一声“姑姑,韫儿来看您了”。

珍贵妃倏地笑,眸子中泛着泪光。

她呼吸很浅,浅到几不可闻,周韫的心一颤一颤,她拼命地想笑,想叫姑姑不要担心她,可她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倏地,周韫听见外间有些动静,茯苓一声“请圣上安”。

声音过大,似在提醒些什么。

在殿门被推开时,周韫似听见贵妃一句:

“韫儿,小心太子……”

轻忽的一句话,似悄悄入了耳,遂后烟消云散。

手中似被塞进了什么,周韫一怔。

急忙的脚步响起,周韫看都未看手中是何物,匆匆塞进腰间的香囊中,她倏地回头,就见圣上掀开帘子,狼狈地出现在殿内,他手中捧着一把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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