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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秋阖眸,没忍住咳了一声,才淡淡地说:

“殿下多心了。”

傅巯敛眸,很有深意地说:

“孤多心了吗?”

他虽是在问,却没有想要沈青秋回答,又接着说:“也罢,子安既这般说,孤信便是。”

话落,遂后,傅巯抬头,温和的侧脸棱角敛尽锋芒,他似有些遗憾,轻声道:“倒是可惜了……”

沈青秋倏地睁眼,案桌下,他紧握住扳指,一字一句平静说:“侧妃有孕,如何会可惜,该是喜事。”

傅巯偏头,眸子中是若有似无的笑意:

“子安明明知晓孤在说什么。”

他起身,走近沈青秋,忽地抬手捏住沈青秋的下颚,稍抬起,细细打量了一番。

沈青秋对他的动作无动于衷,似早已习惯了他如何,连太和殿的宫人都不知何时退了下去。

傅巯的手指在他紧绷的下颚处细细摩挲着,倏地,他一笑,松开了沈青秋,他说:“子安甚好。”

就在沈青秋堪堪垂眸时,傅巯忽然弯腰靠近他,不紧不慢地说:“是以,子安的那些小动作,孤皆可视而不见。”

“就如半年前,子安送进雎椒殿的那封信一般。”

他话音甚是温和,但话中透着的深意,却叫沈青秋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意,他倏地抬头。

傅巯却是笑得如沐春风,他似觉得沈青秋过于惊讶,轻挑了挑眉梢,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温地说:“时间不早了,子安也早些回去休息,雎椒殿若有何事,孤会派人告知子安的。”

沈青秋一动未动,盯着傅巯的后背,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才将喉间的那声咳嗽咳出声。

他咳得脸色异红,手撑在案桌上,似有青筋暴起。

隔了不知多久,他才稍缓过来,半仰着头,轻阖着眸,平复着气息。

只一想到傅巯刚刚的话,他眉梢就没忍住一闪而过自嘲。

太子,傅巯……

半年前选秀时,东宫贬了一位侧妃,太子欲意何为,满朝近乎皆知。

——太子想纳周府嫡女进东宫。

可谁入东宫,沈青秋都不在意,唯独周韫不可。

所以,他送了一封信进了雎椒殿。

他身子破败,唯恐耽误那人,又岂会叫她进了东宫?

第51章 求而不得

今年的夜间多是风雪,涩涩冷风,越显寒凉。

庄宜穗这是第一次踏进雎椒殿,尚未注意到雎椒殿的精致和矜贵,只听见一声声压抑的闷疼声。

似些许耳熟,越靠近偏殿,越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庄宜穗一惊,倏地猜到什么,她眸色顿时变了几番,袖子中悄然捏紧了手帕。

周韫喝下安胎药后,就被挪进了偏殿,庄宜穗一行人被堵在门外。

庄宜穗没看见爷和周韫,却见到了圣上和贵妃,贵妃脸色苍白,伏在圣上怀里,声声泪下,她身子轻晃,似就要晕过去。

圣上忙忙搂紧她。

满殿的人竟然丝毫没注意到皇后娘娘进来。

皇后脸上原带着担忧神色进来,即使被忽视至此,依旧没变了脸色,但从庄宜穗的角度来看,却看得清她袖子的手帕褶皱得已不成形。

庄宜穗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侧头,圣上正一手捏着眉心,低声温柔地安抚着珍贵妃,放任一侧满殿的妃嫔视而不见。

而这般情形,旁人虽难堪,却似早已习惯。

圣上宠爱贵妃,她虽一直耳闻,却从不曾得见。

如今一见,倒是有些眼熟。

她在这雎椒殿,竟有一丝仿佛身在府中锦和苑的感觉。

依着爷偏心周侧妃的态度,许是经年后,皇后如今的模样就是她的写照。

如今贵妃还未有子嗣,就已如此,可周韫她却……

这般想着,庄宜穗倏地侧过头,去看时不时传来动静的偏殿,她眸色明暗变化不定,袖子中的手悄悄握紧。

就是这时,偏殿的殿门终于被推开。

太医擦着额头的冷汗走出来,长吁了一口气。

庄宜穗将此收进眼底,心下蓦地一沉。

果不其然,她听得太医走近圣上,低低一服身,道:“贤王侧妃如今已然无碍,只不过经此一事,侧妃需要好生休养,不得情绪起伏波动过大。”

此时的偏殿中。

太医施了针,又喝下了安胎药,周韫才觉脑子中一丝清醒,她怔愣愣地伏在傅昀怀中。

隔了好半晌,她抽噎了一声,攥着傅昀的衣袖,轻细虚弱地说:“爷……我、我没事了?”

她似还不敢相信。

方才的疼,疼得她险些以为她误食了什么,以为她今日恐就要去了。

傅昀垂眸,女子似还未回过神来,眉眼间还透着些许疼意无措,她眼眸皆泛着嫣红,甚是可怜,只一眼,就叫旁人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许久,傅昀抬手轻抚她的后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他这一动,周韫心中就横生了许多委屈。

她泪珠子涔涔地掉下来,她哭着说:

“都怪爷!”

“妾身差些就要死了。”

她说:“妾身喊疼,爷都不在……”

她好生疼,趴伏在姑姑榻前,都要起不来身,可若不是姑姑去唤他,他都不知晓。

他不知晓她疼。

傅昀没拦她,任由她发泄着,只在她要动的时候,按住了她的手,低声沉哑地说:“别动。”

傅昀搂紧了她,胸口一阵堵闷,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他半垂着头,轻敛眸,些许后怕和心疼混在一起,叫他身心皆有些疲惫。

周韫的声声控诉,他句句听进耳中,却一句皆反驳不了。

他明知她心中担忧,绝放不下贵妃,为何不陪她一起来雎椒殿?

外间飘着雪,小径不知多滑,她如今无事,他尚可只是后怕。

可她当时不慎滑倒……

傅昀倏地一顿,不敢再往下想。

他哑声说:“……是我不好,该陪着你。”

周韫动作一顿,堪堪停下手。

年宴,朝中百官皆在,太子和安王皆陪同圣上左右,纵使年宴无甚事,他又如何可离场?

周韫知晓她在无理取闹。

可她控制不住。

她难得脆弱,忍不住依靠他,所以,她说:“爷日后都得陪着我。”

傅昀稍顿,抬手轻抚她的青丝,低声应她:

“好。”

夜色太晚,珍贵妃担心周韫的身子,愣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将周韫留在了宫中。

周韫既留下,傅昀自也离不得宫中。

近晚,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冷风吹动竹林沙沙作响。

雎椒殿中。

珍贵妃靠坐在榻上,待见茯苓端着药走进来,她抬手抚额,轻咳着问:“韫儿可睡下了?”

茯苓点头,又一脸担忧:“偏殿熄了灯,娘娘,您如今还不休息,若是叫姑娘知晓了,岂不是叫姑娘担心吗?”

珍贵妃一脸无奈,她堪堪低头,稍有苦涩:

“本宫如何睡得着?”

她一闭眼,就皆是十余年前雎椒殿一片血水,和今日韫儿身下一片暗色交织的场景。

她如何睡得着?

茯苓堪堪哑声,不知该劝解些什么,她偏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半晌,转过来,抿出一抹笑:“娘娘总是这般……”

总心中想太多,郁结在心,身子如何能好?

珍贵妃靠着床榻,眸子轻轻扫过这满殿的精致荣华,忽地轻笑一声。

她想起之前叫茯苓去查的事,这太医究竟是何人请过来的,她自是弄清了。

徐徐叹了一口气,她说:

“茯苓,你说本宫可做错了?”

她话说得无厘头,茯苓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她。

珍贵妃敛下眸子,低声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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